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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丈青”考 - 《中华文化论坛》 - 期刊杂志论坛 免费杂志|电子杂志|杂志下载

  [摘要] “一丈青”常见于早期水浒故事,其具体含义,虽经余嘉锡、严敦易诸先生考订,仍有争议。本文认为,“一丈青”最确切、最原始的含义,应该是指人物身材“长大”。并非某位好汉固定的绰号。今本《水浒传》中一丈青扈三娘及王英的形象,是民间“丑夫俊妻”型故事与早期水浒故事中流传甚广的绰号“一丈青”相结合的产物。
  [关键词] 《水浒传》;一丈青;绰号
  [中图分类号]I207.4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139(2007)01—0082—05
  
  《水浒传》中诸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一直为读者津津乐道,那些脍炙人口的名字我们自然熟识于心;但是,有许多不甚为人瞩目的人物,也很值得我们研究。“一丈青”扈三娘(及矮脚虎王英)便是如此,他们虽然没有夺目的神彩,背后却蕴含了丰富的内容。
  
  一、“一丈青”释义考
  
  今本《水浒传》中,“一丈青”是梁山女将扈三娘的绰号。从现存文献看,扈三娘出现较晚,但“一丈青”却赫然记载于早期文献龚圣与《宋江三十六赞》及《大宋宣和遗事》中。
  关于“一丈青”的含义,学界仍有争论。龚圣与《宋江三十六赞》题浪子燕青云:“平康巷陌,岂知汝名。大行春色,有一丈青。”[1]余嘉锡先生依据文献并结合绰号解释道:
  凡人之绰号,必当时民间有此流行之语,然后取以名之。一丈青三字,自是宋时俗语,不独不始於《水浒》,亦必不始於李横及马皋之妻也。翟氏、梁氏、俞氏皆以龚圣与《燕青赞》中有一丈青之名为疑,不知圣与自用俗语入文,并非实有所指。就‘太行春色,有一丈青’二语推之,盖青为春色,一丈青者以喻春色之浓耳。是必闾里浪子相传俚语,以此指目男子妇人之年少美色者。而李横及马夫人,遂皆取以自号。吴自牧《梦梁录》卷十九举临安私名妓女有一丈白杨三妈,正可与一丈青作对。一丈白者,盖亦时人调谑之语,讥其年华老大,秋色已深尔。《武林旧事》卷六记诸色伎艺人名,有乔相扑人一条黑、一条白,是亦一丈青之类,可知为当时俗语矣[2]
  余先生拈出与“一丈青”结构相似的绰号来推断其含义,自然是审慎的。但是,解“一丈白”为“讥其年华老大,秋色已深”,并进而推断“一丈青”为“喻春色之浓”,对这两种颜色的解释似乎未能趋于圆满,而且也未能照顾到那位“乔相扑人一条黑”。
  严敦易先生也对“一丈青”作出解释,“一丈喻其长,青则是指一身花绣的颜色”[3],强调“一丈青”重于表现燕青俊俏的外貌。这不仅与“浪子”绰号相合,亦与今本《水浒传》相吻合。
  两位前辈学者对“一丈青”的解释不尽相同,但他们以深厚的文献功底为后来者指明了方向。
  既然龚圣与以“一丈青”赞浪子燕青,我们且看看燕青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曲家源先生认为,“宋人著作中凡记载以‘浪子’为绰号者,都是浪迹勾栏瓦舍,轻薄不顾士行之人”[4]。基于此种理解,曲先生断定:“早期宋江故事中的燕青经常出入妓院,且与一个绰号‘一丈青’的著名妓女关系密切,这样他才能得到一个‘浪子’的称呼。”[5]吕乃岩先生也认为,这句赞语“说燕青是个风流浪子,但只能和太行山的女强人一丈青相勾搭,而不敢离开太行山到城市平康巷里去寻花问柳”[6]。总之,如果“浪子”是轻薄无行之人,则“一丈青”无论是妓女还是强人,只能如叶德辉所言,“龚《赞》之一丈青,确系女人,故援以比浪子。”[7]
  然而,宋子俊先生据陆澹安先生《戏曲词语汇释》对“浪子”的解释,并引《西厢记》等例证明,“‘浪子’和聪明、风流一样,都是对人物的美称,而非贬词……宋元时有关水浒人物的记载和元杂剧中称燕青为‘浪子’,应是美誉之词。是说他生得俊俏风流,人才出众罢了。”[8]否定了“一丈青”是女性的观点。
  蔡一鹏先生也不同意“一丈青”为女性的说法,他结合元杂剧的材料提出新的观点:“无名氏杂剧中的‘一丈青’与龚开赞词中提到的‘一丈青’实为一个人,他既不是某个著名的妓女,也不是太行山的女强人,恰恰就是燕青本人。换句话说,‘一丈青’是燕青的另一个绰号。”[9]
  这些观点,加深了我们对“一丈青”的理解。虽然《水浒传》中宋江同时使用“及时雨”与“呼保义”两个绰号,但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文献证据来证明“一丈青”是燕青的另外一个绰号;不过,龚赞“一丈青”指代燕青,应该是确凿的。考虑到太行山系列故事蕴含着北方忠义民兵反抗异族入侵的历史背景,怀有故国之思的宋遗民龚圣与将烽火连天的“太行春色”与醉生梦死的“平康巷陌”相对,毫无疑问饱含着对燕青的赞赏与歌颂
  明乎“一丈青”确非如今本《水浒传》那样明指女性,则“大行春色”的阳刚之气有助于我们理解其本义。《水浒传》中江湖豪杰确实以长大壮实为美,象险道神郁保四,“身长一丈,腰阔数围”,摸着天杜迁自然不会是五短身材,孟康绰号玉旛竿,更是因为“长大白净”,“人都见他一身好肉体”。由此可见,“一丈青”的原始意义,正如严敦易先生所言,是指身材“长大”
  认为“一丈青”只是对人物身材的一种形象描述,这有助于我们理解《大宋宣和遗事》所反映早期宋江故事的含糊混乱。按《大宋宣和遗事》记载,宋江携天书上梁山之后,把天书点名,只少3人,是:“花和尚”鲁智深、“一丈青”张横、“铁鞭”呼延绰。后来,呼延绰带“投降海贼李横”来投宋江。令人迷惑不解的是,遍查天书36人,并无一丈青张横或李横的记载。证之以《宋江三十六赞》,我们约略可以窥见,民间故事中已逐渐形成一个极其模糊的人物形象,因为身材高大,人们称他为“一丈青”。圣与用来形容燕青形体特征的赞语,被《大宋宣和遗事》派给张横作了绰号,大概就是因为张横身材高大。《大宋宣和遗事》的编辑者对于这个人物恐怕并无更多了解,否则,这个“一丈青”便不会如此前后矛盾,让人莫名其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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