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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珠”在语言文学史上
作者:刘娇 文章来源:天涯社区 点击数:
摘要:本文以陆机《演连珠》五十首为主要对象,着重从句式、用韵、表现手法与修辞等方面入手,探讨分析“连珠”体的文体特点,并依据这些特点明晰“连珠”体在各类文体中的地位及其与骈赋、格律诗、对联、“格言体”等文体之间的渊源,以期为开发、研究这一系列的语料提供依据。
关键词:古汉语研究 “连珠”体 文体特点
“连珠”体最早出现在汉代,其文体特殊,与赋体、格律诗、对联以及“格言体”都有极深的渊源。汉魏六朝骈风衰落以后,作者不多,佳作更鲜,遂少有人注意,论及者也多语焉不详。下文即以晋陆机《演连珠》五十首为代表,具体分析“连珠”体的语言特点,探寻它与赋体、对联等文体之间的内在关系。
一 “连珠”体涵义及溯源
连珠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文体[1],其涵义与内容紧密相关,《辞海》“连珠”条义项(2)解释说:
南朝沈约谓:“连珠者,盖谓辞句联续,互相发明,若珠之连排也。”形式短小,多骈偶而用韵,借比喻以见义。今所见以汉扬雄《连珠》为最早,继作者有演连珠、拟连珠、畅连珠、广连珠等称。《魏书·李先传》有“韩子连珠二十二篇”之说,当指《韩非子·内外储说》中词义连贯的文辞,并非文体之称。
关于“连珠”体的发生、发展情况,傅玄《叙连珠》以为“兴于汉章帝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而蔡邕、张华之徒,又广焉”;刘勰《文心雕龙·杂文》则认为:“扬雄覃思文阁,业深综述,碎文琐语,肇为连珠。”明代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沿袭之。今考之清代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连珠”目下有扬雄《连珠》二首[2],当以刘、徐所说为是。只是今所见扬雄《连珠》乃是辑自《艺文类聚》、《文选注》,也许当时即已散佚,傅玄未尝得见;两首作品中又只有一首略具后世习见之体式;傅玄不以扬雄《连珠》为该体之首创,原因或在于此。另外,他所提到的“班固、贾逵、傅毅之流”、“蔡邕、张华之徒”,作品亦多残缺不全,只班固《拟连珠》五首比较完整[3],体式也较为完备。
班固之后又有杜笃、潘勖、王粲、曹丕等人作过连珠[4],名称不一而体式皆近似于班固《拟连珠》,刘勰以为“欲穿明珠,多贯鱼目”,如邯郸学步,丑女效颦[5]。南朝梁萧统编《文选》,选晋陆机《演连珠》五十首,备“连珠”一体,[6]刘勰以为诸家中“唯士衡运思,理新文敏,而裁章置句,广于旧篇”,可算是“连珠”体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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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从陆机《演连珠》五十首
看“连珠”体的文体特点
“连珠”本就得名于它独特的文体,历代解说连珠者往往从文体入手——
晋傅玄《叙连珠》:其文体辞丽而言约,不指说事情,必假喻以达其旨,而贤者微悟,合于古诗劝兴之义。欲使历历如贯珠,易观而可悦,故谓之连珠也。
梁刘勰《文心雕龙·杂文》:其辞虽小而明润。……文小易周,思闲可赡。足使义明而词净,事圆而音泽。磊磊自转,可称珠耳。
明吴讷《文章辨体·序说》:大抵连珠之文,穿贯事理,如珠在贯。其辞丽,其言约,不直指事情,必假物陈义以达其旨,有合古诗风兴之义。其体则四六对偶而有韵。
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其体辗转,或二,或三,皆骈偶而有韵。
清王兆芳《文体通释》:主于排比连属,情辞圆润。
前人所述,大抵集中于以下三点:(1)“连珠”体往往用两到三组“骈偶而有韵”的句子排比连属,语言简练,文辞华美;(2)“连珠”体旨在说理,却“不直指事情”,而是“假物陈义以达其旨”;(3)以上两方面是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它们共同构成了“连珠”体“情辞圆润”、“义明而词净,事圆而音泽”等特点。这些概括无疑是精当的,惜乎直陈其理,缺乏佐证。今以陆机《演连珠》五十首为例,从句式、用韵、表现手法与修辞四个方面对“连珠”体特点作具体分析。
(一)句式
陆机《演连珠》五十首,皆以“臣闻”字样开头,每首由两组或三组骈句组成。这些句子多为四言、六言,间或有三、五、七言,“盖应机之权节也”[7];组与组之间因为有意义上的承接、递进等语法关系,用“是以”、“故”、“是故”、“何则”等词连缀。例如:
[例一] 臣闻:髦俊之材,世所稀乏;丘园之秀,因时则扬。是以大人基命,不擢才于后土;明主聿兴,不隆佐于昊苍。(《演连珠》之三)
[例二] 臣闻:遁世之士,非受匏瓜之性;幽居之女,非无怀春之情。是以名胜欲,则偶影之操矜;穷欲达,故凌霄之节厉。(之三十一)
[例三]
臣闻:冲波安流,则龙舟不能以漂;震风洞发,则夏屋有时而倾。何则?牵乎动则静凝,系乎静则动贞。是以淫风大行,贞女蒙冶容之悔;醇化殷流,盗跖挟曾史之情。(之三十九)
五十首中,由两组骈句构成者居多,为四十一首,由三组骈句构成的只有九首,语言可谓简练。这些骈句绝大多数是对仗的,如:
[例四] 弦有常音,故曲终则改;镜无蓄影,故触形则照。(之三十五 宽对)
[例五] 虚己应物,必究千变之容;挟情适事,不观万殊之妙。(之三十五 对得较宽)
[例六] 鸟栖云而缴飞,鱼藏渊而网沈。(之四十三 对得较工)
[例七] 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纪物;山盈川冲,后土所以播气。(之一 工对且句中自对)
不对仗者如“览影偶质,不能解独;指迹慕远,无救于迟”(之十八)只占很小一部分。
这些对偶句虽只是语法结构与意义上的对仗,对于平仄不是特别讲究,却也称得上是“综辑辞采,错比文华”[8],足以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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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用韵
“连珠”体用韵往往在每组句末一字,如:
[例八] 臣闻:顿网探渊,不能招龙;震网罗云,不必招凤。是以巢箕之叟,不眄丘园之弊;洗渭之民,不发傅岩之梦。(之七)
[例九]
臣闻:触非其类,虽疾弗应;感以其方,虽微则顺。是以商飙漂山,不兴盈尺之雪;谷风乘条,必降弥天之润。故暗于治者,唱繁而和寡;审乎物者,力约而功峻。(之四十一)
现将五十首用韵情况列陈如下[9]:
1. 气、会、岁:上古音气属物部,会、岁同属月部,两者为对转;
魏晋南北朝音系中岁与会分化,岁入祭部,会入泰部,为对转。
2. 凶、穷、丰:凶与丰同属冬部,穷属东部,两者为对转。
3. 扬、苍:同属阳部。
4. 治、使:上古音同属之部;
《广韵》:治,直吏切。澄志开三去止。使,疏士切。山止开三去止。
5. 选、运:选,仙部;运,文部;两者为对转。
6. 音、心:同属侵部。
7. 凤、梦:同属东部。
8. 际、器、惠:际与器同属祭部;器属质部;两者为旁对转。
9. 心、阴:同属侵部。
10. 时、思:同属之部。
11. 屈、日:屈属物部,日属质部;两者为对转。
12. 贤、田:同属仙部。
13. 辉、悲:上古音辉、悲同属微部,魏晋南北朝音系中悲入脂部;两者是对转关系。
14. 弦、年:同属仙部。
15. 足、哭:上古音同属屋部。
16. 咏、命:同属耕部。
17. 远、显:上古音同属元部,魏晋南北朝音系中远入魂部。
18. 迟、机:同属脂部。
19. 弓、洪:同属东部。
20. 凉、弘:上古音凉属阳部,弘属耕部;两者为对转。
21. 灭、察:上古音同属月部;
22. 归、辉:同属微部。
23. 善、辩:同属仙部。
24. 绝、结、灭:上古音绝、灭同属月部,结属质部,两者为对转;魏晋南北朝音系中,结属薛部,系上古月部演变而来。
25. 匿、特:同属德部。
26. 平、宁:同属耕部。
27. 欢、颜、官:同属寒部。
28. 勖、辱:上古音勖属觉部,辱属屋部;两者为对转。
29. 照、谬:照属宵部,谬属幽部;两者为对转。
30. 劳、休:劳属宵部,休属幽部;两者为对转。
31. 情、厉:情属耕部,厉属祭部;不押韵。
32. 云、君:同属文部。
33. 耀、劭:同属宵部。
34. 包、逃:同属宵部。
35. 照、妙:上古音同属宵部。
36. 契、会:契属祭部,会属泰部;两者为对转。
37. 神、人:同属真部。
38. 充、龙:上古音同属东部,魏晋南北朝音系中分入东冬二部。
39. 倾、贞、情:同属耕部。
40. 寻、簪:同属侵部。
41. 顺、润、峻:同属真部。
42. 适、(约)、迹:适与迹同属锡部。(“约”字不谐韵,为一特例。)
43. 任、沈、音:同属侵部。
44. 开、哀:同属灰部。
45. 玄、弦:同属仙部。
46. 烈、质:烈属薛部,质属质部;两者为对转。
47. 密、察:上古音密属质部,察属月部;两者为对转。
48. 热、节:同属薛部。
49. 穷、风:同属东部。
50. 淫、心:同属侵部。
五十首中,只有第三十一首不押韵[10],其余四十九首中,大部分是严格押韵的,对转、旁对转通押的是少数。(陆机使用的吴地方言中,许多韵部尚未分化,故有一部分韵尾依据古音判定是否属押韵或通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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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表现手法
“连珠”体旨在说理,内容涉及君道、政事、臣术、人事、德行、性理诸方面[11];其说理方式是间接的,吴讷所谓“不直指事情,必假物陈义以达其旨,有合古诗风兴之义”。为适应这种说理方式,“连珠”体多采用类比的表现手法[12],如:
[例十] 臣闻:灵辉朝觏,称物纳照;时风夕洒,乘形赋音。是以至道之行,万类取足于世;大化既洽,百姓无匮于心。(之六)
[例十一] 臣闻:鉴之积也无厚,而照有重渊之深;目之察也有畔,而视周天壤之际。何则?应事以精不以形,造物以神不以器。是以万邦凯乐,非悦钟鼓之娱;天下归仁,非感玉帛之惠。
例十言“至道均被,万物取而咸足;淳化普洽,百姓用而不匮。犹灵辉朝觏而品物纳光,清风流而百籁含响也”[13]。三者之间在“均被”、“普洽”意义上相通,故可类比:先言朝阳普照,晚风遍拂,引出至道大化普济博施于万物民众的道理。
例十一言“镜质薄而能照,目形小而能视,以其精明也。故圣人以至精感人,至神应物,为乐不假钟鼓之音,为礼不待玉帛之惠,此所感之至也”。[14]三者在以精诚观照、感发万物这一点上相通,故先言镜薄而能照厚,目小而能视大,引出圣人以至诚至精感物,不必借钟鼓礼之虚文。
如此,从人们习见的物象事实出发,阐明抽象深刻的道理,巧用类比,言之有物,说理就显得水到渠成、自然贴切,真个是“历历如贯珠”,“易观而可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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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修辞[15]
除了运用类比表现手法之外,作者还运用对照、借代等修辞手段,为说理增色不少。如:
[例十二] 郁烈之芳,出于委灰;繁会之音,生于绝弦。(对照)
[例十三] 飞辔西顿,则离朱与蒙叟收察;悬景东秀,则夜光与武夫匿耀。(加点处为借代)
另外,“连珠”体讲究言约而旨丰,典故这种词句凝练、内涵丰富的形式,恰与这一要求不谋而合,因此一直受到“连珠”体作者的青睐。陆机《演连珠》五十首中,仅二、十六、十八、二十、三十六、三十七、四十三、四十九这八首未曾用典,其余四十二首,或援引事迹(用事典),如:
[例十四] 臣闻:忠臣率志,不谋其报;贞士发愤,期在明贤。是以柳庄黜殡,非贪瓜衍之赏;禽息碎首,岂要先茅之田。(之十二)
连用四典:
1.《韩诗外传》卷七:昔卫大夫史鱼,病且死,谓其子曰:“我数言蘧伯玉之贤,而不能进;弥子瑕不肖,而不能退,死不当居丧正堂,殡我于室足矣。”卫君问其故,子以父言闻于君。乃召蘧伯玉而贵之,弥子瑕退之。徙殡于正堂,成礼而后去。
《文选·李善注》曰:“可谓生以身谏,死以尸谏,然经籍惟有史鱼黜殡,非是柳庄……”
2.《左传·宣公十五年》:晋侯赏桓子狄臣千室,亦赏士伯以瓜衍之县,曰:“吾获狄土,子之功也。微子,吾丧伯氏矣!”
3.《韩诗外传》:禽息,秦人,知百里奚之贤,荐之于穆公。为私,而加刑焉。公后知百里之贤,乃召禽息谢之。禽息对曰:“臣闻:‘忠臣进贤不私显,烈士忧国不丧志。’
奚陷刑,臣之罪也。”乃对使者以首触楹而死。以上卿之礼葬之。
4.《左传·僖公三十三年》:(襄公)以再命命先茅之县赏胥臣曰:“举郤缺,子之功也。”
[例十五] 臣闻:良宰谋朝,不必借威;贞臣卫主,修身则足。是以三晋之强,屈于齐堂之俎;千乘之势,弱于阳门之哭。(之十五)
用两个典故:
1.《晏子春秋·内篇杂上》:晋平公使范昭观齐国政。景公觞之,范昭起曰:“愿得君之樽为寿。”公命左右酌樽以献,晏子命撤去之。范昭不悦而起舞,顾太师曰:“为我奏成周之乐。”太师曰:“盲臣不习也。”范昭归,谓平公曰:“齐未可并。吾欲试其君,晏子知之;吾欲犯其乐,太师知之。”于是辍伐齐谋。孔子闻曰:“善哉!不出樽俎之间,而折冲于千里之外,晏子之谓也。”
2.《礼记·檀弓下》:阳门之介夫死,司城子罕入而哭之哀。晋人之觇宋者,反报于晋侯曰:“阳门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说,殆不可伐也。”孔子闻之曰:“善哉觇国乎!”
又如例八,用“许由洗耳”及“傅说举于版筑之间”两典。
或摘取前人词句(用语典),如:
[例十六] 臣闻:积实虽微,必动于物;崇虚虽广,不能移心。是以都人冶容,不悦西施之影;乘马班如,不辍泰山之阴。(之九
加点词句为语典,下同。语出《周易·屯卦》)
[例十七] 臣闻:应物有方,居难则易;藏器在身,所乏者时。是以充堂之芳,非幽兰所难;绕梁之音,实萦弦所思。(之十
“藏器在身”,语出《周易·系辞下》:“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绕梁之音”,语出《尸子》“绕梁之鸣,许史鼓之,非不乐也。墨子以为伤义,是弗听也”。)
又如上文例十二,“郁烈之芳”语出《上林赋》“酷烈芳郁”;“繁会之音”语出《楚辞》“五音纷其繁会”。
或涉及典章制度,如:
[例十八]臣闻:性之所期,贵贱同量;理之所极,卑高一归。是以准月禀水,不能加凉;晞日引火,不必增辉。(之二十二
典出《周礼·秋官》:“司烜氏,掌以夫遂取明火于日,以鉴取明水于月,以共祭祀之明粢、明烛共明水。”
[例十九]臣闻: 示应于近,远有可察;托验于显,微或可包。是以寸管下傃,天地不能以气欺;尺表逆立,日月不能以形逃。(之三十四
“寸管”,见司马彪《续汉书》:“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衅必周,密布缇幔。室中以木为桉,每律各一,内痹外高,从其方位,加律上。以葭灰抑其内端,案历而候之。气至者灰去。其气所动者,其灰散;人及风所动者,其灰聚。”“尺表”,见《周礼·地官·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
[例二十]臣闻:通于变者,用约而利薄;明其要者,器浅而应玄。是以天地之赜,该于六位;万殊之曲,穷于五弦。(之四十五 “五弦”,见蔡邕《琴操》:“伏羲氏作琴,弦有五,象五行。”)
五十首《演连珠》,不仅用典密度高,用典方式也灵活多变:
有明用者,如:例八、例十六。
有化用者,如:
[例二十一]“倾耳求音,视优听苦;澄心徇物,形逸神劳。”(之三十
化用《庄子·天下》“弃生以徇物”、“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官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
有反用者,如:
[例二十二]“利尽万物,不能睿童昏之心;德表生民,不能救栖遑之辱。”(之二十八
典出《答宾戏》:“圣哲之洽,栖栖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此处反用其原意。)
有借用者,如例三,“冲波安流”系借自《楚辞》“冲风起兮横波”、“使江水兮安流”;“震风”借自《法言》“吾不见震风能动声聩也”;“夏屋”借自《楚辞》“夏屋广大沙堂秀”。
一般以为,“论事说理,义贵朗畅,骈词芜累,往往丧失真意”[16],也有人反其道而言之,以为“以骈文作论说,正可利用他的辞藻,供引申譬喻之用,利用他的格律,助精微密栗之观”[17]。魏晋骈偶之风盛行,以骈俪作论者甚夥,“曹冏之《六代论》,阮籍之《达庄论》,嵇康之《养生论》,与后此干宝之《晋纪总论》,刘孝标之《广绝交论》,最为有名”[18],但“此后虽有作者,可毋论焉”[19],鲜有佳作。“连珠”体却“文小易周,思闲可赡”,将骈俪形式与说理内容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足使义明而词净,事圆而音泽”,实在难能可贵。 |
三 陆机之后“连珠”体创作情况及其影响
吴讷《文章辨体论·序说》认为“连珠”体“自士衡后,作者盖鲜”,单从作品看,似乎并不确切。陆机之后的连珠作品,《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载有:谢惠连《连珠》,颜延之《范连珠》,王俭《畅连珠》,刘祥《连珠》,梁武帝《连珠》、《赐到溉连珠》,梁简文帝《连珠》,沈约《连珠》,吴均《连珠》,庾信《拟连珠》。《文苑英华》另载有:刘孝仪《为人作连珠二首》(一作《探物作艳体连珠》),后梁宣帝《连珠》,苏颋《为人作连珠二首》。直至明代,还有刘基《拟连珠编》,王禕[20]《演连珠编》。
但陆机以后的作品,殊少独出机杼之作,所谓“欲穿明珠,多贯鱼目”。梁武帝《赐到溉连珠》、刘孝仪《为人作连珠二首》尽弃说理陈旨之义,沦为应酬游戏之作。[21]众多作品中,只有庾信《拟连珠》四十四首、刘基《拟连珠编》在篇幅与立意上可与陆机媲美;而庾信所作因偏于就典故评说成败得失而类于咏史;唯刘基假喻达旨,穿贯事理,说理深刻,“情辞圆润”,深得“连珠”体之三昧。吴讷所谓“作者盖鲜”,并非全无道理。
虽如此,“连珠”体在语言文学史上仍有其不可忽视的地位与影响。
首先,连珠作为骈文之一种,其排偶、对仗手法适应于汉语单音节词较多、易构成配对的特点,其源远而其流长。据褚斌杰《中国古代文体概论》,这种修辞手法起源于古谣民谚,先秦时已被广泛运用;两汉赋体发展起来以后,运用更为自觉、广泛;至晋初,完全用骈偶写作的骈赋已经出现,比如陆机的《文赋》。——这是一个颇为微妙的演化过程:古谣民谚是芜杂零散的;先秦诸子行文中偶然使用的骈句大都不太严整;汉大赋虽多用排偶,却往往骈中带散;至骈赋却字句工巧,连类铺排,将骈赋的美感与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而连珠既为骈文,二、三骈句中又间以“是以”、“故”等连接性词句,略有些“散”意;其类比铺排、连用对仗,虽体制精短,却已颇类于骈赋。
另外,“连珠”体肇始于汉扬雄,骈赋则酝酿于魏晋;在汉大赋向骈赋演化的过程中,连珠是否扮演过承先启后的角色?目前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连珠”体与骈赋之间存在相互影响的关系却是显而易见的。
晋为排偶之始,陆机又是那个时代大力追求排偶,特别热中于对仗艺术的一位,陆机所作《文赋》与《演连珠》应是密切相关的。讲到陆机等人首倡的骈偶之风影响后世文坛,“连珠”体功不可没。成熟于唐代,极文体之变的格律诗固然与之相关,隋唐时出现而为人们所喜闻乐见的对联艺术更与“连珠”体有着极深的渊源。对联中有一种名叫“联珠对”的,常见于元曲,如[22]:
蛩吟罢一觉才宁帖,鸡鸣时万事无休歇。何年是彻?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裴公绿野堂,陶令白莲社。爱秋来时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分紫蟹,煮酒烧红叶。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人问我顽童记者:便北海探吾来,道东篱醉了也。
(马致远《[双调]夜行船·秋思·离亭宴煞》)
连用五组对句(其中第二、第四组为鼎足对),且末尾一字押韵,与“连珠”体极为相似。“连珠”体在这种极为精巧的对偶形式中再次展现出它的生命力。
再者,“连珠”体以骈偶形式说理而能做到“情辞圆润”,充分体现了汉语的表现力,其影响远至明代的《治家格言》[23]、《菜根谭》[24],清代的《增广贤文》[25]等,形成一种独特的“格言体”,多用联语,押韵自然,易于理解和记诵,是一种很好的普及教育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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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 论
“连珠”体及其影响过的骈赋、格律诗、对联、“格言体”等,绵亘魏晋至清一段极为漫长的历史时期,作品数量十分可观,堪称一座语料宝库。就开发、研究这座宝库的工作而言,对“连珠”体文体特点的探究只是一个开端;从文体入手,将这座宝库充分利用起来,应该是一条可行的途径。
注释
[1]《语言学百科词典》39页“连珠”条:
(1)顶真;
(2)古代文体之一。又《汉语修辞格大辞典》345页“顶真”条后所列别称中有“联珠”一名。清代王兆芳《文体通释》云:“连珠者,连字本作联耳,联于颊丝联不绝也。”按:连、联同源,意思基本相同,连接、连贯的“连”有可以写作“联”;“连”侧重于连接、连续;联侧重于结合成一个整体不可分割(据曹先耀、苏培成主编《汉字形义分析字典》,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1月版)。因“顶真”修辞格须前一句结尾与后一句开头合起来看,而连珠体首与首、句与句之间虽相连属却有其独立性,本文暂且以“联珠”为修辞格“顶真”之别称,而认定“连珠”为文体名称。
[2] 扬雄《连珠》二首“臣闻:明君取士,贵拔众之所遗;忠臣荐善,不废格而(疑当作‘之’)所排。是以岩穴无隐,而侧陋章显也。臣闻:天下有三乐,有三忧焉:阴阳和调,四时不忒,年丰物遂,无有夭折,灾害不生,兵戎不作,天下之乐也;圣明在上,禄不遗贤,罚不偏罪,君子小人,各处其位,众人之乐也;吏不苛暴,役赋不重,财力不伤,安土乐业,民之乐也。乱则反焉,故有三忧。兼听独断,圣王之法也。古之人主所以统天下者,不远焉。”(《文选》陆机《五等论》注)
[3] 班固《拟连珠》五首:
臣闻:公输爱其斧,故能妙其巧;明主贵其士,故能成其治。
臣闻:良将度其才而成大厦,明主器其士而建功业。
臣闻:听决价而资玉者,无楚和之名;因近习而取士者,无伯玉之功。故玙璠之为宝,非驵僧之术也;伊吕之为佐,非左右之旧。
臣闻:鸾凤养六翮以凌云,帝王乘英雄以济民。易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
臣闻:马伏皂而不用,则驽与良而为群;士齐僚而不职,则贤与愚而不分。
[4]《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录有杜笃《连珠》残句(628上)、潘勖《拟连珠》一首(944上)、王粲《仿连珠》四首(965下)、曹丕《连珠》三首(1091下)。
[5] 刘勰《文心雕龙·杂文》。
[6] 梁任昉撰《文章缘起》,分文体为八十四类,连珠备一体;与萧统同时的刘勰《文心雕龙》列连珠为“杂文”体之一,与“七辞”、“对问”并提;后世文体论著作,或单列连珠为一类,如《宋文鉴》、《文章辨体论》、《文体明辨论》等;或将其列为辞赋类、“缘情托兴之作”,如《骈体文钞》、《涵芬楼古今文钞》等;或列入议论类作品,如近代龙伯纯的《文学发凡》。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也与连珠文体的特殊性有关。
[7] 刘勰《文心雕龙·丽辞》。
[8] 萧统《文选序》。
[9] 魏晋南北朝韵部,从王力先生《汉语语音史》上卷“历代的音系”第三章“魏晋南北朝音系”(第110—163页);上古音从王力先生《古代汉语》(修订本)[附录三]“上古韵部及常用字归部表”;个别字音从郭锡良先生《汉字古音手册》。
[10] 考之胡刻本《文选》,并非异文,姑且作一特例。
[11] 依《喻林》说。
[12] 赵世举《古汉语暗喻的表达形式及其特点浅说》“利用并列对照式构成暗喻”类,举《庄子·秋水》中“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为例,事实上三者并不构成暗喻关系,用井蛙、夏虫比喻曲士,用海、冰比喻“道”,显然不合情理。三者相通之处在蔽于一隅而不能接受自身习见范围以外的东西,处理成类比更为妥帖。《汉语修辞格大辞典》将类比处理成扩喻,亦失之于泛。
[13] 胡刻本《文选》陆机《演连珠》刘孝标注。
[14] 同上。
[15] 典源分析从《文选》李善注;判断用典方式依据赵克勤先生《古汉语修辞简论》。
[16] 刘麟生《中国骈文史》三十七页。
[17] 瞿兑之《中国骈文概论》 转引自《中国骈文史》三十七页。
[18] 刘麟生《中国骈文史》三十七页。
[19] 同上。
[20]《中国文学家大辞典》3657 条(969页)作“王祎(一作袆)”。
[21]《梁书·到溉传》载到溉孙荩“尝从高祖幸京口,登北顾楼赋诗,荩受诏便就,上览以示溉曰:‘荩定是才子,翻恐卿从来文章假手于荩。’因赐溉连珠曰:‘研磨墨以腾文,笔飞毫以书信。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必耆年其以及,可假之于少荩。’”
[22] 该例摘自傅佩韩《中国古典文学的对偶艺术》五十一页。
[23] 又名《朱子家训》,明朱柏庐撰。
[24] 又称《昔时贤文》,原未著编撰者姓氏,从清代末至解放前夕,风行全国,几乎家喻户晓。清代同治年间,周希陶于“课读之余,集古今名言正论,将《增广》而参订之”,并“次以平上去入四韵,略加音注释典,以便俗学”。(梅山、梅溪注《增广贤文溯源·朱子家训诠释》前言)
[25] 明洪应明著,是一本论述修身、处世、待人、接物、应事的格言集。成书于万历年间,四百年来经久不衰,广泛流传于民间、宫廷并远播海外。(张熙江《菜根谭(新编)》前言)
参考文献
《辞海》,辞海编辑委员会编,上海辞书出版社1999年版缩印本。
《语言学百科辞典》,戚雨村、董达武等编,上海辞书出版社1993年版。
《汉语修辞格大辞典》,唐松波、黄建霖主编,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9年版。
《文章体裁辞典》,金振邦编著,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文心雕龙辞典》,贾锦福主编,海南出版社1993年版。
《文选》,[梁]萧统编、[唐]李善注,中华书局1977年版。
《文苑英华》,[宋]李昉等编,中华书局1966年版。
《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清]严可均校辑,中华书局1985年版。
《梁书》,见中华书局编辑部编《二十四史》(简体字本),中华书局2000年版。
《拟连珠编·演连珠编》,[明]刘基、王祎著,见王云五主编《丛书集成初编》,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
《喻林》,上[明]徐太元撰,上海辞书出版社1991年版。
《菜根谭(新编)》,[明]洪应明原著、张熙江整理编注,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
《增广贤文溯源·朱子家训诠释》,江梅山、梅溪注,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文章辨体序说·文章明辨序说》,[明]吴讷、徐师曾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
《中国骈文史》,刘麟生著,见《中国文化史丛书》第一辑,上海书店1984年版。
《汉语语音史》,王力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
《古代汉语》(修订本),王力著,中华书局1981年版。
《汉字古音手册》,北郭锡良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中国古典文学的对偶艺术》,傅佩韩著,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年版。
《古汉语修辞简论》,赵克勤,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
《中国古代文体概论》(增订本),褚斌杰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
《文体分类学》,钱仓水著,江苏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古汉语暗喻的表达形式及其特点浅说》,赵世举文,载《修辞学习》1998年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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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演连珠》
臣闻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纪物;山盈川冲,后土所以播气。五行错而致用,四时违而成岁。是以百官恪居,以赴八音之离;明君执契,以要克谐之会。
臣闻任重於力,才尽则困;用广其器,应博则凶。是以物胜权而衡殆,行过镜则照穷。故明主程才以效业,贞臣底力而辞丰。
臣闻髦俊之才,世所希之;邱园之秀,因时则扬。是以大人基命,不擢才於后土;明主聿兴,不降佐於昊苍。
臣闻世之所遗,未为非宝;主之所珍,不必适治。是以俊乂之薮,希蒙翘车之招;金碧之岩,必辱凤举之使。
臣闻禄放於宠,非隆家之举;官私於亲,非兴邦之选。是以三卿世及,东国多衰弊之政;五侯并轨,西京有陵夷之运。
臣闻灵辉朝觏,称物纳照;时风夕洒,程形赋音。是以至道之行,万类取足於世;大化既洽,百姓无匮於心。
臣闻顿网探渊,不能招龙;振纲罗云,不必招凤。是以巢箕之叟,不眄丘园之币;洗渭之民,不发傅岩之梦。
臣闻鉴之积也无厚,而照有重渊之深;目之察也有畔,而视周天嚷之际。何则?应事以精不以形,造物以神不以器。是以万邦凯乐 ,非悦钟鼓之娱;天下归仁,非感玉帛之惠。
臣闻积实虽微,必动於物;崇虚虽广,不能移心。是以都人冶容,不悦西施之影;乘马班如,不辍太山之阴。
臣闻应物有方,居难则易;藏器在身,所乏者时。是以充堂之芳,非幽兰所难;绕梁之音,实萦弦所思。
臣闻智周通塞,不为时穷;才经夷险,不为世屈。是以凌飙之羽,不求反风; 曜夜之目,不思倒日。
臣闻忠臣率志,不谋其报;贞士发愤,期在明贤。是以柳庄黜殡,非贪瓜衍之赏;禽息碎首,岂要先茅之田。
臣闻利眼临云,不能垂照;朗璞蒙垢,不能吐晖。是以明哲之君,时有蔽壅之累;俊乂之臣,屡抱后时之叹。
臣闻郁烈之芳,出於委灰;繁会之音,生於绝弦。是以贞女要名於没世,烈士赴节於当年。
臣闻良宰谋朝,不必借威;贞士卫主,修身则足。是以三晋之强,屈於齐堂之俎;千乘之势,弱於阳门之夫。
臣闻赴曲之音,洪细入韵;蹈节之容,俯仰依咏。是以言苟适事,精粗可施; 士苟适道,修短可命。
臣闻因云洒润,则芳泽易流;乘风载响,则音徽自远。是以德教俟物而济,荣名缘时而显。
臣闻览影偶质,不能解读;指迹慕远,无救於迟。是以循虚器者,非应物之具;玩空言者,非致治之机。
臣闻钻燧吐火,以续暘谷之晷;挥翮生风,而继飞廉之功。是以物有微而毗著,事有琐而助洪。
臣闻春风朝煦,萧艾蒙其温;秋霜宵坠,芝蕙被其凉。是以威以齐物为肃,德以普济为弘。
臣闻性之所期,贵贱同量;理之所极,卑高一归。是以准月禀水,不能加凉; 晞日引火,不必增辉。
臣闻巧尽於器,习数则贯;道系於神,人亡则灭。是以轮匠肆目。不乏奚仲之妙;瞽叟清耳,而无伶伦之察。
臣闻绝节高唱,非凡耳所悲;肆义芳讯,非庸听所善。是以南荆有寡和之歌, 东野有不释之辩。
臣闻寻烟染芬,薰息犹芳;徵音录响,操终则绝。何则?垂於世者可继,止乎身者难结。是以玄晏之风恒存,动神之化已灭。
臣闻托暗藏形,不为巧密;倚智隐情,不足自匿。是以重光发藻,寻虚捕景; 大人贞观,探心昭忒。
臣闻披云看霄,则天文清;澄风观水,则川流平。是以四族放而唐劭,二臣诛而楚甯。
臣闻音以比耳为美,色以悦目为欢。是以众听所倾,非假北里之操;万夫婉娈,非俟西子之颜。故圣人随世以擢佐,明主因时而命官。
臣闻出乎身者,非假物所隆;牵乎时者,非克己所勖。是以利尽万物,不能睿童昏之心;德表生民,不能救栖遑之辱。
臣闻动循定检,天有可察;应无常节,身或难照。是以望景揆日,盈数可期; 抚臆论心,有时而谬。
臣闻倾耳求音,视优听苦;澄心徇物,形逸神劳。是以天殊其数,虽同方不能分其戚;理塞其通,则并质不能共其休。
臣闻遯世之士,非受匏瓜之性;幽居之女,非无怀春之情。是以名胜欲,故偶影之操矜;穷欲达,故凌霄之节厉。
臣闻听极於音,不慕钧天之乐;身足於荫,不假垂天之云。是以蒲密之黎,遗时雍之世;丰沛之士,忘桓拨之君。
臣闻飞辔西顿,则离珠与蒙瞍收察;悬景东秀,则夜光与碔砆匿耀。是以才换世则俱困,功偶时而并劭。
臣闻示应於近,远有可察;托验於显,微或可包。是以寸管下傃,天地不能以气欺;尺表逆立,日月不能以形逃。
臣闻弦有常音,故曲终则改;镜无畜影,故触形则照。是以虚己应物,必究千变之容;挟情适事,不观万殊之妙。
臣闻祝敔希声,以谐金石之和;颦鼓疏击,以节繁弦之契。是以经治必宣其通,图物恒审其会。
臣闻目无常音之察,耳无照景之神。故在乎我者,不诛之於己;存乎物者,不求备於人。
臣闻放身而居,体逸则安;肆口而食,属厌则充。是以王鲔登俎,不假吞波之鱼;兰膏停室,不思衔烛之龙。
臣闻冲波安流,则龙舟不能以漂;震风洞发,则夏屋有时而倾。何则?牵乎动则静凝,系乎静则动贞。是以淫风大行,贞女蒙冶容之诲;淳化殷流,盗跖挟曾史之情。
臣闻达之所服,贵有或遗;穷之所接,贱而必寻。是以江汉之君,悲其坠屦;少原之妇,哭其亡簪。
臣闻触非其类,虽疾不应;感以其方,虽微则顺。是以商飙漂山,不兴盈尺之云;谷风乘条,必降弥天之润。故暗於治者,唱繁而和寡;审乎物者,力约而功峻。
臣闻烟出於火,非火之和;情生於性,非性之适。故火壮则烟微,性充则情约。是以殷墟有感物之悲,周京无伫立之迹。
臣闻适物之技,俯仰异用;应事之器,通塞异任。是以乌栖云而缴飞,鱼藏渊而网沉;贲鼓密而含响,朗笛疏而吐音。
臣闻理之所守,势所常夺;道之所闭,权所必开。是以生重於利,故据图无挥剑之痛;义重於身,故临川有投迹之哀。
臣闻图形於影,未尽纤丽之容;察火於灰,不睹洪赫之烈。是以问道存乎其人,观物必造其质。
臣闻通於变者,用约而利博;明其要者,器浅而应玄。是以天地之颐,该於六位;万殊之曲,穷於五弦。
臣闻虐暑熏天,不减坚冰之寒;涸阴凝地,无累陵火之热。是以吞纵之强,不能反蹈海之志;漂卤之威,不能降西山之节。
臣闻理之所开,力所常达;数之所塞,威有必穷。是以烈火流金,不能焚景; 沉寒凝海,不能结风。
臣闻足於性者,天损不能入;贞於期者,时累不能淫。是以迅风陵雨,不谬晨禽之察;劲阴杀节,不凋寒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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