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谭正双
我想为母亲画一幅像。
厚重的山峦和沧桑的黄土地是无可争议的背景,硕大的锄头拄在母亲骨节粗大的手中,几乎与母亲一般高矮。母亲的腰背已经弯曲,白发飘拂,催动岁月的年轮,而锄头永远直立,在泥土之上生机无限,憨实地微笑。无疑,这是母亲的画像,也是锄头的画像,她们是相互依靠和支撑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
我也得为自己来个自画像。
简陋狭小的居室和书刊簇拥的写字桌是日夜相伴的背景,身形不老而佝,头发未衰而白,两只粗笨的手粘在黑色的钢笔上,左手捺桌右手握笔起伏,书写晨昏。小小笔杆不大,却醒目而成主体,高大身形矮化为附着在写字桌上喘息的生物,我们也互为依赖和存在,谁也离不开谁。
母亲用锄头种地,锄头是母亲力量的体现和心愿的表达,也是母亲的语言。一下一下,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汗水甚至血水毫不吝啬,在锄头上绽放成美丽的花,感动土地,以苞谷洋芋之香一季季地回报。我用笔头耕耘,笔头是我心智的化身和情感的寄托,也是我的心跳。噼里啪啦,与世界对接,与自己对话。无论锄头还是笔头,我们都是靠付出劳动,来养活自己和家人,同时做着甜美的梦。 我得承认,我用笔头写出的诗文,远远不如母亲的锄头在大地之上的书写。那是力量之美,是生态之美,是季节之美,是繁衍之美,是孕育之美,是恩爱之美,是温情之美,是人间之大美。如今,随着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我已不用笔头写作了,而是在电脑的键盘之上回忆锄头,又回忆笔头,当年的锄头是否也曾有过挖掘键盘的想法?伴随着汗味、泥土之香和太阳的味道,让苞谷洋芋之肥沃丰满偌大的世界和纷纭生灵。
我承认锄头,它改天换地;我更承认笔头,它改朝换代。一个白发苍苍老母亲在笔头定格,一支小小笔头在历史长河中定格,一代一代,绵延未来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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