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散文2篇

光场

    □马科平
    记忆里的东西往往充满诗情画意,昔日辛苦劳作的光场也不例外,因为它过滤了岁月的风尘,还蒙上了一层怀恋往昔的玫瑰色氤氲。
    麦浪在暖风吹拂中由绿变黄,空气中仿佛弥漫起一种莫名的气息。由田野飘过来的麦子的清香,在一点点增加浓度。这样的氛围,让人感到有点亢奋,有点迷醉,又有点说不出的神秘味道,是收获在即的心情,也是多少日子劳作的结果。
    这时候,家家户户开始光场。场是紧挨村头的耕地,种庄稼的时候,每户都选择生长周期短的蔬菜,平时能满足自家下饭佐餐,待麦黄的时候刚好一季收获完毕,便腾空出来,用石碌碡碾得光溜平整,用来碾打、晾晒收割的小麦。
    老家的麦场设在村北,各家相连,人口少的,两三家合在一起光场、碾场。提前十天半月,将预留腾空的麦场用锹、镐或锄头耙翻个遍,松土,耙平,等待一场透雨后光场。往往天不遂人愿,尽管望眼欲穿,却盼不来下雨,人们只好担水泼场。
    我受不了扁担压肩的疼痛,只好赶太阳落山前,从家里水井绞水,用手一桶一桶帮母亲提到麦场,母亲用瓢泼洒,还洒上麦糠,直到场地全部变湿。浸透了水的场地泛着湿热的气息,经过一夜下渗,在翌日凉爽的清晨返潮时即可碾压。
    光场是个技术活,需要丰富的经验。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七叔已经推碌碡进场。那碌碡用青石打制,已经磨得滑溜圆润,闪着淡淡的亮光。七叔给瓷实沉重的碌碡套上木架,绑上粗绳。
    母亲手提担笼,往场地里均匀地撒上灶膛里掏来的柴草灰,我与堂弟光着脚板,在前面抓住粗绳拖拉,七叔一边在滚动的碌碡上用笊篱撒上草木灰,防止泥土黏粘,一边指挥我俩如何行进。
    随着碌碡“吱扭扭”吃力地往前直线滚动,一道一道光滑平整的地面初步形成。我俩拉着碌碡一遍又一遍反复压碾,直到地面泛着草木气息,灰蓝溜圆,又光又平,又硬又实地呈现眼前,“光场”才算大功告成。
    我坐在场边小憩,很有些成就感。四周土墙端直如线,墙外栽树,榆柳桃槐杏,绿叶青葱,桃子含丹,黄杏压枝。我知道,这还不算完事,每天还必须察看、晾晒和维护,发现新出现的老鼠、屎壳郎、蚯蚓洞,就要找来碎石头,深深堵住洞口,再用泥土垫平。对日晒后出现的裂纹,还要洒上潮湿的细土,填平缝隙晒干,直到割倒的麦子被送进来。
    在到处坑坑洼洼的乡村,这一块光洁平坦的土地,似乎神圣不可亵渎。因为农人一年的汗水和收获,即将在这里登场。田野醉了,布谷鸟一声声催促,千万把镰刀挥舞起来。麦场静静地守望,它仿佛已经听见麦子离开田垄的丝丝絮语,以及缓缓涌动,细碎的脚步声。

坝上花开

    □熊亮芬
    30年前,父亲曾在丰宁一带工作,我便在那度过了我的一段童年时光。坝上草原的美丽风光,数十年来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奔驰。终于有一天,出差路过坝上草原,我特意在那停顿了一天,前往思念了30年的坝上草原。
    不知什么时候,草原己在脚下,清柔的风,明朗的天,如茵的草地,成群的牛羊——多年的思念一下子有了实在的落脚点。
    离开人群,一个人向青草更深处漫溯。
    极目远望,万里静默,忽然有宿命般忧怨:天地之大,人微如草,或走或奔或痴或狂,最终还不如草——它心底有根,它可以重新来过。
    在一个僻静的小丘下面,将身体躺成最舒服的姿势。草原花如海,置身于花的怀抱中,感觉自己的语言近乎匮乏。整个人如水面纸做的小船,怎么摇晃也是苍白,再使劲就没底了。
    草原花多,知名的不知名的,它们就那么熙熙攘攘、热热闹闹、无遮无拦地开着,把滴翠的草地安排得满满当当。
    一斜眼,一朵喇叭花正咧嘴冲我笑。不远处一簇喜鹊兰在风中摇曳。这是一种特别生动的小花,花心里两只黄色的眼睛,细细的小尾巴,两片振翅欲飞的蓝色花瓣,真的犹如小喜鹊,让人敛不住的爱意。小时最喜欢这花,唤了这名,心头就荡了冲天的喜气。小花的尾巴有蜜,轻轻咬开,舌尖那么一触,一吸,甜丝丝沁人心脾。小时常一朵一朵的吮了花蜜然后将一朵的尾巴插进另一朵的花心,一会就串成了蓝色的花环,沉甸甸的挂在脖颈,那是童年最好的装饰品。
    左顾右盼,草地满是大朵大朵的断肠花,开得惨淡无聊。当地人人说它有毒的,牲畜都不吃。一种思维一旦定势,便再没有人去欣赏它无奈的美和短暂的生,犹如弃妇,过尽千帆皆不顾。
    偶尔有一簇雍容华贵的金莲花,且灿且灿,却没有了初见的惊喜,因为每日都要喝它冲泡成的茶,据说有养颜和润喉之功效。在大商场的柜台上,在药店,在路边街头随处都可以见到被烘干的金莲花,包装或精美或简陋。它,走出了草原。
    起身,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走。草原是洒脱的,在这里你可以随心所欲,歌之吟之舞之蹈之,天地我独行,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不用在乎自己怎么过。
    我终于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我在找草原的标志性花——干枝梅。那是一种被称为“不枯的鲜花”的花,没有叶子,枝干上密集的粉红色的小花聚成一片,异常淡雅清丽。它没有“野罂粟”的妩媚妖娆,不似“石竹花”的敦厚纯朴,却是极有风骨的,开在峭壁不畏惧,风刀霜剑不低头。岂知要强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就因为它即使没有了根也一如往昔的开,它成了草原有名气的花,它被成把论束地卖掉。
最终不见那素朴的花,也许是我的记忆出了毛病,此花不在此时开?正在纳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姑娘,手里擎着的恰恰是干枝梅。
    卖花的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小脸蛋是典型的草原红。小姑娘告诉我,前几年草原干旱,颗粒无收,这两年好点。哥哥上大学,靠的是助学贷款,一家的花销学费全凭旅游季节挣点儿。家里开旅馆,租马,她还卖干枝梅花,她说若没有干枝梅,上学的学费恐怕都没有了。
    心里一下子滚了热浪,那开在悬崖峭壁的花,竟成了小姑娘的学费,不再痛惜它的风骨不存,生之短暂。只要她曾经灿烂,曾经为了一方乡民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她就没有白白来过。
    我买了小姑娘所有的花,我要将它做成镜画,永远挂在墙上。我和小姑娘玩耍,串蓝色的花环,给她讲草原外面的世界……
    天色渐晚,电话一催再催,让我归队。守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嫣红,披一袭坝上风情,携一身坝上花香,不忍归,不忍归矣。
    我心已是坝上花开。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坝上花开不忍归
当代作家||【初夏】◆姚孝贤
拥抱麦子
李素敏|草原干枝梅
有声读物丨那些年月,碌碡勾起的回忆
打麦场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