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滴水藏海
今年正月初六，回老家看望父亲，父亲说我二奶奶家的小叔叔回来了，让我过去看看。 说起我的这位小叔叔，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临近春节的一天傍晚，我刚放学回到家，就听见隔壁我二奶奶家里传出了一声声嚎啕的大哭声：“天呐，这不坑人吗！让俺们以后怎么办，让俺们以后怎么活哦！呜、呜、呜. . . . . . ”，是二奶奶的声音。 “这又是怎么啦？明天就要把小儿媳娶进门了，怎么又哭开了呢？”这哭声，把正在做晚饭的母亲吓了一大跳。 正在喂猪的奶奶对我母亲说：“你过去看看是怎地一回事，哎吆哎！真是的！” 于是，母亲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的过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就见我母亲阴着脸回来了。 “唉！怎么会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呢。晓云（我准小婶）怎么会是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说说这明天就要出嫁了，今天早上她父母就发现她不见了，包括她的衣服，平时用的东西都不见了。家里人把村里村外都找了个遍，就是不见人影。后来听村子里去镇上卖豆腐的那人说，在镇上看见她和那个谁谁谁拎着两个大包裹急匆匆的上了车。。。她是跟着同村的那个有钱人跑了，这让义津（我小叔叔）以后可怎么办啊！” “唉！这该天打五雷轰的死玩意！！！”奶奶也愤愤地说道。 我二爷爷去世的早，我二奶奶含辛茹苦的把六个孩子抚养长大。我大叔、二叔、三叔，还有我大姑、小姑都已成家了，就剩下我这个最小的叔叔和我二奶奶一起生活了。我小叔叔上完初中后，就因家里条件太差了，就没再上学，而是在村里的小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那年代，教师的工作挣钱少，仅仅能糊口而已。我小姑姑好不容易给我小叔叔张罗了这么一门亲事，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了，可如今又黄了，老天真是不公啊！ 我小叔叔放学回家后得知了此事，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坐在了冰冷的院子里，就像是一幅雕像一动也不动，谁劝他也不肯进屋。 接近年关的夜晚，冷风飕飕的吹着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柿子树，发出低嚎的声音，如泣如诉。两行清泪挂在小叔叔已经冻僵的脸上。已经将近九点钟了，小叔叔终于站了起来，让哥哥姐姐们看好母亲，自己向我父亲借了自行车（那个年代，家里还没有电话），骑着它向一家一家的亲戚说明了眼前所发生的事，让他们明天就不要来参加婚礼了，把准备参加婚礼的东西用做过年吧，并向亲戚们深深的道了歉。直到后半夜，才将所有的亲戚们通知完。 后来听我二叔说，小叔叔回来后，就一屁股坐在炕上，直勾勾一直坐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所有的哥哥姐姐们叫了过来，把母亲托付给哥姐们，说自己想出去闯一闯，并让母亲和哥姐们放心，他绝不会有事的，并且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的。 不顾家人的劝阻，我小叔叔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如今终于回来了。不过在这之前，小叔叔每年都是向家里寄钱的，他没忘母亲和哥姐们的恩情。 今年正月初七，是我二奶奶93岁的寿辰，小叔叔回家要给母亲好好的过个生日。 走进二奶奶家，和小叔叔寒暄了几句。小叔叔说，如果是在大街上，他一定是认不出我了呢。他只记得我小时候特别调皮，像个男孩子似的整天东跑西窜的，如今可是成熟稳重的多了。二奶奶说，都是当娘的人了，能再调皮嘛！ 我和二奶奶说话的空儿，我小叔叔的一个好朋友也来家里看他了。他们在一起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最后说起了我的那个准小婶。就听小叔叔的那朋友说：“该！真是报应啊！他们跑出去的最初几年，那人还仗着自己手里有几个臭钱，和晓云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毕竟是坐吃山空啊！几年后，他们就灰土土的回来了。回来后，因那人好吃懒做，不爱劳动，一大家子人过着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几个孩子也不听话，也不好好读书。几年前，那人又出了车祸，造成了高位截瘫，整天炕上吃炕上拉的，把她累得够呛。她那大儿子去年又因偷盗被关进了监狱，真是苍天有眼啊，活该！” 小叔叔听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命运真是太捉弄人了，她也真是不幸啊！” “她活该这种命，谁让她当初那么祸害你呢？！”朋友狠狠地说。 “哎！都已过去了，也许我还要感谢她呢。如果她当初不抛弃我，也许就不能成就现在的我啊！” 后来父亲告诉我说，就在第二天，我小叔叔就上银行取出了五万块钱，托付我父亲给我那个曾经的准二婶送过去，让她们一家人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叔叔还不让父亲对她说钱是他给的，就说是有一位好心人借给她们家的. . . . . . 。 在我们的周围，有多少被恋人抛弃的人，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让这些忘恩负义的他（她）们下地狱，以解以往的心头之恨啊！！！而我的小叔叔却以男人特有的胸怀，宽恕了她。 再后来，她终于知道了真相，大大的哭了一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院子里朝着我二奶奶家的方向跪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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