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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像袭人这样的丫头上位就不是宝玉的真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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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20 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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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问题和大家的回答,觉得需要明确几个概念。否则就出现答非所问的情况。《红楼梦》很多问题都不是非此即彼的。如果不明确概念和概念之间的关系,有些问题就会越讨论越混乱。

上位丫头上位

有人说袭人不能上位,有人说她上位如何如何,根本就谈不拢。因为说的不是一回事。所以必须明确概念。位指的是地位。上,方位名词作动词用;上位就是指上到某个地位。而问题中的丫头上位显然是说袭人作为丫头,已经上位了。那么袭人到底上位了没有?答案应该是上了,又没上。因为摆在袭人面前的位不止一个:贾府的大丫头;宝玉房里的大丫头;怡红院的首席大丫头;通房大丫头;贾宝玉的姨娘(妾)。袭人上位了吗?作为贾府的大丫头;宝玉房里的大丫头;怡红院的首席大丫环,袭人已经上位了;但是作为通房大丫头;贾宝玉的姨娘(妾)却没有上位,而且到最后也没有上位。可是在讨论中,有人干脆就把上位按照嫁给贾宝玉来回答问题。岂不是离题太远了?她上的不过是个准姨娘的位,也就是拿着出自王夫人而不是贾府官中的姨娘的月例银子,做的是虚拟的姨娘,连个通房都不是。倒是事实上的怡红院首席大丫头。而这上位不上位跟是不是宝玉的真爱根本就是两回事。

爱与情和爱与性

这就更麻烦了。我们必须首先明确,爱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广义上来看,袭人是贾宝玉所爱,真的是。这种爱就像孩子爱妈妈、小弟弟爱姐姐;就像老鼠爱大米;就像养宠物的人爱她的宠物。是不是真爱?是,毫无疑义。因为袭人照顾宝玉比妈妈和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贾宝玉生活上简直须臾离不开袭人;贾宝玉的青春期刚刚有了性知觉,在侄媳妇房间午睡做了个春梦,性幻觉的对象是侄媳妇,春梦醒来,是袭人与宝玉完成了第一次偷试,你说宝玉能不真爱她吗?其实这件事跟爱又没关系。在宝玉而言就像玩宠物,就像玩橡皮娃娃。可是在袭人而言,却是完成了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跨越式发展。别忘了贾宝玉虽然只是个小男孩,袭人比他大好几岁呢,至少在名义上大两岁,其实远不止。(袭人与薛宝钗同岁,我有关于宝钗年龄的微头条。)

其次必须明确具体来讲,狭义的爱就跟情、跟性,于是也就跟婚姻有一定关联。

古代有许多歌颂美好的情与爱的诗词。例如《红楼梦》中的红豆词和题帕三绝就都是歌颂情与爱的。其中宝玉歌颂的是他对所有女儿的爱,林黛玉歌颂的是她与贾宝玉三生三世的爱和以一生眼泪来还前世浇灌之恩的情。而袭人与宝玉的关系除了广义的爱以外,怕是跟这些就没多大关系了。

爱跟性有关系恐怕没人会有异议,所以后来就出现了一个词语叫做爱。原来爱是可以做的。但是具体分析起来,还有不同,性爱在生物学意义上来说,就是性交。但是人在这个方面是有讲究的。最大的讲究就是,性活动应该以情为基础。如果不讲究这一点,那就和畜生没有什么区别了,这种例子在《红楼梦》中不少,不用我多说。

在社会伦理意义上来说,人的性行为是有清规戒律的。最主要的是性行为跟婚姻相关,一般而言,婚外性行为是不被社会认可的,女人尤其如此。但是古代中国是男权社会,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婚姻制度在客观上给了男人特权。贾府就习惯在男子成年婚前,就在屋里放上一两个女子,以满足男子的性需求。袭人这个比宝玉大许多的女子,就是利用贾府这种规矩和社会制度,希望通过性行为与宝玉建立起婚姻的联系,进而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和未来命运。

爱与爱情爱情 

我注意到有些朋友在讨论问题的时候,把题中的真爱理解为爱情。其实爱情这个词在古代是没有的。到近现代才出现。我们说《红楼梦》写了贾宝玉的爱情悲剧和婚姻悲剧。这是我们现代人的评价。其实贾宝玉跟林黛玉并不知道爱情这个词,甚至连作者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没有这个词。这就更可见爱情之弥足珍贵和《红楼梦》之伟大。

很显然,问题中以及很多朋友是把真爱理解为爱情的。但是须知,在那个社会、那个时代爱情麟角凤毛宝黛这样的爱情更是沧海一粟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提出袭人是不是宝玉的真爱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对袭人的高抬。说到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的话,恐怕连宝玉和晴雯都远远不如。跟宝黛就根本没有可比性。

还是那句话,《红楼梦》的问题往往都不是非此即彼。更何况什么是爱,什么是真爱,这些问题本身就是稀里糊涂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有了真爱,哪怕是过把瘾就死了,也是可以传为佳话的,例如贾宝玉跟林黛玉。

作者是注意到这些概念的区别及关系的

在广义上来讲,贾宝玉爱所有的女子,认为她们在自己之上,甚至认为她们在所有男子之上;贾宝玉尤其爱所有的未婚女子,视她们为珍珠;贾宝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以自己的标准对人进行判断,不掺杂世俗的东西,不分贵贱对女子珍爱怜惜,哪怕是丫环这不是爱情。警幻仙子称之为意淫鲁迅称之为爱博而心劳。宝玉惟独与黛玉精神相通志向一致,趣味相投,建立起死生不渝的爱情。

宝玉真正爱着的,除了黛玉那真正的爱情,就是袭人。宝黛之间的情缘是前世仙缘,他们心心相印,刻骨铭心。宝玉爱黛玉是在精神层面,爱得纯净理想宝玉和袭人之间相亲相爱,是温暖的世俗情缘。宝玉爱袭人是在生活层面,爱得世俗温暖,虽然二者不可相提并论,毕竟都是爱。一个情切切花开良宵一个意绵绵玉暖静日两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宝玉真该有如此娇妻美妾。但是神瑛侍者、绛珠仙草总要回归仙界,这世俗情缘也难终老白头。宝钗的到来,金玉良缘的阴谋和运作,使宝玉的婚事增添了变数,悲凉之雾笼罩了宝玉的情感生活。

薛宝钗得到了无性的婚姻;花袭人得到了性爱;晴雯得到了宝玉的真情,却没有性;碧痕等丫环也得到了性和泛爱;只有林黛玉得到了宝玉真挚的爱情,却没有性爱和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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