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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苦卓绝的抗战岁月——当年的抗日战争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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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9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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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为平津战役后,可文华在北平的照片

作者: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柯楚

近年来,有不少抗战影视剧,将当年的抗日战争描绘得太容易了,日寇似乎成了弱势方,总是被轻而易举地大量消灭,对观众产生误导。为还原当年真实场景,作者撰写此文,仅供参考。

我的故乡华北平原,沃野千里,物产丰富,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多灾多难,也是抗日战争时期敌我双方争夺最激烈、最残酷的主战场。七七事变后,国民政府及其官兵都跑了,但家乡父老都没跑,在我党领导下,拿起大刀长矛,在无险可守的华北平原,顽强抗击日寇精兵劲旅,用巨大的牺牲铸就了数不尽的慷慨悲歌!大家耳熟能详的《地道战》《烈火金刚》《敌后武工队》《平原游击队》《平原枪声》《百团大战》等忠烈故事,都发生在这一带。

当年,我的父辈投笔从戎、弃文就武,追随吕正操、杨成武将军,与日寇刺刀见红、血战华北;面对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囚笼政策”和“铁壁合围”,多次身处绝境,死战不降,宁折不弯,与无数燕赵儿女一道,用自己的青春热血和年轻生命,共同捍卫着家乡故土和祖国尊严。

其中,我的二伯父可文华由于当时受过高等教育,一直在八路军正规部队南征北战,并在作战间隙从事文字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第一任部长黄克诚大将的文字秘书。听奶奶讲,二伯父原本是个爱说爱笑的人,经历了那场战争,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少有笑容,一直不愿对人提及那段惨烈的经历。

我长大参军后,经常利用难得的探亲之机,看望二伯父,向他了解那场渐渐远去的战争细节,探寻当年为什么一个弹丸岛国的强盗,能够一举侵占大半个中国。二伯父不仅有文化,而且很务实。在我多次追问下,他客观、理性、真实地讲述了当年的一些战争“碎片”,听起来惊心动魄、发人深省,与当今影视剧的情景,完全是两码事。他总结当时我方的劣势,可归纳为以下几点。

一、军阀割据,缺乏团结担当

二伯父讲,早在九一八事变之前,日军就早已经在北平建立了军营,并屯有驻军,与中国政府的军队同城而居。现在看来,作为主权国家,这是决不能容忍的!但在当时,却是事实。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当时,驻京津冀地区的国民党正规军至少有22万人,而日军只有5700人。在卢沟桥附近,经过1个多月的争夺,虽然局部战斗的国军将士非常英勇,但结果是失败南撤,丢失了整个京津冀地区。

为什么众不敌寡?二伯父的看法:

一是国军不愿作战。国民党的绝大多数军队,实际上掌握在大大小小的军阀手里,这些军阀都是凭借自己手中的军队谋取社会地位的。因此,谁都不愿对日正面作战,损失自己的军队。

二是国军不团结。国民党的军队常常是眼看着友邻部队与日寇血战,但只要日寇不攻击自己,自己就不出手相助友军,害怕“惹火烧身”。

三是国军缺乏担当意识。遇到日寇来进攻自己,绝大多数都不立即反击,而是一边退却退让、一边请示上级。实质上还是不想、不愿、不敢对日作战。

严格讲,作为军人,遇到外敌进攻,不需要请示,应该直接反击。如果卢沟桥战役之初,即使不讲战术,20多万国军一拥齐上,区区5000多日寇绝不是对手,肯定会被彻底消灭。

二、国人蒙昧,国家意识淡薄

历代封建统治者都把国家看成是自家的,而不是老百姓的。特别是清王朝,更是把老百姓甚至各级官员统统视作“奴才”。长期以来,中国无论是政府、军队的上层,还是底层普通百姓,完全处于“一盘散沙”状态。因此,日寇发动侵略中国的战争之初,国民政府的很多官员和老百姓,并未意识到“平津危机、华北危机、国家危机、中华民族危机”。

1937年下半年,日军迅速占领了华北地区的大城市和重点县城。随着国民党军队向南撤退,国民政府各级官员也纷纷望风而逃,冀中平原地区完全陷入无政府状态。其中,国民党安平县政府主要官员南逃深县,躲进了天主教堂。此时,共产党组织领导当地群众,及时在冀中平原各县建立了人民政府,发动群众抗日、救亡、图存。

到1939年初,日军基本上占领了冀中平原的所有县城,但每个县城都只有几十个、最多一二百个日军,原有的警察照样替日寇维持秩序。

到1940年前后,国民党高层分裂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特别是当时国民党及其政府的二号人物汪精卫在南京另立“中国国民党中央政府”之后,在日军帮助下,各地纷纷“恢复”政权。国民党政界、军界一些亲汪官员纷纷倒向“南京政府”,不少地方逃亡的国民政府官员再度回归,成为地方“政府”的官员,不少国民党军队成建制地投靠“新政府”,成为日寇的帮凶。

另外,表面上,“南京政府”及其领导的各级地方“政府”和原来一样,悬挂的都是“中华民国政府”牌子,张贴的都是孙中山画像,使用的也都是“青天白日”徽章……,这在当时国民文化素质、思想觉悟普遍较低的情况下,颇具欺骗性,在很大程度上使国人的思想更加混乱。

特别是基层老百姓,看到“政府”征兵、摊派兵员,也就应征入伍了。因此,汉奸及汉奸武装急剧增多,几乎每个县城都有了皇协军、南京伪政府征招的伪军、保安团等汉奸武装。有些地区汉奸武装的数量远多于日寇。当时,许多老百姓都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政府”虽然形式上与原来的政府一样,但它却是“伪政府”,其征召的部队是“伪军”。

河北历来有尚武之风,当时有不少武馆、封建会道门等。全面抗战爆发之初,学校因战乱停学,二伯父回到了老家安平县可胡林村。因在学校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他想在老家把练武的人、会道门的人以及青壮年组织起来,必要时护村、自卫,但多数人都不支持,甚至反对他“惹事”,劝他安安稳稳当个老百姓。

二伯父讲,从1938年春天开始,八路军冀中军区在安平县成立,家乡就有了八路军和地方游击队,启发群众的国家和民族意识,动员大家抗日救国,并在各村建立党组织,发展党员。全面抗战的前几年,地方共产党组织和党员的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防止有人向日伪军告密。本着“当兵、吃粮、挣军饷”的目的,参加伪军、皇协军的人也逐年增多,足见当时国民的觉悟程度。当时,的确是在共产党、八路军的启发下,群众的不当汉奸、不当亡国奴、抗日救国意识才越来越强,思想觉悟才越来越高。单就启发民智而言,共产党十分了不起。

三、平原作战,地形对我不利

1938年4月,中共冀中区党委在安平县成立,黄敬同志任书记;同时成立八路军冀中军区,吕正操同志任司令员。1943年8月,吕正操同志奉党中央电令,率领冀中军区6个主力团转战晋绥战场。之后,杨成武同志接任冀中军区司令员,林铁同志任政委。

二伯父参加八路军的前几年,一直在八路军冀中军区机关,追随吕正操和黄敬同志,血战日寇。后来,担任林铁同志的秘书,在杨成武和林铁同志的直接领导下,鏖战敌伪。

冀中平原是北京、天津、保定、石家庄、德州几个城市中间的区域,这几个城市之间有京津铁路、京汉铁路、石德铁路、津浦铁路相连,加之平原地区密密麻麻的公路网,对装备精良的日军,特别是对日伪军的汽车、骑兵、坦克、大炮的快速机动十分有利,而对只有步枪、大刀、长矛、两腿的八路军非常不利。特别是冀中,平原无险可守、无处可藏,对我军更加不利,经常使我军陷于被动。

八路军、游击队,只有在秋季高粱、玉米等农作物长高,形成“青纱帐”之后,才能自由活动,而其他季节则多是在夜间活动。

当时,八路军较大规模的部队都是夜晚行军、白天宿营。宿营时,通常都不会集中在一个村镇,而是按建制把部队分散在周围几个村,指挥机关则放在相对居中的村镇。这样,如果一部被敌人包围,一方面,其他几部可以实施救援和策应;另一方面,被包围的部队突围后,也有个接应和去处,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

在敌强我弱形势下,开展游击战争持久战,军区机关和基层部队一样,可谓居无定所,天天夜间行军、转移。在一望无际的冀中平原,部队绝大多数移动、运动都是在夜间,几乎每天夜里都要行军几十里、一百多里。当时,我军最擅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偷袭敌伪。敌伪也经常在后半夜出动,凌晨天亮前偷袭我军,特别是我军的各级指挥机构,更是敌伪袭击的重点。再加上常常遇到的“遭遇战”等,大小战斗十分频繁。

二伯父上学时,眼睛近视,戴副眼镜,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参加八路军后,由于文化水平较高,被安排在冀中军区机关工作。他写得一手规范、俊秀的仿宋体和行书,在作战之余,主要从事文字工作。

每当部队转移到达新的宿营地或战斗结束,其他同志可以马上睡觉、休息,而他却要立即登记战果、战损,随时完成首长交办的文、电起草等事务。每当部队转移或遇袭突围时,他必须首先收好自己经管的文件和资料,一页都不能丢失。这就比其他同志更多了几分小心、更多了几分艰辛。

“在战争年代,武器就是战士的生命。而对我来说,文件比生命重要。”二伯父平静而凝重地说。因此,他平时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随时收纳文件”。也就是说,不管多累,他都是坚持一次性把文件处理完,马上把文件用麻绳捆绑成一捆,包到包袱中,然后再休息、睡觉或干其他事情。在抗战时期,他睡觉基本上不脱衣服,一旦有情况,可以背起文件包袱,抓起武器就走,不至于因情况紧急而遗失文件。

二伯父是个心思细致、缜密的人。他把上学时使用的几个硬纸夹子带到了部队,用刺刀把纸夹子划成了几块硬纸板,每次捆绑文件时,都把每一摞文件弄整齐,并分别在上方和下方各垫一块硬纸板,然后用麻绳捆紧,再包进包袱里。因此,他经管的文件十分完好,甚至连边角都无折损,多次受到首长的称赞。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良好的习惯,曾经在一次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殊死搏斗中,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救了战友。这是后话。

由于无险可守、一望十里,当时多数的伏击战、攻击战、阵地战、防守战、突围战等,只能在村镇进行。每次战斗结束,我军离开后,日伪军都会对战地村镇的无辜群众进行疯狂的报复,常常是屠村、烧村。冀中的父老乡亲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牺牲。

比如,1937年10月10日,吕正操将军率领东北军691团,利用梅花镇坚固厚实的土围墙,重创南侵日军,以阵亡20人的代价,打死打伤日军700多人。战后,日军制造了惨无人道的“梅花镇惨案”,全镇550户2500多人,被屠杀1547人,其中46户被杀绝。二伯父讲,每当提及此事,吕正操将军的愤恨、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后来,为了便于我军在大平原的机动和作战,尽量减少日伪军对战地群众的报复伤害,吕正操同志集中基层指战员和群众的智慧,决定开挖交通沟。冀中各级党组织发动群众,把密集的乡间道路都挖成了交通沟,并在村与村之间另外挖掘多条交通沟。主干交通沟深度有2米多,宽度可以通行马车,四通八达。这样不仅破坏了有利于日伪军汽车、大炮机动的道路,而我军在大白天也能够在沟中行军和运动,隐蔽接近敌人、伏击敌伪,把很多战斗移到了村镇之外,情况明显好转。

四、训练不够,单兵素质悬殊

二伯父说,全面抗战的前几年,国民党军和八路军正规部队的拼刺技法“华刺”,是根据传统武术演变而成,明显带有中华文化中“仁”的痕迹。在战场上,与凶残、霸道的东洋刀法和东洋刺法相遇,立显劣势。

我军也有一些从小练武、功夫出众的战士,但很难突破“强身健体,以德服人”的习武宗旨。殊不知,日军死了都不会“服”你。在战场临敌之时,许多这样的战士死于已经“落败”的日军之手。

抗战的后几年,我军经过付出血的代价,不断在战场上学习如何作战、如何对敌,才有所改善。特别是八路军,个个不怕死,明知是死、仍然拼命的气势,令日军胆寒、退缩。

自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着力培养国民的军国主义意识和武士道精神,从小学生开始,体育课就是刺杀训练,可谓“童子功”。当时的日军士兵,都具有高中文化程度,都是“车轴汉子”,营养很好,体格健壮,训练有素,战斗力十分强悍。

二伯父说,战场上的较量,不仅是力气和勇气的竞争,也是智慧的较量。日军的刺杀技术超乎你的想象。当时,八路军、县大队、地方游击队等武装,基层指战员很多都是挥锄种地、只字不识的农民,加上装备落后、缺枪少弹,经常处于饥饿状态,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常常是七八个战士围着一个日军,如果不开枪,几分钟就会被日军刺倒。只有从陕北过来的当过红军的班长、排长,才能和日军一对一地拼刺刀,但也很难占到便宜。

当时,我军随时有可能与敌伪短兵相接,发生混战。因此,军区机关工作人员包括各级干部、各位首长,第一要务是作战、是消灭敌人,但是所有指战员至少要能够自保,否则很难在部队活过一年。

作为冀中军区司令员的吕正操、杨成武将军,也是经常与日伪军直接作战。在抗日战争后期的1945年初,由杨成武将军亲自接待、安排盟军观察员、美军军官艾斯·杜伦一行,在冀中地区七分区、八分区、九分区“观察”期间,天天都与日伪军周旋,并多次钻地道藏身。足见当年形势之严峻、战斗之频繁、战争之残酷。

听我的三伯父可文彦讲,二伯父可文华不仅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且是个有心人。虽然从事文字工作,但他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首先是一名八路军战士,对敌作战是最基本的任务。因此,平时一有时间,他就找最壮实、最强悍、最有战斗经验的警卫战士,与之刻苦对练拼刺刀、摔跤及射击技术等,努力提高作战本领。他既胆大似虎,又心细如发,喜欢摆弄缴获的各种武器、弹药、地雷、电台、设备等装备,曾经多次拆卸日军飞机投下的未爆炸的炸弹,把炸药倒出来,用于抗日。在作战中,他既勇敢顽强,又机智灵活,虽然经常面对面地与日伪军恶战,但抗日战争期间,他却毫发无损;在解放战争时期的解放石家庄战役、解放天津战役、平津战役等多数大战中,均未受伤;只是清风店战役中,受过一次枪伤,而且是皮外伤,既十分幸运,又非常神奇。

有一次,冀中军区首长派二伯父到八路军新组建的一个团,帮助工作2个月。他到达的第三天,凌晨3点刚过,哨兵跑回来紧急叫醒大家报告,团部驻地村庄被偷偷摸上来的300多名日伪军包围。当时,团参谋长正在附近村庄的营里开展工作,团部只有团长、政委、二伯父可文华、4个通信员以及20个负责放哨警戒的战士。

团长、政委紧急商议后,命令大家分3个方向分散突围,分别向驻扎在附近村庄的3个营靠拢。二伯父奉命身背装有全团重要文件和花名册的包袱,与4个战士结伴,向村东突围。

跑在前面的他,迎面碰到一个日军。“先下手为强!”他手持上着刺刀的步枪,借前冲之势,挺枪刺向日军的前胸。但不仅被日军轻松避过,后背还结结实实地挨了日军一记“突刺”。他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收脚站稳,眼镜受震动滑落。

当时,在一般县城或镇上,都能买到老花镜,但近视眼镜却十分难找。“离开眼镜,我就基本上成'瞎子’了!”二伯父参加八路军之初,就想到了要在作战中保护眼镜,这对自己的工作和作战非常重要。

于是,他找驻地妇救会,要了几条纳鞋底的棉线绳,绳子两端绑在两条眼镜腿的根部,又结了一个绳套,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保证了在作战中眼镜无论是向下掉、还是向上飞,都始终只会挂在胸前,尽量避免掉在地上丢失或损坏。

但他在先前的一次白刃战搏斗中,还是把眼镜左腿折断了。战后,二伯父用一段细铁丝做了一个挂钩挂在左耳上。虽然眼镜戴着不太稳固,但在当时情况下也只能凑合,总比没有强。这副断腿眼镜,伴随他经过了多年学习、工作和作战,包括在“抗大”的半年学习时光,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的解放战争时期,解放石家庄战役胜利后,才在石家庄买了一副新眼镜。

这一次与日军拼刺刀,眼镜受震动滑落,挂在了胸前。当时,天上虽然有一轮残月,但那天是个半阴天,光线很不好,加上眼睛近视,他收脚稳,挺枪回身,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日军已经把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战士刺倒在地。

其他3个战士呈扇面态势,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连连刺向日军,但均被日军避过。

二伯父重新戴好眼镜的同时,意识到这个日军是一个实战经验丰富、战斗力很强的老兵,只有开枪才能迅速消灭这个敌人。但此时,日军在他和3个战友之间迅速运动、拼刺。为了不误伤自己的战友,他只能端着步枪,寻找开枪的时机。

日军又一个“突刺”,刺中了中间一个战士的腹部,这个战士右手捂着腹部蹲下身来。

剩下的2个战士一左一右,继续与日军拼刺。日军挥枪逼退右侧的战士,回身刺向左侧战士的前胸,左侧战士用力格挡不力,被日军刺穿了左肩。

此时,二伯父抓住时机开枪,击中了日军的背部。3个人一拥齐上,才将这个日军乱刀刺死。

被刺中腹部的战士肠子流了出来。二伯父用比较干净的毛巾,托堵着那段肠子,简单包扎了一下,用腰带勒紧,背起他,同另外2个战友一起冲出村外。幸好,刚出村二三里地,就碰到了在附近东边村子驻扎,前来接应的一群战士。

一个带队的干部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就派1名战士随同二伯父和这1个重伤员、1个轻伤员向他们二营驻地集结,并报告情况。他带领一群战士和那个未受伤的战士,赶往村南枪声密集的方向救援。

这次很幸运,哨兵发现敌人围村还算及时,团长和政委也都及时成功突围,伤亡不大,部队乘着夜色向北急行军30里,天亮前摆脱了敌人。

如果等到天亮再发现敌人,大白天突围,会很困难;即使突围成功后,恐怕也很难摆脱敌人,在大平原上,就会成为日伪军的“活靶子”,十分被动。这种情况下,通常是只能就地坚守,与装备精良的日伪军打阵地战,坚持到天黑或夜深后,再行突围。而这样一支刚刚组建、编制不全、武器较差、弹药不足、多是新兵、战斗力尚未形成的部队,很难坚持整整一个白天。

突围时的这次1∶5的短兵相接,消灭了1个日军,代价是1人牺牲,1人重伤,1人轻伤。他背后4寸多厚的一捆文件被刺穿,贴身的一本《论持久战》挡住了日军的利刃。若无文件,不但自己性命难保,其他2个战士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据我的二伯父回忆,当时,我方这个团由于刚刚组建,兵员不够,多数都是新战士,而且是在睡觉时被日伪军包围,难免慌乱,不够沉着冷静,导致战斗力下降。但这个日军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六,足见日军的拼刺技术,的确是又刁、又巧、又准、又狠。

当年,中国的老百姓、国民党军队、共产党军队,都称日军为“鬼子”,除了表达对凶残的日军的愤恨,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日军士兵的战斗力之强悍。

1941年秋天,20多个日军和50多个伪军出城抢粮,被我地方游击队300多人包围。伪军抵抗了一阵,大部分投降,很快被解决。

只有20多个日军,凭借良好的战术素质,顽强抵抗。

我方武器很差,“老套筒”和“汉阳造”步枪有100余支,子弹很少,其他都是大刀、长矛、棍棒、农具等。起初,本想凭借人多势众,一举消灭这股敌人,没想到动起手来,不但没打死几个日军,自己反倒伤亡很大。子弹打光后,我方一拥而上,与日军展开了白刃战。

日军也不开枪,逐渐退到了一个打粮的场院,面朝外围成了一圈儿,手持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就像一只巨大的刺猬,与围上来的我游击队拼杀,不断有我方战士被刺倒,始终难以消灭这股敌人。

幸好偶然路过的八路军正规部队的一个连闻讯赶来,才彻底消灭了日军。一仗下来,我游击队40多人牺牲,近百人受伤。

我二伯父说,当年的友军国民党军队虽然人多、武器好、弹药足,但战斗力的确不行,与日军作战的伤亡比高达9∶1,而装备低劣的八路军正规部队与日军作战的伤亡比是3∶1。

冀中平原,地平如镜,毫无遮挡,当时的空气透明度又很高,日伪军站在炮楼上,方圆十里,一览无余。日军的枪法也很好,站在炮楼上,射杀距离很远。

部队作战频繁,凡与成建制的日军作战,每一仗打完,参战部队都会有很大伤亡和减员,新战士入伍一年之后,幸存和在队的只有二三成。所以,各个部队的花名册越来越厚、越来越重……

五、军工落后,装备差距很大

20世纪80年代,我曾问我二伯父,一些珍贵的抗日战场视频中,国民党军和八路军冲锋时,步枪上为什么不上刺刀?就算拼刺刀是我军的弱项,冲锋时也应该上刺刀呀!

他回答,当年,中国军队手中最好的武器,就是汉阳兵工厂生产的步枪,俗称“汉阳造”“中正步枪”,新发的步枪都配有刺刀。你可别小看这刺刀,它既要有硬度,又要有韧性,必须用好钢。钢材的硬度不够,刺刀很容易弯曲;钢材的韧性不好,刺刀就很容易折断。

而我国的钢材不好,在战场上与敌人拼刺刀时,不是折断,就是弯曲,打不了几仗,刺刀就报废了。所以,多数战士手中的步枪都没有刺刀,而缴获日军的“三八大盖”上配备的刺刀,十分锋利和耐用。

他说,我们生产刺刀都如此,步枪就更不行了。由于造枪的钢材不好,崭新的“汉阳造”射击还比较准,杀伤距离能达到一、二华里远。但打过几十枪之后,枪膛就变粗了,就成滑膛枪了,由于“漏气”,射击距离和射击精度大大减小,性能和威力远远比不上日军的“三八大盖”,在战场上吃亏不小。当时的八路军战士,都希望能缴获一支“三八大盖”,很多战士为此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当时,八路军正规部队每个战士手中的子弹,很少超过10发。而且多数子弹都是“再生子弹”,也就是战斗结束后回到战场,依靠地方基层组织和群众,把弹头挖出来,把弹壳捡回来,集中送到边区兵工厂,重新灌装火药生产“再生子弹”。这种子弹,不仅威力远不如敌人的子弹,而且经常出现“哑火”情况。这些“哑火”的子弹,不仅误事,而且在短兵相接时,十分被动。

边区兵工厂生产的手榴弹质量也不好,铸铁弹体、灌装炸药、安装木柄。手榴弹爆炸后,弹体破碎率不高,有的只炸成两瓣儿,有的甚至只把木柄炸脱。这样的手榴弹即使扔进敌群,也只是把敌人吓一跳,杀伤力不大。而日军装备的“磕火手雷”,形状像小甜瓜,弹体有48块,一旦爆炸,48个弹块横飞,杀伤力很强。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这是艺术家们鼓舞抗日战士们士气的艺术作品。夺取日军的武器,谈何容易!虽然日军的武器非常好,但是,别说夺取大炮了,每夺取日军的一枪一弹,我们的战士都要付出血的代价、甚至年轻的生命!武器还得依靠自己造啊!二伯父凝重地说。

每当提及那场迅速沦陷大半个中国的惨烈战争,我二伯父的心情都变得非常沉重。他最常说的几句话是:中国人,心不齐、不团结;缺乏国家意识,缺乏民族尊严;汉奸太多,讨好日寇,残害同胞;汉奸干的坏事,不比日军少;只有经历过与敌人对决的人,才能理解什么叫艰苦卓绝!

我二伯父虽早已离世,我却常常想起他最常说的那几句话,并扪心自问,一旦外敌再来入侵,还会数月丢掉大半个中国吗?现在的青壮年会奋起抵抗吗?会迎着锋利的刺刀抗战吗?会有人当汉奸吗?会有人借外敌之势,泄私愤、报私仇、残害同胞吗?日本人打过来很多人可能会奋起抵抗,如果美国人打过来呢?但愿前辈们的鲜血没有白流!

谨以此文,献给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祖国的前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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