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读《红楼梦》的猜想

《红楼梦》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才子书，其中一个显著的艺术成就，就是它“文涵众体”。如果把《红楼梦》所涵盖的各种文体去拆开品读，就会有另一番的艺术享受。且会对研究《红楼梦》有另辟蹊径的思路。且不说其它的文体在《红楼梦》中的艺术成就，仅就诗、词、曲、赋等文学形式在众多小说中可谓含量居首。
　　 中国小说的源头当从唐传奇开始，正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指出：“小说亦如诗，至唐代而一变。”既然小说留有诗的影子，尤其是叙事诗。从这一角度看，“文涵众体”是小说之初的一个特色，但毕竟都是在故事情节需要时的渲染和铺陈。如冯梦龙的《三言》短篇，就是典型的以诗词开头和结尾，间有渲染和铺陈之笔。而《红楼梦》则不然，小说中的诗、词、曲、赋、歌、赞、灯谜、酒令楹联等，都体现了为小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刻画服务。
　　 广大的研究者和欣赏阅读者拆读《红楼梦》，是一个普遍的现象。问情者专挑宝黛爱情章回去读；政治家专拣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政治成败和家道兴衰去读；研究者去找小说中的学术信息去读。因此，拆读《红楼梦》，已是普遍现象。如果从文学的两分法的角度，韵文和非韵文的两大类去品读《红楼梦》，就会发现研读《红楼梦》的多角度、多视角。如果把《红楼梦》的诗、词、歌、赋、曲、令等排伍、集合，就会发现，仅诗词的信息，就反映出了作品中故事情节、人物形象的全貌。
　　如第一回的几首诗的集合就已经表达了作者的写作的缘起，起到了小说的楔子（序幕）的作用。
　　
　　 石上偈
　　
　　 无才可去补苍天，
　　 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
　　 倩谁记去作奇传？
　　
　　 这首诗依托神话表明了作者的创作缘由，
　　
　　 自题一绝
　　
　　 满纸荒唐言，
　　　　 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
　　 谁解其中味？
　　
　　 这首诗是小说中唯一以作者身份写的一首诗，作者以这部书稿是空空道人从石头上抄来的假托，道出写作的源头。
　　
　　 嘲甄士隐
　　
　　 惯养娇生笑你痴，
　　 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
　　 便是烟消火灭时。
　　
　　 上面这首诗，表面说的是甄家，实际说的是贾家。
　　
　　 中秋对月有怀口占一律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对月寓怀口号一绝
　　
　　 时逢三五便团圆，
　　 满把清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
　　 人间万姓仰头看。
　　
　　 咏怀一联
　　
　　 玉在匵中求善价，
　　 钗于奁内待时飞。
　　
　　 这三诗一联，是借贾雨村言，概括小说要写的封建社会的没落，官宦的腐朽。
　　 至于《太虚幻境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则是甄士隐在梦中所见的一副对联。在后面第五回贾宝玉游太虚幻境时也同样见到这副对联。借此点出甄士隐的遭遇和归宿即贾宝玉一生的缩影。
　　 而跛道人的《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则形象地勾勒出封建社会末期的政治集团明争暗斗、家族之间的虚伪关系、道德伦理败坏的社会图景。这样去品读，只看了这几首诗和联，就可以了解第一回的内容了。
　　 再如第二十一回的贾宝玉《续〈庄子•胠箧〉文》：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灭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巧，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林黛玉来到宝玉房中宝玉不在，见其所《续〈庄子•胠箧〉文》便写下《题宝玉续庄子文后》：
　　
　　 “无端弄笔是何人？
　　 作践南华《庄子因》。
　　 不悔自己无见识，
　　 却将丑语怪他人！”
　　
　　 写出了宝玉和黛玉、袭人、宝钗之间的爱情与暧昧关系。这一回，无须全看，通过宝黛的续诗，便可以了见全貌。
　　 由于《红楼梦》各章回的诗词歌曲等之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每一个章回，只要读了其中的诗、词、曲、赋、歌、谣、谚、赞、联等，就等于读了全回的内容了。由此品读，人有两种猜想。
　　 其一，像黛玉、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等有身价、有教养的名门闺秀，自己写诗作赋是理所当然的。由此推之，作者曹雪琴可能是平时收集和保留的大观园里众多才子、才女的诗作词令等诸诸多文稿诗稿，再加上自己平时保留的诗词小令的作品，后来就以这些诗、词、曲、赋、歌、谣、谚、赞、联等为底板，回忆联想，完成的《红楼梦》的创作。
　　 其二，由此推测，红楼梦的成书，应该是先有诗、词、曲、赋等创作，然后布局谋篇，亦相当于小说的素材一样，全书的故事情节，除了以宝黛的爱情和贾、史、王、薛的荣辱兴衰为主线外，它的艺术表现手法就是以小说中的诗、词、曲、赋、歌、谣、谚、赞、联等为创作轴心的结构脉络。当然有些诗词，诸如开头第一回的几首诗，是作者在创作时为了展开情节，表达写作主旨而即兴创作的。
　　 余对《红楼梦》研读甚差，这只是在阅读与欣赏中的一点感悟与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