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升庵与《三国演义》的开篇词作

吕冠今

《三国演义》作为一部优秀的历史小说，在中国几乎是家喻户晓，特别是这部小说的开篇词作《临江仙》更以其深刻的意蕴流传千古。我作为一个文学和历史的爱好者，曾多次读过这部文学巨著，也曾不止一次地观看过近些年来播映的影视作品。和许多人一样，原本以为这部小说的开篇词作自然是出自小说的作者罗贯中之手。殊不知，它的真正作者是明代的大学问家杨升庵。原来是清初评点《三国演义》的毛宗冈文子将杨升庵晚年创作的《历代史略十段锦词话》中的“说秦汉”的开篇词，即这首《临江仙》移入到《三国演义》的篇首。那么，杨升庵何许人也？他又有怎样的经历，才能具有如此深刻的人生感悟呢？

史书记载，杨升庵生于明代弘治年间的一个官宦世家。其父杨廷和曾历经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当了18年的宰辅。杨升庵自幼聪明，24岁时便中了状元，而后任翰林院修撰和经筵讲官达12年之久。早期仕途可谓飞黄腾达，春风得意。后来明武宗纵欲身亡，没有子嗣，由同辈庶兄弟继承大统，即世宗嘉靖皇帝。嘉靖皇帝为了提高本宗族地位，欲追封其父为兴献皇帝。这样就在朝廷上引起了承认皇统还是“尊奉家系”的所谓议大礼的激烈纷争。杨升庵心骄气盛，一直站在皇帝的对立面，并集众请愿，慷慨陈词，大闹庭殿。因而重重激怒皇帝，十天内两施杖刑，死而复苏之后，又把他流放到云南永昌卫，永远充军。嘉靖在位45年，杨升庵直到死也未能回朝廷任职。直到隆庆皇帝登基，大赦获罪诸臣，他才复职，无奈已经做鬼七年之久。当年杨升庵流放到云南之后，面对极度艰难的困境，“壮心不堪牢落”，“投荒多暇，书无所不览”，“好学穷理”，“志而弥笃”。在朝夕苦读的同时，著书四百余种，写作诗词近三千首，被史家知名人士称为“古来著书最富第一人”。他不仅经史诗文造诣深邃，而且在天文、地理、语言、戏曲、书画、医学、金石、博物等方面，“拔戟自成一队”，取得了突出成就。从一定意义上说，是失败促成了他的成功。“蚌病成珠”，仕途上的惨重蹉跌，不仅为他学术创作的巨大成功提供了必要的条件，也使他能够从一个特殊的视角，俯看千古兴亡，冷对是非成败，闲看秋月春风，使自己真正进入到了对世事人生大彻大悟的境界。正是源于自己这几十年血泪交迸的人生体验，他才写就了《临江仙》这首流传千古而不朽的词篇。

今天，在我们自己以一种新的人生阅历和特殊的身份再读这首《临江仙》的时候，倍加感受到它对历史、人生和世事的感悟是多么地深邃。跃然纸上的是作者那副超然物外、从容潇洒的风姿。酒浊神清，意浓词淡，愤火燃烧到白热化的程度也就没有了焰色；过分复杂痛苦的事物，反而会转化为极度的简单和意外的宁静。但愿这种新的感悟能够刻骨铭心地融入到我们现在和未来的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