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大众的精致与优雅

各位同仁，各位朋友，
    上午好！
    值此炎热而喧嚣的仲夏，我们来到精致而优雅的岛城厦门，聚集在绿草茵茵的海悦山庄，共同探讨精品酒店的概念、投资、设计、经营和服务等主题，并希望能够就这一富有生机和活力的业态在大众旅游时代的意义与发展思路达成广泛的共识。作为本次论坛的发起人和组织者，我和我的同事更愿意倾听来自酒店业界一线的声音，也愿意分享国家旅游智库的思想。
    精品是酒店业界对大众旅游和国民休闲的时代信心。伴随入境旅游的发展，酒店业快速实现了从传统的招待所向现代酒店的转型。在地方政绩和形象思维的导向下，越来越多的高端和奢华酒店以非商业理性的姿态得以面世。在不用自己花钱，不用计较成本的公务消费的支撑下，越来越多的五星级、超五星级酒店面世了，整个产业陷入了争相斗富的格局，仿佛《世说新语》一些桥段的真实再现。事实上，由于缺乏中产阶级的主流消费基础，以及员工群体的职业兴趣和综合素质的缺位，使得酒店品质不可能具有内生的动力保障。消费需求和产业供给基本面双重缺位的结果就是多数高端酒店，其主客双方都在“装”：客人假装是精英、权贵、绅士和淑女，主人也假装是在上等人家见过大世面的。“八项规定”、“六项禁令”的新政一来，所有的“装”都现出了原形。在集体叹息声中，传统的酒店似乎又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就是粗鄙化，甚至连基本的操作流程和服务标准都突破了专业底线。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提出了精品的概念，打出了创新的旗帜，是因为酒店产业的中坚群体对大众旅游和国民休闲市场充满信心。我们的信心来自于国民大众持续增长的旅游需求。2013年，1.2亿人次的团队游客、31.4亿人次的散客，还有近600亿人次的旅行者构成了全球最大的旅游市场。从2014年上半年旅游经济运行情况来看，市场需求面仍然保持了两位数的增长。受经济增长、居民收入增加、带薪休假制度的基本落实，以及《旅游法》和国务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与发展的若干意见》等政策效应的显现，我们有理由相信未来十年仍将是中国旅游业的黄金发展期。显而易见，以中产阶级和青年白领为代表的主流消费群体正在重构中高端酒店的内生性市场基础。我们的信心还来自于大批受过高等教育和专业训练，有知识、有理想、有激情的年轻人进入了酒店业界。他们对酒店品质的理解不再只是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想像，而是来自于系统的理性认知和丰富的生活阅历。特别是经济型酒店过去十余年的创新、竞争与发展，以及近年来中端领域的品牌创设，积累了一批对市场高度敏感的企业家群体。值此市场与产业的双重转型与变革之际，我们提倡精品的理念，不是梦想复辟少数人享有品质的旧时光，不是对欧美发达国家酒店潮流的简单模仿，更不是标新立异的狂想，而是对小康社会中国梦的时代信心，是对追梦、创业与创新的年轻人的信心。
    精品是民众对休闲生活和品质旅游的美好向往。在旅游成为人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的今天，对美好异地生活的向往，是旅游住宿业发展的动力，也是创业和创新的方向。看着《小时代》，听着《好声音》长大的90后一代消费者，已经不再满足“干净的床、热水沐浴、快速接入的WIFI”了，他们希望有更多的消费体验，希望在住宿中有更多的心理体验和情感投射，包括历史文化，当代生活，以及群体的交流与分享。作为第一代互联网原住民的80后一代，已经开始集体“老去”了。“老”，意味着青春不再，张扬不再，也意味着消费能力的积淀，意味着“高大上”（网络语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中产阶层价值观和生活方式逐渐取代“屌丝”们对“小确幸”（网络语言：小而确切的幸福）的初始诉求。当消费需求的升级遇上了资本、技术和知识驱动的创业群体，还有什么样的商业传奇不可以被创造出来呢？季琦、郑南雁等企业家群体以“多数旅行者的核心需求”为契入点，在带领如家、七天、汉庭、锦江之星等经济型品牌走向成功的同时，也重新定义了酒店作为旅游住宿业的本质。如今，他们正在与吴海、朱晖、史央清、王海军等更为年轻的企业家一道，用全新的丽枫、全季、和颐、桔子、布丁、亚朵等充满时尚元素和设计感的酒店品牌，去满足旅游旅行者对住宿品质和美好生活的现实追求。我还关注到张杰的大别山文化养生产业园项目，顾翔的林氏府项目、刘少军的皇家驿站项目，以及散落在厦门鼓浪屿、成都宽窄巷子、杭州西溪、桐乡乌镇、婺源篁岭、北京怀柔等地承载历史记忆和当代生活的独立品牌，他们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在工业化的商场上，以小众的姿态和精致的品质特立独行，悄然培育着精品酒店的粉丝，持续扩大精品酒店的市场声誉。
    精品是中国酒店人与世界的对话。2013年底，曾经有机会访问布宜诺斯艾利斯不远处的“老虎滩”，拉普拉塔河三角洲流域以河流和湿地闻名的一处旅游胜地，美好的一天是在两名文艺青年的花园家度过的。是的，占地数百亩的花园就是他们的家，有浓郁艺术气息的住宅、有酒店功能的待客空间、有充满水手和乡愁印象的现代雕塑园、有堪比公共植物园的博览区，富裕、艺术、科学、生态，加上往来的“高大上”的国际访客，还有红酒和阿根廷传统的水烟，应是符合我们心中的精致与优雅了。类似的场景在欧洲的罗马、伦敦，在日本的轻井沢，都曾经不经意地遇见，主人也乐意与客人分享精心挑选的食材、恰到好处的烹调、彬彬有礼的服务，还有“往来无白丁”的圈子。这样的时光和场景，总会让我念起文史古书中那些士大夫的生活，念起水晶晶的南浔、黄浦江边的外滩，还有鼓浪屿的林氏府，那些逝去的繁华，那些少数人享受的精致与优雅。是的，少数人的精致是不分时代，也没有地域之别的。哪怕是战乱的年代，哪怕是大多数人还在为生存而挣扎，总会有一些小圈子过着超越时代和地域的精致生活，并成为后人在回望历史时孜孜以求的传奇。而当代酒店创新与发展的主流理念则指向多数，为了“更多的国民参与，更高的品质分享”，为了“让人类在大地更加自由，更有尊严地行走”，一代又一代酒店人贡献了他们的才华与激情。直到今天，我们能够记住的那些品牌和人物，无不是为了大多数旅行者的品质生活而殚精竭虑者。当我们终于走出为少数人服务的小圈子和因循守旧的老传统，以精致的生活态度和自然而然的待客之道重塑酒店内涵的时候，中国酒店人与世界的对话开始了。
    各位同仁，各位朋友，
    既然酒店是行者在异地的生活空间，既然精品源于精致的态度，那么业者就应当从尊重和自尊开始，把精品酒店视为商业理想的载体，而不仅仅是一个盈利的项目。
    我希望业者发自内心地尊重所在地的历史文脉和世俗生活。相对于连锁酒店品牌与时俱进的版本更新，精品酒店更像是对历经时光雕刻的区域主流价值观的坚守与致敬。这里所说区域与传统不仅是记载在书本中，表演在舞台上的历史与想像，更是根植于当代人的日常生活中。最近几年一直在思考城市旅游，并结集出版了《城市：可以触摸的温暖，可以共享的文明》。其中最有感觉的几座城市分别是厦门、苏州和成都，它们的共同点是都具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文脉，又有相对丰裕的现代生活，特别是城乡居民日常言行中自然散发的悠闲与雅致。比如读书，我们可能觉得需要有一个书房、书桌、灯光、茶水诸般的场景与物件，仿佛是做一场隆重的仪式，在江南呢？人文则是不经意地融入日常生活的：午后，闲翻几页“西厢”；黄昏，呷茶的间隙听几句评弹。至于喝个早茶什么的，原本就是阿公阿婆随处展现的寻常场景。说实话，我很怕一说“精品”、“精致”什么的，就奔着古、奔着洋、奔着深山老林去了，惟恐一挨着生活，一接了地气就是俗了去。却不知，万丈红尘最温暖，精致更需市井寻。由是观之，上海外滩的华尔道夫是精品，鼓浪屿的林氏府是精品，那些隐在江南水乡村的民居客栈又何尝不是精品呢？这样一来，可以选择的创新空间和商业基础自然而然就大多了嘛！
    我希望业者真诚而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客人。自古以来，我们就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说法。为什么难啊？是我们对外面的世界没有稳定的预期。富贵者是不难的，他们可以用财富换取尊严；权力与精英是不难的，他们可以走特定的接待系统。老百姓则不同了，歧视与不平等无处不在，你让他怎么享受旅行中的美好呢？每一位行者，无论富有或者贫穷，无论高居官位还是寻常百姓，无论有无旅行经验，都有保持其尊严的权利，以及不加区别地对行者这一份权利的尊重，是酒店步入精品殿堂的入场券。今天的酒店人不能再给人以“车船店脚衙，不死也该杀”的印象了，得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社会看得起。梅兰芳不仅因为其扮相与唱功，更是因为抗日战争期间的蓄须，把“下九流”的戏子群体面地带入了“艺术家”的层级。酒店需要有创新的企业家，有价值的职业经理人，还有广大员工让人尊敬的社会身份，而不仅仅是商人、店小二和服务员。真正的精致在于服务的过程中，不是标准和流程要我们这样做，而是出于对客人和职业的尊重发自内心的愿意做。
    我希望精品要有小众的品质检验，更要大众的认可。在今年四月于上海召开的第十届“中国酒店投资峰会”上，我曾经引用过一句网络语言，“得屌丝者得天下”，用来描述中国酒店业的市场特征和创业动态。事实上，我还对业界朋友们说过另外一句话，“得天下者非屌丝”。任何一种思想，特别是从亚文化圈向主流文化转型的思想和态度，都需要有小众群体自觉创造的开始，也要有一个大众认可的普及过程。具体到商业实践领域，我们决不能搞“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也不能把精品酒店搞成小圈子自我欣赏的文艺作品，尤其不能把精品与高端、豪华，甚至是奢华简单地挂钩，那样会让精品酒店长不大的。事实上，精品并不排斥高端、豪华甚至是奢华，而是还包容了传统上按价格划分的高端、中端与经济型，包容了按客源结构划分的观光、度假与商务，甚至也包容了按位置和载体划分的城市、乡村、机场、邮轮，所有传统分类和分级方式表述的住宿业态，都可能成为精品酒店。准确地说，精品是一种态度，一种在包容中追求精致与优雅的生活态度。就像真正的贵族可能会着名牌、品红酒，也可能会表面上过着与众生无异的平常生活，只是因为荣誉、责任与担当，也许还有慈悲，让他们与芸芸众生区别开来。在商业实践过程中，包括投资者、开发商、运营商、经理人和员工，还是务实些得好。不花哨、不忽悠、不故弄玄虚是基本的要求，动不动就是禅修，就是国学，就是隐居，就是不一样的人生。太玄忽了就会失去大众，我看还是实在一些的好。
    精品，是业者精致的生活态度，更是大众认可的酒店品质。
    精品，是对自然环境和历史人文的致敬，更是对民众旅游权利和住宿品质的关注。
    为了正在来临的精品时代，为了国民大众的旅游梦想，让我们一起思索，一起创造吧！

(作者：戴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