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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天宇:武昌放鹰台

通过2011-2017年的历次考察活动,古济水流域、淮河流域的新石器时代文明遗址已经探查了很多了。下一步的虞夏遗址寻踪的范围,有必要扩大到长江流域了。这里从古至今一直都是中国的第一大河、长河,它也滋养了不少古代文明。

对于长江流域的探索,我决定从武汉开始,这里还有笔者的一位友人、我在俄罗斯留学时的朋友龚正。他一听说我要去武汉非常高兴,提前很久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2017年的9月我和妻子都非常忙碌。我在任城区的廿里铺镇进行了为期两周的创业培训,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秦艺芯在这个月里准备考事业编,每天也要复习较多的内容。但是这一切总算是在9月30日作了结,这一天晚上我们来到了济宁火车站,要在这里开始为期三日的武汉之旅。我们乘坐的列车是从济南开往长沙的K1073次。由于这一晚是国庆节与中秋节假期的开始,济宁火车站里人满为患。原定于21:00从济宁开的列车晚了有二十多分钟。

上了车之后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开始睡觉。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时,我们乘坐的火车已经接近了武汉市区。7:29时,我们乘坐的K1073次列车准时到达了武昌火车站。我打电话联系龚正,得知他此时正开车前往武昌火车站,由于国庆节假期第一天出行的人很多,他的车堵在了路上。于是我和秦艺芯在武昌火车站的门口附近品尝了武汉的特产热干面作为早饭。我们吃完饭之后又过了十几分钟,龚正和他妻子开车到达了武昌火车站。

我与龚正的上次见面还是在2016年的年初,在哈尔滨市,此时的再见是一年半之后了。相见之后自然有不少话题可谈。我们在车上便说起了今天要去的放鹰台、黄鹤楼、鄂军都督府和武汉长江大桥。龚正看了一下地图之后,告诉我们离武昌火车站较近而且相对而言比较容易去的是放鹰台,建议我们先到那里去参观。于是我们便同意了,我们开车往放鹰台方向行驶过去。10月1日时的济宁由于冷空气的多次南下,已经变得有些寒意,而此时的武汉作为长江流域的“三大火炉”之一,天气仍然比较炎热。天空中太阳光很是刺眼,让我们都很难睁开眼睛。武汉市的很多道路由于沿江沿湖而建的原因,大部分并非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走向,拐了有几道弯以后,我们到达了放鹰台。

我们把车放在了附近的停车场,这里与放鹰台只隔一道墙。我们步行过去便见到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 放鹰台遗址 湖北省人民政府 二〇一四年六月二十二日公布 武汉市人民政府立”。另一块牌子上则写着对放鹰台遗址的简介:“放鹰台遗址位于武昌东湖西岸。原址是一个山丘,上面丛林茂密。相传唐代诗人李白曾来此放鹰宦游,放鹰台因此得名。1956年,湖北省博物馆考古研究所在此进行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石斧、石铲、稻谷壳和陶豆、陶碗、高领罐等陶制生活用品及陶制纺轮。遗址出土的时期陶器都具有屈家岭文化早期阶段的器形特点,是一处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证明早在四五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在此生产生活。遗址现在修建成李白放鹰塑像景观台,成为东湖之滨一处人文历史景观。”

 
在武昌放鹰台看到的东湖

我们从放鹰台上向东望去,只见面前是一片广阔的水域,这里便是武昌的东湖。现在的东湖水面相当辽阔,而在历史上这里曾是更加浩瀚无边的云梦泽。长江经过巫山之后,便流入了地势较为低平的江汉平原,在这里形成了一系列湖泊与沼泽。上古先民因着取水的便利,通常会选择在湖泊的周边居住。

“我来之前特地查过一些资料,”我说,“这里和汉口的马投潭是武汉最早有人类活动的地方,最近一段时间对我国的上古历史比较有兴趣,于是便先来到这里看看。”

“武昌东湖的这一片地方又称为水果湖,放鹰台可以说是陆地向湖延伸的突出区域了,”龚正向我介绍说,“放鹰台西面是一块面积较大的长缓坡地。坡地再往西是湖北省委各部的办公大楼。放鹰台的东南面是武汉大学,南面是洪山礼堂。”

我说:“来之前我也查过资料,我们现在站的这片地方是整个遗址的最高处,海拔有32米。比起前面的水果湖来,相对高度也有8米左右。这样的地形是非常适合新石器时代的先民居住的。”

“为什么呢?”龚正问我道。

“你来看看,”我用手指着,对龚正说,“这一片地方可以说是陆地伸入湖中的一个半岛,十分方便到下面取水、捕鱼等等。而且在古代的时候,四周的水面想必会比今天更为广阔。当时的江汉平原完全被湖泊与沼泽地所占据,史称‘云梦泽’。这里地势较高,不易被水淹到,可有效地避免洪水灾害。在我家乡所在的鲁西南地区,新石器时代的先民也是这样居住在这样地势较高的台地上。我家乡那边这样的台地有天然形成的,也有人工堆积的,主要是预防黄河的泛滥。”

“是呀,”龚正说,“这样的话就充分考虑了用水和防止水患的问题,四五千年前的先民还是很有智慧的。”

放鹰台的正中央是一尊李白放鹰的雕像,这座雕像上的李白风华正茂、英姿飒爽,他的一只手高高举起,把手中的苍鹰放往空中。苍鹰两只翅膀都挥舞着,准备去搏击长空。作为我国唐代最为著名的诗人,李白也在这里留下了他的诗作《观放白鹰二首》:

八月边风高,胡鹰白锦毛。

孤飞一片雪,百里见秋毫。

 

寒冬十二月,苍鹰八九毛。

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

这两首诗作写得颇有些趣味,第一首中突出了鹰的洁白羽毛,说它单独飞行的时候就像一片巨大的雪花飘。第二首中写到了猎人在十二月时剪掉了苍鹰的羽毛,这引起了一群小燕子小麻雀的噪聒:落毛的老鹰不如雀!而老鹰却回答说:你们别高兴太早,我迟早还要飞上万里云霄。

 
武昌放鹰台上的李白放鹰塑像

赏析完这两首诗作之后,我和龚正在放鹰台的树林中漫步,继续就这里发现的新石器时代遗址进行交流。

龚正问我说:“放鹰台上出土的这些文物是属于哪个历史时期的呢?”、

“屈家岭文化的,其年代大约在公元前三千至两千年之间。”我回答道。

“那时还应该是夏朝之前。”

“是在夏朝之前,”我说,“那时还存在一个朝代,它的名字叫虞朝。”

“那时还存在有一个朝代?”

“《尚书》中就有第一部名为《虞书》,内有《尧典》《舜典》《皋陶谟》,这就说明,三皇五帝时代中的尧、舜时代,其正式的名字应当是虞朝。稍晚一些的韩非子也曾经说过,‘殷、周七百余岁,虞、夏二千余岁,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无论是孔子也好,韩非子也好,他们看到的关于虞夏的史料肯定比我们要多,他们也没有任何必要在百家争鸣的环境中虚构出一个并不存在的‘虞朝’来,否则就会成为其他各家的笑柄了。我个人认为虞朝的存在,应当是毋庸置疑的。”

“在考古学中有没有发现这个朝代存在的证据呢?”龚正接着问。

“这就是我目前正在寻找的内容,”我回答说,“夏朝今天留下的遗迹就已经不算太多了,虞朝还在它之前,留下来的遗迹更少。它在考古学上所对应的应该是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和屈家岭文化。”

“它对应的文化类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呢?”

“因为这个‘朝代’并不是秦始皇统一之后建立的那种大一统的王朝,将它称为‘时代’更为恰当一些。这个时代应当是由一些城邦国家与部落并存的,大致可以分成炎黄集团、东夷集团和苗蛮集团,它们正对应了考古学中的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与屈家岭文化。”

“那么说来,”龚正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时代应当还处在原始社会。”

“确切说来,是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的过渡时期。那时就已经有了城墙与各种兵器,各个部落集团之间经常进行战争,刚才说过的那三个集团之间就战争不断。考古发掘证明,仰韶文化与屈家岭文化在今天的河南南阳地区便战乱不断。当地有很多仰韶文化的房屋被人为摧毁,代之以屈家岭文化的房屋,这可以视为史书中记载的三苗之乱在考古学中的反映。在公元前两千年时,湖北的屈家岭文化、山东的大汶口文化、甘肃与青海的齐家文化、辽宁的红山文化几乎都走向了衰落,只有龙山文化异军突起,这便标志着虞的结束与夏朝的开始。”

参观完放鹰台之后,我们去了武汉长江大桥参观。武汉长江大桥位于武汉市武昌蛇山和汉阳龟山之间的江面上,是新中国成立后在长江上修建的第一座复线铁路、公路两用桥,也是长江上的第一座大桥,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桥”,是武汉市的标志性建筑。武汉长江大桥是苏联援华的156项工程之一,于1955年9月动工,1957年10月15日正式通车,全长1670米。上层为公路桥,下层为双线铁路桥,桥身共有8墩9孔,每孔跨度为128米,桥下可通万吨巨轮。武汉长江大桥将武汉三镇连为一体,极大地促进了武汉的发展。同时,大桥连接起中国南北大动脉,串起被长江分割的京汉铁路和粤汉铁路,形成完整的京广铁路,对促进南北经济发展、国民经济建设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我们在江南岸的武昌向北望去,只见大桥像巨龙一样横在长江面上。武汉长江大桥的每一座桥墩都用石块砌成,非常之坚固,据说可以抵得住万吨轮船的撞击。桥下层的火车道便是我国最为繁忙的铁路线之一——京广铁路,每隔几分钟就有一辆列车从桥上驶过。而上层的公路桥上就更是车水马龙,在这个假期里各式车辆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走到这里也正值中午时分了,龚正和仲佳便领我们去武汉长江大桥附近的户部巷去用午餐。我们由他带领着转了几个弯,到了一处店铺节次栉比、游客人山人海的地方,龚正便告诉我们武汉最有名的小吃一条街——户部巷到了。

我们进入这条巷道之前,先看了一下它的简介。户部巷作为地名,历史相当悠久。在明朝嘉靖年间的《湖广图经志》里就有一幅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注着这条狭窄的小巷。由此看来,这条小巷至少有400多年的历史了。历史上的户部巷,知名度很高,此巷东临负责管理户部钱粮、民事财政的藩属而得名。此巷古往今来,因靠近码头,舟车络绎,人气鼎沸。小巷人家勤劳巧作,汇江汉五粮、天下干鲜精烹细调,以鲜、香、快、熱之汉味小吃及熙攘人群,名声鹊起,经久不衰。从前,司门口为中央布政使司衙门在武昌府的办事处。布政司主管钱粮户籍,民间称为“户部”。明清年间,户部巷东为藩库,是布政司存放钱粮的金库和粮库,户部巷西为武昌府的粮库所在地。户部巷正好位于两个库房中间,因而得名。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肩挑小担沿街叫卖的谢氏面窝在户部巷安家落户,因其品种多、味道美,享誉三镇。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有人在户部巷做早点养家糊口,从而有了石婆婆热干面、陈氏红油牛肉面等众多名小吃。二十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中华路临长江一带是武汉多条公交车辆的起点站、终点站,客运轮渡码头集中,搭乘轮渡过江上班的市民多,户部巷逐渐成为这些上班族吃早餐的聚集地。2003年,武昌区政府将其打造成汉味早点第一巷,通过仿古改造,这里的建筑呈现出一派明清风格。并在全街设立了一幅19米长、3米高的汉味早点文化墙。

到了这里之后,发现确实是热闹非凡,到处人挤人,很多店铺前都排起了长队。我们四个人分别在四个摊位前排队,品尝到了在自己家乡从未见过的许多种小吃。由于这里的人实在太多,我们品尝了几种小吃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们10月1日旅行的下一站是黄鹤楼,对于它自上小学起就不陌生了,因为很多唐诗中都提到过。黄鹤楼原址在武昌蛇山黄鹤矶头,始建于三国时代东吴黄武二年,即公元223年。唐代《元和郡县图志》记载:“孙权始筑夏口故城,城西临大江,江南角因矶为楼,名黄鹤楼。”关于黄鹤楼的得名,有“因山”、“因仙”两种说法。“因山”一说曾有仙人驾鹤经此,遂以得名。一说是曾有道士在此地辛氏酒店的墙上画一只会跳舞的黄鹤,店家生意因此大为兴隆。十年后道士重来,用笛声招下黄鹤,乘鹤飞去,辛氏遂出资建楼。历代的考证则认为,黄鹤楼的名字是因为它建在黄鹄山上而取的。古代的“鹄”与“鹤”二字一音之转,互为通用,故名为“黄鹤楼”。因山得名的说法为黄鹤楼得名奠定了地理学基石,因仙得名的说法却令赏楼者插上了纵横八极的想象翅膀,满足了人们的求美情志和精神超越需求。两种说法各具功能,以往并行不悖,相得益彰。

我们沿着石砌的台阶路走到了黄鹤楼下。这座楼高49米,共五层,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底层外檐柱对径为30米,中部大厅正面墙上设大片浮雕,表现出了历代有关黄鹤楼的神话传说。正面壁上为一幅巨大的“白云黄鹤”陶瓷壁画,两旁立柱上悬挂着长达7米的楹联: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大江东去,波涛洗净古今愁。二楼大厅正面墙上,有用大理石镌刻的唐代阎伯理撰写的《黄鹤楼记》,它记叙了黄鹤楼兴废沿革和名人轶事;楼记两侧为两幅壁画,一幅是“孙权筑城”,形象地说明黄鹤楼和武昌城相继诞生的历史;另一幅是“周瑜设宴”,反应三国名人去黄鹤楼的活动以及节日。三楼大厅的壁画为唐宋名人的“绣像画”,如崔颢、李白、白居易、陆游等,也摘录了他们吟咏黄鹤楼的名句。四楼大厅用屏风分割几个小厅,内置当代名人字画,供游客观赏、选购。顶层大厅有《长江万里图》等长卷、壁画,外有瞭望厅,可在此观赏大江景色。

黄鹤楼的形制自创建以来,各朝皆不相同,但都显得高古雄浑,极富个性。与岳阳楼、滕王阁相比,黄鹤楼的平面设计为四边套八边形,谓之“四面八方”。这些数字透露出古建筑文化中数目的象征和伦理表意功能。从楼的纵向看,各排楼檐直接与楼名有关,形如黄鹤,展翅欲飞。整座楼的雄浑之中又不失精巧,富于变化的韵味和美感。

现在武汉围绕黄鹤楼为中心,建起了一座公园。公园里面除了黄鹤楼以外,还有不少其他的景致。在黄鹤楼以东二百多米处,有清代流传下来在武昌蛇山黄鹄矶的一笔草成的“鹅”字刻石一方。传说书圣王羲之在黄鹤楼下养过鹅群,有次情不自禁写下此字。1986年,风景区将依拓本重新制作的鹅字碑立于形如弯月的鹅池东端,在碑的北侧建一石拱桥,并以碑作亭壁,建六角亭,亭以碑名。

黄鹤楼东南,环绕景区鹅池四周,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碑刻。碑刻内容为当代国内书法名家书写的历代名人吟咏黄鹤楼的诗词名句。碑墙上共嵌有石碑124方,根据真实的描摹镌刻。

它的附近还有一座九九归鹤图浮雕,这座浮雕是国内最大的室外花岗岩浮雕。整个雕塑呈红色,99只仙鹤呈现种种不同的舞姿。浮雕依蛇山山势,全长38.4米,高4.8米,云蒸霞蔚,日月同辉,江流不息,生机盎然。99只不同动态的仙鹤,和谐分布在竹、松、海、灵芝、流水、岩石、云霞中。

参观完了黄鹤楼之后,在武汉的第一天行程便告结束了。夜幕降临后不久,我们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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