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尔史

 

明隆庆年间朝廷与鞑靼俺答汗达成和贡，北部边疆保持安定局面，万历年间因对插汉（察哈尔）、朵颜两部绥抚失策，坐使满清强大。明王朝在内外交困中终于灭亡。辑《察哈尔史》、《朵颜三卫史》存考。

 

一、插汉不是蒙古嫡系鞑靼小王子后

 

插汉，又名察哈尔、插汉儿，察罕。《新辞源》说：插汉是蒙古直辖部，打来孙徙牧于辽东边外，因近边，故称所部为察哈尔。是说察哈尔是“边”的意思，是徙到辽东边外才有此称的，察哈尔是蒙古语。这是受《明史纪事本末补遗》的影响。《明史纪事本末补遗》是清人谷应泰所著。其卷三《插汉寇边》1439页说：“插汉，故元小王子裔，俺答等部君长也。嘉靖间，俺答日强盛，插汉打来孙与子土蛮、大成等自宣府塞外东徙避之，居近朵颜三卫。土蛮生卜彦，卜彦生虎墩冤，益强盛。自俺答既款晋秩，而插汉求封不得，故骄倨耻言修贡。万历年间，边吏严兵备建州，力分浸弱，插汉乃纠三卫时时寇边胁赏。

《蒙古源流》列世系表，说插汉虎墩兔和鞑靼俺答、吉囊都是元顺帝七世孙达延汗巴图蒙克的后裔。

但明天启、崇祯时人彭孙贻著《明史纪事本未补编》卷三《西人封贡》1561页说插汉不是小王子后。彭孙贻，博闻才辨，名嗓一时。

说“正德年间，鞑靼小王子有三子：长阿尔伦，次阿著，次满官嗔。阿尔伦既死，二子皆幼，阿著称小王子。未几死，众立阿尔伦子卜赤。而阿著子二：曰吉囊，曰俺答，强甚。小王子驻牧西北边，美水草，富饶佚乐，帐中多珍宝，残元大内物也。小王子虽号君长，不能摄诸部。小王子从父曰吉囊，曰俺答，皆骁桀拥大众，分地牧。吉囊驻迤西，并河套，抵关中，地肥饶。俺答驻迤东，自丰州（丰州，今内蒙托克托县），直宣大，最贫，故喜为抄掠。俺答复置赶兔于蓟边，其士马横行沙漠。吉囊子十人，各万骑。俺答亦有十万余骑，遂雄于诸部，满官嗔等八营皆服属之，时时入寇。其支属曰土蛮，世世强大，曰虎墩兔憨，虎墩兔憨者，华言可汗也。土蛮驻牧东北边，直开原、广宁，土确（音学，当薄讲），不能富强，益东北徙，驻帐旧辽阳。子孙生聚日蕃，众可四十万，有八大部，皆衣皮，须发卷磔如猬毛，髵赭然，边人称为黄毛皮袄达子。

土蛮是插汉部长打来孙的儿子，是蒙古支属，不是成吉思汗嫡系。

 

二、插汉部东徙

 

嘉靖三十五年（1556）插汉打来孙（达赉逊库登汗）因受土默特俺答汗压迫，与子土蛮（图们）、大成等自宣府塞外东徙避之，居近朵颜三卫，收福余杂部，数入掠蓟西。

嘉靖三十六年（1557）三月，土蛮（插汉）打来孙始收三卫，导入蓟州长林口，逾建昌，营滦河，掠永平诸邑。（《明史纪事本末》323页）

嘉靖时，土蛮、黑石炭等以万余骑犯一片石，总兵官胡镇御之。蓟镇游击将军董一元功最多，起俸三级，迁石门寨参将。（《明史·董一元传》6212页）此时土蛮已为插汉部长。

 

三、隆庆年之插汉

 

隆庆元年（1567）九月，朵颜董狐狸纠土蛮数万入界岭口，大入永平、昌黎、抚宁、乐亭、卢龙，游骑至滦河。辽东巡抚魏学曾入驻山海关，檄辽东总兵官王治道等赴援。援兵四集，朵颜部引还失道，追至义院口，大捷。游击将军张臣率所部千人擐甲直驰，呼声震山谷，寇以数骑尝，奋前斩之，追至棒槌崖，斩首百十余级，坠崖死伤者无算。破敌棒槌崖，石门寨参将董一元功最多。辽东险山参将李成梁赴援有功。影克出义院口，边军以火炝击之，毙命。其子长昂与董狐狸乃颉顽。

隆庆四年（1570）鞑靼俺答受贡开市，进秩为王，而插汉求封不得，故骄倨耻言修贡。俺答封顺义王，察罕土门汗（土蛮）语其下曰：“俺答，奴也，而封王，我固弗如。”挟三卫窥辽欲以求王。而海建诸部日强，皆建国称汗。（见《明史·张学颜传》5854页）当是时，俺答虽款塞，而插汉部长土蛮与从父黑石炭、弟委正、大委正，从弟煖兔、拱兔，子伯言台周（即布延、卜彦），从子黄台吉势方强。泰宁部长速把亥、炒花，朵颜部长董狐狸、长昂佐之。东则王杲、王兀堂、清佳砮（北关、叶赫）、杨吉砮之属，亦时窥塞下。十年之间，殷尚质、杨照、王治道三大将皆战死。辽东总兵李成梁乃大修戎备，甄拔将校，收召四方健儿，给以厚饩，用为选锋，军声始振。（殷、杨、王皆辽东总兵。）

隆庆五年（1571）插汉寇连山驿（辽宁锦西县东南60里）。五月犯盘山驿（辽宁盘锦市），指挥苏成勋击走之。无何，土蛮大入，李成梁遇于卓山，麾副将赵完等夹击，断其首尾。乘胜抵巢，馘部长二人，斩首五百八十余级。

隆庆六年（1572）土蛮寇长胜堡。十月，土蛮六百骑营旧辽阳北河，去边二百余里，俟众集大举。李成梁击走之。

 

四、万历年之插汉

 

万历元年（1573）李成梁又击走之前屯，已，又破走之铁岭、镇西、镇宁诸堡。李成梁敢战深入，每近边，则大创去。

万历三年（1575）春，土蛮犯长勇堡，击败之。其冬，炒花（泰宁）大会插汉黑石炭、黄台吉、卜言台周、以儿邓、煖兔、拱兔、堵剌儿等二万余骑，从平虏堡南掠。副将曹簠驰击，遂转沈阳，见城外列营，乃据西北高墩。李成梁邀战，发火器，敌大溃，弃辎重走。追至河沟，乘胜渡河，击斩以千计。

万历四年（1576）黑石炭、大委正营大清堡边外，谋锦、义。李成梁率选锋驰二百里，逼其营，攻破之。杀部长四人，获级六十有奇。

万历五年（1577）五月，土蛮复入，联营河东，而遣另骑西掠。李成梁掩其巢，得利而还。

万历六年（1578）正月，速把亥纠土蛮大入，营劈山，李成梁驰至丁家泊，敌方分骑绕墙入。成梁夜出塞二百里，捣破劈山寨，获级四百三十，馘其长五人。

六月，敌犯镇静堡，复击退之。十二月，速把亥、炒花、煖兔、拱兔会土蛮黄台吉、大小委正、卜儿亥、慌忽太等三万余骑，壁辽河，攻东昌堡，深入至耀州（今辽宁海城县西南60里）。李成梁遣诸将分屯要害以遏之，而亲提锐卒，出塞二百余里，直捣圜山。斩首八百四十，及其长九人，获马千二百匹。敌闻之，皆仓皇走出塞。是时，土蛮数求贡市，关吏不许，大恨。

万历七年（1579）十月，土蛮复以四万骑自前屯锦川营深入。李成梁命诸将坚壁，自督参将杨粟等遏其冲。会戚继光亦来援，敌遂退。俄又与速把亥合壁红土城，声言入海州（辽宁海城），而分兵入锦、义。成梁逾塞二百余里，直抵红土城，击败之，获首功四百七十有奇。

土蛮数侵边不得志，忿甚。万历八年（1580）益徵诸部兵分犯锦、义及右屯、大凌河。以城堡坚，不可克，而李成梁及蓟镇兵亦集，乃引去。无何，复以二万余骑从大镇堡入攻锦州。参将熊朝臣固守，而遣部将周之望、王应荣出战，颇有斩获。矢尽，皆战死。敌乃分掠小凌河、松山、杏山。成梁驰援，始出境。

万历九年（1581）正月，土蛮复与黑石炭、大小委正、卜言台周、脑毛太、黄台吉、以儿邓、煖兔、拱兔、炒户儿聚兵塞下，谋入广宁。李成梁率轻骑从大宁堡出，去塞四百余里，至袄郎兔大战。自辰迄未，敌不支败走。官军将还，敌来追。成梁逆击，且战且行。先后斩首三百四十，及其长八人。

四月，黑石炭、以儿邓、小歹青、卜言兔入辽阳。副将曹簠追至长安堡，遇伏，失千总陈鹏以下三百十七人，马死者四百六十匹，遂大掠而去。簠等下吏，成梁不问。十月，土蛮复连速把亥等十余万骑攻围广宁，不克。转掠团山堡、盘山驿及十三山驿，攻义州。成梁御却之。

万历十三年（1585）二月，泰宁把兔儿欲报父速把亥之怨，偕从父炒花、姑婿花大纠西部（插汉）以儿邓等以数万骑入掠沈阳。既退，驻牧辽河，声犯开原、铁岭。李成梁与巡抚李松潜为浮桥济师，逾塞百五十里，疾掩其帐。寇已先觉，整众逆战。成梁为叠阵，亲督前阵击，而松以后阵继之，斩首八百有奇。

是年五月，敌犯沈阳，伏精骑塞下，诱官军。游击韩元功追袭之，败死。闰九月，诸部长复犯蒲河，杀裨将数人，大剽掠，而西部银灯亦窥辽沈。李成梁令部将李平胡出塞三百五十里，捣破银灯营，斩首一百八级。诸部长闻之，始引去。

万历十四年（1586）春正月，泰宁花大、伯言等复纠土蛮犯前屯，李成梁选轻骑出塞，绕其后，而自率兵当之，夹击，大败走。二月，土蛮部长一克灰正纠把兔儿、炒花、花大等三万骑，约土蛮诸子共驰辽阳挟赏。李成梁侦得之，率副将杨燮，参将李宁、李兴、孙守廉以轻骑出镇边堡。昼伏夜行二百余里，至可可毋林，大风雪，敌不觉。既至风日晴朗，敌大惊，发矢如雨。将士冒死陷阵，获首功九百，斩其长二十四人。是年十月，敌七八万骑犯镇夷诸堡，阅五日始去。

万历十五年（1587）春，东西部连营入犯。其秋八月，复以七八万犯镇夷堡。十月，把汉大成纠土蛮十万骑由镇夷、大清二堡入，数日始出。

万历十七年（1589）三月，敌犯义州，复入太平堡，把总朱永寿一军尽没。九月，脑毛太合白洪大、长昂三万骑复犯平虏堡，备御李有年、把总冯文升皆战死，李成梁选锋没者数百人。敌大掠沈阳、蒲河、榆林，八日始去。

万历十八年（1590）二月，卜言台周、黄台吉、大小委正结西部插汉塔塔儿五万余骑复深入辽、沈、海、盖。李成梁潜遣兵出塞袭之，遇伏，死者千人。成梁乃报首功二百八十。土蛮族弟土墨台猪借西部青把都、恰不慎及长昂、滚兔十万骑深入海州，成梁不敢击，纵掠数日而去。

万历十九年（1591）闰三月，李成梁乘给事侯先春阅视，谋邀捣巢功，使副将李宁等出镇夷堡潜袭板升，杀老弱二百八十余级。师还遇敌，死者数千人。成梁及总督蹇达不以闻。巡按御史胡克俭尽发其先后欺罔状，及先春还朝，诋尤力。成梁由是不安于位，再疏辞疾。是年十一月解任。

辽东自李成梁后，代以杨绍勋，一岁三失事。

万历二十二年（1594）夏，李化龙巡抚辽东。初总兵官李成梁破杀泰宁速把亥，其子把兔儿、弟炒花据旧辽阳以北，居两河之中，益结土蛮为患。是年四月，把兔儿围辽阳，朵颜小歹青、泰宁伯言儿分犯锦、义，掠清细河，巡抚韩取善坐免。化龙受事甫两月，把兔儿与伯言儿等寇镇武。又约土蛮子伯言台周合一克灰正、脑毛太诸部犯右屯。把儿兔先至吴家坟。化龙与总兵董一元谋曰：“伯言虽众，然去边远，我特患把兔儿及炒化耳。今其众不过万骑，破之则西部将不战走。”乃遣孙守廉驰右屯御西部，一元亲将大军匿镇武外，为空营以待之。寇骑驰入营，大笑，以为怯，乃深入，官军忽从中起，奋呼陷阵，自午至酉。寇大奔，追北七十余里，至白沙埚。俘斩五百四十有奇，获马驼二千计。伯言儿中矢死，把兔儿亦伤，余众终夜驰，天明驻马环哭。伯言台周至，攻右屯不利，亦解去。伯言儿最剽悍，诸部倚以为强。尝诱杀庆云守备王凤翔，坐革岁赏。至是被歼，诸部为之夺气，其部下遂纳款。把兔儿、炒花及卜言台周、瓜兔儿、歹青复临边驻牧，期以明年正月略辽、沈东西。一元虑岁晏不备，为寇所乘，乃先西巡以遏其锋。化龙亦留弱卒广宁，数西发以疑寇。一元提健卒，踏冰渡河，监军杨镐与之俱。度墨山，天大雪，将土气益奋。行四百里，三日夜乃抵其巢。斩首百二十级，获牛羊甲仗无算，全师而还。把兔儿以镇武创重，叹曰：“我竟不获报父仇乎？”未几死，其众散乱，诸部悉远遁。

万历二十九年（1601）辽东总兵官马林获罪。大学士沈一贯言李成梁虽老，尚堪将兵。乃命再镇辽东，年已七十有六矣。是时土蛮、长昂及把兔儿已死，寇钞渐稀。而开原、广宁之前复开马、木二市。诸部耽市赏利，争就款。以故成梁复镇八年，辽左少事。

打来孙生土蛮，土蛮生卜彦，（布延、伯言台周），卜彦生莽和扣，莽和扣生虎墩兔（胡土克图、林丹汗），益强盛。而边吏严兵备建州，力分浸弱，插汉乃纠三卫时时盗边胁赏。

万历三十四年（1606）蒙古喀尔喀（外蒙古总称）诸部悉归大清。冬十一月，长昂、蟒金复勾西部班不来世等万骑犯山海关，总兵姜显谟击之。时督税太监高淮在辽东闻警，仓卒调兵自卫，及长昂退，称斩获功。

万历三十五年（1607）炒花纠虎墩兔三犯辽东。虎墩兔者，居插汉儿地，亦曰插汉儿王子，元裔也。其祖打来孙驻牧宣塞外，俺答方强，惧为所并，乃徙帐于辽，收福余杂部，数入掠蓟西。四传至虎墩兔，遂益盛。（《明史·鞑靼传》）

万历三十六年（1608）夏，杜松代李成梁镇辽东。十二月败敌连山驿。赖晕歹者，朵颜长昂子也，狡黠为边患。十一月，与从父蟒金潜入蓟镇建昌河流口，大掠而去。复纠插汉黄台吉（鬼台吉）入寇连山驿。松受总督王象乾指示，潜捣黄台吉帐，以牵蓟寇。乃从宁远中左所长岭山出，夜驰至哈流兔，掩杀（土蛮从弟）拱兔部落百四十余级。以大捷闻，邀重赏。副使马拯谓拱兔内属，不当剿，彼且复仇，与松相讦。松忿，邀赏愈急，诏予之。拱兔果以无罪见剿怒，小歹青又数激之，诸部益哄，拱兔乃以五千骑攻陷大胜堡，执守将耿尚仁支解之。深入小凌河，肆焚掠。游击于守志遇于山口，大败，死千余人，守志亦重创。松驻大凌河，不敢救。辽人多咎松，朝议谓松前仅抵锦州边十里，未尝出塞，所杀乃保塞部落，悉缚杀之，非阵斩。松愈忿，言抚按诸臣附会马拯，害其奇功。自提兵出塞，将捣巢以雪前耻，而所得止五级，士马多陷大凌河。松益惭愤，数欲自经，尽焚其铠甲器仗，置一切疆事弗问。兵部以闻，乃勒松归里，而以王威代之。总督侍郎王象乾谕诸部各听抚，当剿赖晕歹、蟒金，赖、蟒势孤，乃属西部哑拜台吉请款。（《明史纪事本末》及《明史·杜松传》）

万历四十年（1612）插汉虎墩兔以万骑入掠穆家堡，辽东参将郎名贵等遏斩其四十余骑，败去。（《明史·麻贵传》）

是年夏，辽东总兵官麻贵罢，敕延绥总兵官张承廕驰代之。蟒金诸部近宁前，守将祖天寿间出猎，被围曹庄，将士死者二百三十人，被掠者六百余人，天寿以数骑免。事闻，论死。承廕初抵任获免。敖克等犯中后所，拒斩其二长，余走出塞。时虎墩兔、炒花、煖兔、宰赛逼处辽境，无岁不犯边。及虎墩兔再进犯，守将梁汝贵袭破其营。已而乃蛮诸部连犯中后所、连山驿，副总兵李继功等力战，殪其魁，徐引去。自是虎墩兔所属贵英哈等三十余部悉奉约束，辽西得少安。（《明史·张承廕传》6208页）

万历四十三年（1615）八月，虎墩兔以六万骑分五校入犯广宁，又犯锦州。官兵出大安堡，伏发，败，堡陷。

万历四十五年（1617）五月辛未初八，复虎墩兔市赏。

万历四十六年（1618）建州（满清）兵起，略抚顺及开原，插部乘隙，拥众挟赏。

万历四十七年（1619）三月甲申朔，经略杨镐兵二十万被建州兵击败于萨尔虎（辽宁新宾县西120里），杜松军六万复没，马林、刘綎两路军亦破，李如柏逃归。虎墩兔从佛延寺、小盘岭至虎头关正北台，驻营距边十五里，遣使挟赏。上令总督汪可受移驻山海关，申饬蓟昌边备。建州灭宰赛（福余）及北关金台什、布羊古（即叶赫，八月灭）等。金台什孙女为虎墩兔妇。于是蓟辽总督文球、巡抚周永春等以利啗之，俾联结炒花诸部，以捍建州兵，给白金四千。明年泰昌元年（1620）加赏至四万，虎墩兔乃扬言助中国，邀索无厌。

 

五、插建交恶，插汉西徙

 

万历四十七年，清太祖天命四年（1619）十月，蒙古察哈尔林丹汗（即插汉虎墩兔）遣使建州，书词多慢，执其使。

万历四十八年，天命五年（1620）春正月，建州报书林丹汗，斥其慢，林丹汗执建州使臣，建州亦杀其使。

天启元年，天命六年（1621）插汉僻处东北，生聚日益蕃，不与封贡互市，时杂二十四营中，出没为辽患。其后插汉儿新立为虎墩兔憨，年少嗜酒色，已雄视诸夷。我三卫属夷朵颜诸部，皆奚、契丹种（当是霫族），咸畏服插汉。满清勃起于建州，蚕食插汉边界，驱略牛羊无算。天启元年，给事中姚宗文阅视辽阳，令监军王猷以四千金抚赏虎墩兔、炒花等，议以三千人入桃林口朝贡，廷臣劾罢王猷。

三月乙卯十三，建州取沈阳。癸亥二十一，入辽阳。西人乘乱钞掠。巡抚王化贞以二万金抚炒花五大营、虎墩兔八大营、歹青两千人，许助兵攻建州。建人入广宁，参将祖大寿借煖兔、贵英二万骑，却建人于宁远城北双树子。

憨插汉儿（虎墩兔）昏于酒色，皆叔腊（脑）毛太主兵，亦耄不能自强。憨之幸臣贵英恰，其部曲朗素，尤桀骜自重，不与诸名王狎。诸部惟歹青最骁悍，建人畏之，以黄金二百，白银数千，参貂数驮，结婚于歹青。煖太之侄亦婿于歹青。抽叩亦剽疾，结拱兔、歹青为党。宰赛（福余）在镇安，炒花（泰宁）部尤逼建州，建州深结之。初，建人多用降人守广宁，已又虞其变也，尽迁之海、盖间，悉易建人为守。

天启四年，天命九年（1624）二月，建州遣库尔缠等与科尔沁台吉奥巴盟，勿与察哈尔通。（《清史稿》）

是年，歹青以领赏哗于边，边人格杀之。歹青，虎墩兔近属也。边臣议，岁给偿命银一万三千有奇，而虎墩兔怏怏，益思飚去。未几，大清（建州）兵袭破炒花，所部皆散亡，半归于插汉。（《明史·鞑靼传》）

天启五年，天命十年（1625）三月庚午二十二，建州迁都沈阳，凡五迁乃定都焉。是曰盛凉。

十一月庚戌初五，土谢图汗科尔沁奥巴告有察哈尔之师，遣四贝勒皇太极及阿巴泰（也是努尔哈赤子）以精骑五千赴之，林丹汗遁。

天启六年，天命十一年（1626）十一月戊寅初九，察哈尔阿喇克绰忒部贝勒图尔济率百户归建州。

天启七年，清太宗天聪元年（1627）四月乙丑二十九，建州以书谕察哈尔台吉济农及奈曼（乃蛮）衮出斯巴图鲁来和。是岁，大饿，斗米值银八两，银贱物贵，盗贼繁兴。

八月辛亥十八，察哈尔阿喇克绰忒部贝勒巴尔巴图鲁、诺门达赉、吹尔扎木苏率众归建州。

九月，都令色俾、乃蛮等降建州，其部众不肯往，多西投虎墩兔。

十月，虎墩兔取板升（也作拜升，蒙古语房屋，今呼和浩特）为穴。板升，华人也。嘉靖中，叛逆赵全等为乡导，集被掠万人于澧州滩东西一带，立为板升，桑种饮食悉如中国，所未易者胡服耳。自俺答款后，俺答义子恰台吉统之。板升富庶，甚习内陆。会素囊死，卜石兔（亦作卜失兔，顺义王）有其地，然幼且弱。卜酋久豢于缯絮麴蘖，其部落亦稍效板升，有诛茅构土室以居，其势益衰。虎墩兔新强，拥众数万，插汉远在东偏，领赏卖马必由两哨，而宣云互市卜石兔主之。插汉利汉财物，时私附诸夷入大市，市其马牛皮角毡罽（音计，毛织物），俺、卜诸部多凌轹之，或侵渔其缯蘖布物。既与俺答积衅数世，不能平。插汉久处荒落，忍嗜欲，恶衣食。既为建人所逼，畏建州之强，翻然有故土之思，遂倾巢而西，以旧地让建州。阳称报仇，杀逐俺、卜诸部。

初，插汉儿部落曰把都，投哈喇慎营中驻牧。哈喇慎死，其部老酋满五素幼为插汉父老王子义儿，抚之成立，分领人马。老王子死，满五素以所分部落归其父世把都儿。以故插汉儿亦索把都所领人马于白言等酋，白言等不与。插汉儿传调各部人马十余万，复使夷人入边讲款云：“插汉只有一王子，焉有多王子！张家口故憨地，岂容他人冒赏！”白言、朝儿诸王子，沙晕、肖那诸酋，飞报各边，请兵共拒插。插部举大众席卷而西，杀哈喇兔，直抵杀胡堡，克归化城，夺银佛寺，收习令色令。卜石兔西徙避之。遂与习令等盟归化城，以合把气喇嘛守之，驻营独石口外。习令色以东西两哨兵马并澧州滩板升俱献于插。卜石兔走河套，插汉西并摆言台吉。哈喇慎诸部多溃散，或入边内避之。时插汉浸强，然建州颇以其淫贪易饵，轻之。插汉杀逐俺、卜诸部，并其众，朵颜、兀慎、摆白诸部无有抗者，径驻丰州俺答故地，徙帐压宣云以北，拥有八娘子，各统部落。首领曰宰生，以不予贡市，久居荒落，坚忍而寸驰追，多士马，蜂屯蚁聚，西人皆望风溃。插汉既居俺答地，曰：“吾亦欲得金印如顺义王，大市汉物，为西可汗，不亦快乎！”

十一月庚午初七，察哈尔大贝勒昂坤杜祾降建州。

十二月甲午朔，察哈尔阿喇克绰忒部贝勒图尔济伊尔登降建州。

崇祯元年，天聪二年（1628）二月庚子初八，以往喀喇沁使臣屡为察哈尔多罗特部所杀，建州皇太极率师亲征。丁未十五，进击多罗特部，败之，多尔济哈谈巴图鲁被创遁，获其妻子，杀台吉古鲁，俘万一千二百人还。丁已二十五，以战胜，用八牛祭天。

三月，虎墩兔杀那木儿台吉。寻又与朵颜束不的三十六家，伯颜、阿亥等部战于敖木林，失利，被杀伤万余人。

时朝议以东陲多事，姑羁縻之，然边吏浸怠，弛不设备。春，插汉遣百人讲于新平堡（山西天镇县东北60里，一名兴平镇），贵英在焉，守将醉之神庙中，夜燔之。插汉怒。五月，插汉再生（宰生）、贵英恰等至宣府新平堡胁赏。初给五十骑，倏逾数百，大哗。参将方谘崐诱入瓮城，尽歼之，自焚关将军庙，毁墙数仞，委虏以自解。贵英恰，虎墩兔婿也，狡猾善用兵，既死新平堡。其妻兀浪哈丈率众自得胜路入犯洪赐（得胜口在大同北80里，明嘉靖十八年筑得胜堡，为晋边要害）、镇川等堡，拆墙入。虏骑已至孤店三十里，竟不时传烽，以喇嘛僧止战故也。时村屯未收敛，大同守兵不满万人，插汉奄至，急收保，倚北关为援。插汉进围大同，兀浪哈丈领之。其大营可五万骑，屯海子滩，则虎墩兔也。代王倡士民力守，王知县获奸谍二十余人，悉斩之。插汉知有备，遂分屯四营，流掠浑源、怀仁、桑干河、玉龙洞二百余里。寻遣使诣总督张晓胁赏，晓遣西僧王喇嘛往谕之。时苦旱乏水草，我援兵渐集。乃退。上召廷臣于平台，问边事，兵部尚书王在晋曰：“插汉出口，已解严矣。”上问何以即退，大学士刘鸿训曰：“寇主流掠，顿兵坚城之下，知其不久。”上是之。时朵颜三卫部目束不的与插汉构兵，通于建州。

五月，先是顾特塔布囊以其众自察哈尔逃匿蒙古地，遇归附建州者，辄杀之。辛已二十一，建州命贝勒济尔哈朗、豪格率兵讨顾特塔布囊。乙酉二十五，顾特伏诛，俘其人口牲畜以万计。

六月，插汉虎墩兔欲讲赏得胜口。上以得胜口无险，狡谋叵测，勿许。时上锐精边事，欲矫弊更辙，以市赏徒耗金钱惰军实，因卜、素（卜石兔、素囊）没，革其赏，虽边吏屡为插汉请，竟弗许。

七月，塞外属夷以苦饥请粟，不许。初，广宁塞外有炒花、煖兔、贵英诸部，蓟镇三协有三十六家守门诸部，皆受我赏。建州虽强，其势未大合。至是，中外（中官、外官）迎上旨，谓俱通建州，尽革其赏，诸部皆哄然。会塞外饥，请粟，上坚不予，且罪阑出者。于是东边诸部落群起飏去，尽折归建州，而建骑直叩宣大矣。

九月庚申初三，建州徵外藩兵共征蒙古察哈尔。癸亥初六，皇太极率大军西发。丙寅初九，次辽阳。敖汉、奈曼、喀尔喀、札鲁特、喀喇沁诸贝勒、台吉各以兵来会。已巳十二，驻师绰洛郭尔。甲戌十六，宴来会诸贝勒。科尔沁诸贝勒不至。土谢图汗额附奥巴、哈谈巴图鲁、满朱习礼如约，请先侵掠而后合军。皇太极怒，遣使趣之。时奥巴违命，径归。满朱习礼及台吉巴敦以所俘来献。皇太极赐满朱习礼号达尔汉巴图鲁，巴敦号达尔汉卓礼克图，厚赉之。丙子十八，进兵击席尔哈、席伯图、英汤图诸处，克之，获人畜无算。十月辛卯初三，还师。

廷臣以新城王象乾久在边，卵翼诸酋，自致籍起督宣大，年八十矣。九月辛未十四，召廷臣及督师王象乾于平台，问象乾方略。对曰：“插汉虎墩兔与顺义王卜石兔、哈喇慎、白黄台吉俱元裔。卜、哈皆插汉分部，自黄台吉与插汉哄，插汉不贡。隆庆四年俺答受封开市，插汉屡掠之。去年卜石兔西走，哈喇慎俱被擒，白台吉仅身免，东投建州，其弟跌各兔等不欲也。白台吉恚死，哈部散亡。朵颜三十六家今日亦当联络，与哈喇慎可得三万人。诸部唯永邵卜，石兔永最强，有众三十万，若合卜石兔之兵，可御插汉。臣能召永、邵诸部，合从以抗插。”上善之。象乾乃驰赴阳和，遂号召永邵卜与插汉战。是月，虎墩兔西击卜石兔、永召卜，一战而溃。插汉掳卜石兔阏氏与金印，各部皆远走迤西。更遣精骑入套，吉囊子孙皆頫首（低头）属之。都令色令、宰生、合把气喇嘛追杀袄儿都司吉能兵马之半。又屯延宁塞外，穷兵追卜石兔，而佯请款于督师，要求过倍，兵部尚书王再晋不敢闻。东起辽西，西尽洮河，皆受插要约，威行河套以西矣。

象乾上书，以为西人诸部弱，不能当插汉，插汉亦思得通贡互市，莫若款插使。兵部尚书王恰、侍郎熊明遇皆谓御敌必须款插，款插非象乾不可。上不以为然，令象乾姑予款，且责战。象乾出私财，市蟒，镀金银酒巵以贻插汉，曰：“王太师贺可汗，且以需后命。”插汉亦遣人报象乾以酪浆养牛善马。其胡部皆曰：“我祖若父世受王太师马法恩，王太师马法在，吾属宁敢反乎！”象乾款插疏再上，廷议多异同。兵部奏：“宜听督臣相机决进止。”上犹持两端。大同巡抚张宗衡抗疏请战，以为不宜款以媚敌，象乾因谢病。上惑于廷论，欲命宗衡署总督印，而象乾卧镇于阳和。侍郎申用懋摄兵部，奏曰：“虏压宣、云，方藉象乾宿望为镇抚，上诚闵其病，不欲烦以事，而留为坐镇是也。顾宗衡力主战，事须纷更，边人见骤夺总督印，必大骇虏情。今宜敕阳和道晨夕入院，佐象乾治文书，以分其劳，以印仍归总督。”上从之。

王象乾至边与督师袁崇焕议合，皆言西靖而东自宁，虎不款，而东西并急，因定岁予插八万一千两，以示羁縻。时插汉恃抚金为命，两年不得，资用已竭，食尽马乏，暴骨成莽，插之望款，不啻望岁（夏收、秋收）。

十二月丁亥朔，建州遗土谢图汗奥巴书，数其罪。

十二月，顺义王卜石兔通于建州。

崇祯二年，天聪三年（1629）春正月庚申初四，土谢图汗奥巴至建州请罪，宥而遣之。三月戊午初二，建州申蒙古诸部军令。

翰林院编修陈仁锡使辽东，未出都，报建州兵十五万攻宁远，及抵关不见一骑。问之，曰：“往朝鲜矣”。抵南台堡，知朵颜束不的为插汉买妇女，为建州积谷。宁远武进士王振远、陈国威入谒仁锡，曰：“束不的居关外，阳仇插汉，其实昵之。又建州姻也。部落下满万，驻宁远关外者六七千人，此地开市止二千人，卒不及备，乘夜掩而杀之，傅介子所以斩楼兰也。建州哨在束不的部内计四百余人，不持弓矢；插汉远在漠外，驰救不及，斩头寝内，敌氛可息。失此机会，四月间四汗（皇太极）先至，秋冬诸王子尽入，必舍辽而攻蓟宣矣。”仁锡言于关内道，甚壮之，竟不果。后建州兵入口，俱如二生言。

七月，插汉虎墩兔兵迫白马关外，擒温布（朵颜满旦子温布台吉）等，卜喇库不能拒，求寄辎重母妻于塞内。边吏以闻，部议闵其穷，请令择便安置，从之。

十月癸丑初二，建州皇太极亲征明，徵蒙古兵以次来会。庚申初九，次纳里特河，察哈尔五千人来归。丙寅十五，科尔沁奥巴以二十三贝勒来会。皇太极集诸贝勒大臣议征明与征察哈尔孰利，皆言察哈尔远，于是征明。十一月辛丑二十，大军逼燕京。

秋，虎墩兔复拥众至延绥红水滩（土名红水河堡，万历年建，在甘肃兰州境），乞增赏未遂，即纵掠塞外，总兵吴自勉御却之。是年，插汉东附大清兵攻龙门，未几为大清兵所击。（见《明史·庄烈帝纪》）

插汉虎墩兔纳款。建人薄郊圻，梁廷栋为兵部尚书，惧插汉乘虚自西入，力奏王象乾款插议。约俺、卜诸部赏及虎墩兔辽阳旧赏，合诸部马价七十余万，象乾益八万，共八十万。以旧将王世忠为抚夷总兵。世忠者，猛骨孛罗子，故南关裔也，建州灭南关，世忠来归，其妹嫁插汉为阏氏。世忠故名王子，衣冠举止如中华，久在边，识虏情伪，移之守宣云，以终款贡事。款成，刑白马于关外，贡表如式。秋防毕，上赐象乾驰传归，以魏云中代之。插之抗衡东人者二年，西鄙无警。

十一月辛丑二十，建州大军逼燕京。皇太极营于城北土城关之东，两翼营于东北。进击明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侯世禄、宁远巡抚袁崇焕、锦州总兵祖大寿，俱败之。建州间崇焕于明帝，遂下崇焕于狱，大寿惧，率所部奔锦州，毁山海关而出。十二月，明总兵满桂、孙福寿、黑云龙、麻登云以兵四万栅永定门之南。丁卯十七，黎明，建州兵毁栅入，斩桂、福寿及副将以下三十余人，擒黑云龙、麻登云，获马六千。明年春正月，建州兵退走。

崇祯三年，天聪四年（1630）春正月，给插汉赏十八万。时建州兵薄都城，插汉虎墩兔以十万骑抵宣府胁赏，括十八万予之。

八月，插汉虎墩兔拥兵逼大同，巡抚张宗衡议战，总督魏云中议款，御史白士遴言藉款以备守，因守以待战。寻插汉引退。

崇祯四年，天聪五年（1631）十月戊辰二十八，明总兵祖大寿以大凌河举城降建州。

十一月丙戌十七，察哈尔侵阿鲁西拉木伦地，建州贝勒萨哈廉、豪格移师征之，会察哈尔已去，乃还。

崇祯五年，天聪六年（1632）正月丙寅二十八，套虏着力兔以三百骑近塞，称虎墩兔求款。总兵曹文诏、定边副总兵张应昌议未决。前总兵孙显祖有逃丁，诱定边降夷内应，借守东西二门，招着力兔入之。千总张射奎、王希武等出城拒战，曹文诏等合击，斩百余级，遂遁。千总李世科阵殁。

三月丁已二十，建州征察哈尔，徵蒙古兵，颁军令。夏四月戊辰朔，四王子皇太极率大军西发，阿巴泰、杜度、杨吉利、伊尔登、佟养性留守。已巳初二，次辽河。丙子初九，次西拉木伦河。已卯十二，次札滚乌达，诸蒙古部兵以次来会，勒西路降人五六万人。乙酉十八，次哈纳崖。察哈尔汗闻建州兵至，大惧，驱归化城富民牲畜渡河西奔，尽委辎重而去。庚寅二十三，次都勒河，闻察哈尔林丹远遁，皇太极趋归化城。东人烧绝板升，丙申二十九，建州兵自阿济格和尔戈还趋察哈尔。五月癸卯初六，谕诸部贝勒大臣，勿轻进，勿退缩，勿杀降，勿分散人妻子，勿夺人衣服财物。甲辰初七，次布龙图布喇克。丁未初十，劳萨奏报，察哈尔遁去已久，逐北三日无所见。皇太极自布龙图旋师。戊申十一，定议征明。丙辰十九，次朱儿格士。时粮尽，忽逢黄羊遍野，遂合围杀数万，脯而食之。无水，以一羊易杯水而饮。庚申二十三，次木鲁哈喇克沁，贝勒阿济格率左翼略宣府、大同，贝勒济尔哈朗率右翼略归化城，皇太极与大贝勒代善、贝勒莽古尔泰统大军继进。甲子二十七，皇太极至归化城，两翼兵来会。是日，大军驰七百里，西至黄河木纳汉山，东至宣府，自归化城南至明边境，所在察哈尔部民悉俘之。六月甲戌初八，大军发归化城，趋明边。东人久屯板升地，淫雨，马多毙，乃烧绝板升，整众东归，军压宣大。遣将自得胜堡、张家口分诣大同、宣府议和。书曰：“我之兴兵，非必欲取明天下也。辽东守臣贪黩昏罔，劝叶赫陵我，遂婴七恨¹，屡愬尔主，而辽东壅不上闻。我兵至此，欲尔主察之也……幸速裁断，实国之福。我驻兵十日以待。”庚辰十四，驻大同边外。复遗书明守臣曰：“……至书中称谓，姑勿论，我逊尔国，我居察哈尔之上可耳。”癸未十七，趋宣府。巡抚宣府沈綮、监视内臣王坤并驻张家口。时东人为前锋，后殿西虏，降部咸居中。乃令三十六家，摆慎、俺、卜毕来。守臣以明主所给察哈尔缎布皮币一万二千五百予建州。庚寅二十四，驻张家口外，列营四十里。王坤与总兵以万骑营边外，东人五分其兵衷我师，师几复。其中有七庆台吉者，敖部也。一参将单骑驰其营，大呼曰：“我巡边，非相敌也。”东人亦报曰：“逐插至此，不相犯也。”用酪乳来讲解，营中亦以布物曲蘖报之。诸部约曰：“诘朝讲款市张家口”。当是时，宣大秋禾蔽野，六十余年不知兵，东西诸部并集，主客不相当。沈綮见事急，出私帑三千金，市布絮酒盐。癸已二十七，巡抚沈綮、总兵董继舒遣人赍牛羊食物献建州。皇太极宴之，遂定和议，大市于张家口。甲午二十八，巡抚沈綮遣使来请盟。皇太极命大臣阿什达尔哈等莅之，刑白马乌牛，誓告天地。七庆台吉见我旧通官，相向哭，以为东人地确，不能给我众，苟逐插，俾返我故巢，款市如故幸甚。秋七月，皇太极率大军还。庚子初四，至上都河。

1遂婴七恨：古勒城阿台附北关叶赫。万历十年阿台入寇。李成梁从抚顺出塞百余里，火攻古勒城，射死阿台，并杀了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父塔克世。觉昌安有子五人，长敦礼，四塔克世。塔克世有子五人，努尔哈赤其长也。阿台，王杲之子，敦礼之女夫也。觉昌安挈子若孙往视孙女。有尼堪外兰者，诱阿台开城，明军入歼之，觉昌安、塔克世及于难。努尔哈赤及弟舒尔哈齐没于兵间，李成梁妻奇其貌，阴纵之归。

七月丁酉朔，督抚监视驿书以闻，言官劾沈綮擅款辱国。阁臣周延儒、尚书熊明遇先后申奏：“招西路以孤东

人，屡奉明旨。西路故我藩篱吠狗，先朝款市有端委。今虏得微赏，弭耳款关，于国体未为辱。边臣冒罪以安封疆，功过可相准。”言者攻益力，卒逮綮论戍，谪坤守孝陵，并罢明遇。

八月甲午二十九，察哈尔纳楚虎儿归建州。

崇祯六年，天聪七年（1633）夏四月乙丑初四，察哈尔两翼大总管塔什海虎鲁克寨桑附建州。

五月，插汉虎墩兔合套骑五万余，自清水、横城分入。守备姚之夔不能遏，临河堡参将张问政、副总兵史开先等遁，遂薄灵州。总兵贺虎臣以千骑入守，诘朝出战。插汉移入屯堡，连营数十里，杀戮甚惨。寻复西犯延绥，与降盗王成功合。总兵王承恩击成功歼之，插汉引去。

七月，插汉千骑犯延绥、靖边，官军击却之。寻复犯宁夏。其西哨部落巴兔等五十余人来降。

冬，诸酋叩关求旧款，疆臣不敢应。建人乃勾挟敖目、哈慎、朵颜诸部入宣大边，屠万全等卫十一城，直抵山西，逼太原，杀士民数十万。七年正月，始出塞。

崇祯七年，天聪八年（1634）春正月，杀胡堡守备叶逢春报：插汉三千骑与降夷相杀，自水口入犯。

正月戊申二十一，建州遣塔布囊等征察哈尔溃众于席尔哈、席伯图。

二月，巡抚宣府都御史焦源溥报：插汉虎墩兔避建州远徙，部众离散。梯爱亦领千骑归附建州。

三月，插汉亦合套虏犯宁夏，河西王泉营总兵马世龙击却之。

四月，插汉犯甘肃，洪承畴自汉中西援。

是月，新平堡参将马铁贝诱降夷入市，收其弓矢，绐以军门巡边出迎，遂驱而歼之，上首功。胡骑（西人）遂入犯，陷保安州及德胜、镇羌二堡。监视大同内监刘文忠奏之。

歹打儿汉、吉囊等以三万骑乞降，宣大又收降丁五千二百人。时插汉虎墩兔益西徙，其部众约三万人在独石塞外，投于建州。边吏出塞袭之，颇有斩获。

五月庚寅初五，察哈尔台吉毛祁他特朝建州。丙申十一，建州议征明，诸贝勒请从山海关入。皇太极曰：“不然，察哈尔为我军所败，其贝勒大臣将归我，宜直趋宣大以逆之。”甲辰十九，率大军前发。已酉二十四，次都尔鼻，诸蒙古外藩兵以次来会。甲寅二十九，次讷里特河。

五月，插汉犯宁夏，宁夏总兵马世龙拒之。六月，马世龙击插流于枣园堡，斩一千四百级。

六月辛酉初七，建州遂大会蒙古诸部贝勒于兀苏河南冈颁布军律。及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先是，察哈尔林丹西奔图白特，其部众苦林丹暴虐，逗留者十七八，食尽，杀人相食，屠劫不已，溃散四出。至是，络绎来附者前后数千户。辛未十七，次库黑布里都，议觉罗布台尔、英俄尔岱擅杀察哈尔布颜图部众罪，并夺其赐。甲戌二十，次喀喇拖落木，命贝勒德格类率兵入独石口，侦居庸关，期会师于朔州。壬午二十八，察哈尔土巴济农率其民千户归建州。甲申三十，命大贝勒代善等率兵入得胜口，略大同，西至黄河；副都统土鲁什、吴拜等迳归化抚察哈尔逃民，俱会师朔州。

七月，插汉虎墩兔犯宁夏广武营，官兵击败之。

同月，皇太极亲统大军自宣府趋朔州。辛卯初七，毁边墙。壬辰初八，入上方堡，至宣府右卫。时阿济格攻龙门未下，令略保安。丙午二十二，副都统士鲁什至归化城，察哈尔林丹汗之妻率其八寨桑以一千二百户降建州。庚戌二十六，阿济格等攻保安州克之。壬子二十八，德格类入独石口，取长安岭，攻赤城，不克，俱会师于应州。

 

六、林丹汗病殂，插汉归清

 

闰八月丙戌初三，建州以书责明宣府太监欺君误国罪。丁亥初四，副都统土鲁什被创卒。建州攻万全左卫，克之。庚寅初七，建州退兵。察哈尔噶尔马济农等遣使乞降，言其汗林丹病殂（虎墩兔往威宁海子驻牧，病死青海大草滩），汗子及国人皆欲归建州，于是命阿什达尔哈等往侦之。丁酉十四，建州移军旧上都城。庚戌二十七，移军克蚌。辛亥二十八，察哈尔寨桑噶尔马济农等率其国人六千，奉豆土门福金归建州。

十一月，插汉部目把喇独儿领部众千人款清水河，求市大同杀胡堡。侍读倪元璐上言：“伐交之道，无如用间。以今日之势言之，惟得疑东使不收西，不能疑西使不归东。何者？插力竭西奔，又不能自制其众使无东向，不归东何归。敌之情畏死救亡，而吾又无能为助，虽苏秦、张良复生，未能离破之也。臣以为插既苦东，而又失赏于我，其得因以为利者，无过附东入犯耳。然插附东入犯，东必厚责其资粮而薄遗以卤获，故插虽东归，更益穷困，其不能弛心六十万金钱明矣。始吾以其勾东绝赏，今诚能厚要信，誓绝于东，又为我堵截，何难市赏如旧。以此饵插，即以此疑东，亦一间也。”已而监视宣府内监王坤报：“插汉部众投建州者千人，余二千人求驻张家口货买茶米。”总督宣大杨嗣昌亦奏：“插汉部落实有数万，小王子至归化城，俟正月来讲赏，先求开市。臣意剿之不能，拒之资敌，应就其许，借市赏为操纵，暂示羁縻，亦是一策。”

十二月癸卯二十一，察哈尔祁他特车尔贝、塞冷布都马尔等各率所部人民归建州。

崇祯八年，天聪九年（1635）春正月，哨卒出塞至五兰把喇素之地，插汉虎墩兔妻台户，同夷目结力麦宰生、乞庆宰生、台什宰生于彼驻牧，约三千余人，马五百余。台户以前乞市不许，再求款大同，内中军孙良弼以闻。上以恐有疏虞，不得轻信。

二月戊子初七，皇太极谕曰：“迩来进言者皆请伐明，联岂不以为念，然亦须相机而行。今察哈尔新附，人心未辑、城郭未修，而轻于出师，何以成大业……其令高鸿中、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等酌议以闻。”丁未二十六，皇太极率四万骑，号十万，自沈阳西趋河套，收插汉余部，命多尔衮、岳托、豪格、萨哈廉将精骑一万收察哈尔林丹汗之子额尔克孔果尔额哲。

三月庚午二十，察哈尔寨桑巴赖都尔等一千四百余人归建州。

五月丙子二十七，贝勒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等奏报，兵至西喇木尔格（宣府水泉口），遇察哈尔囊囊太妃（虎墩兔妻囊囊台户，或称台户）及台吉琐诺木等一千五百户降，遂抵额尔克孔果尔额哲所居，其母率额哲（黄鹅儿）迎降。插汉四十万部落尽归于建州。

六月辛丑二十二，皇太极谕曰：“今朝鲜宾服，察哈尔举国来附，苟不能抚辑其众，后虽拓地，何以处之？贝勒大臣其各戢骄纵以副联意。”壬寅二十四，察哈尔台吉琐诺木率其属六千八百人归建州。

七月辛亥初三，建州兵引还。诸酋虽尽折而东，隶诸部之为插并者，复纷纷起，东人亦不能尽要约之。宣大边外，时而西人乞款，亦时而插部叩关，将吏惮于前事，未敢应。仅哈部屡以马来市，边臣正需马，故哈市勿绝。哈固无所重轻，东人所忌者插也。插折而事之，建州无复西顾忧，而东谋朝鲜矣。

八月庚辰初三，建州贝勒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以获传国玉玺闻。先是元顺帝北狩，以玺从，后失之，越二百余年，为牧羊者所获。后归于察哈尔林丹汗。林丹亦元裔也。玺在苏泰太妃所，至是献之。

九月癸丑初六，贝勒多尔衮等师还，献玉玺，皇太极告天受之。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及其母朝建州。十一月丁未朔，命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奉母居孙岛习尔哈。（虎墩兔之子孔果尔额哲率部降清，被安置义州边外。）

崇祯九年，天聪十年，（1636）春正月壬戌十六，皇太极以皇次女下嫁额尔克孔果尔额哲。

夏四月乙酉十一，建州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清，改元崇德。封固伦额驸额哲为和硕亲王。

崇祯十一年，崇德三年（1638）三月，建州兵至宣府羊房堡。插汉部目赤食以六千骑窥张家口请赏。建州兵三万自沈阳趋白泽，宣府侦卒出张家口被执，遣同降人周元忠至，请插汉归赏，巡抚及阅视内监以闻。杨嗣昌请互市，不许。四月，总督宣大卢象升言：“讲市不讲赏，许插汉不许建州。”侍读学士黄道周亦极言：“无论建州必不可款，款必不可能，成必不可久，即款矣成矣久矣，以视宁、锦、遵、蓟、宣、大之师，何处可撤？而遽谓款成之后，可撤兵中原以讨流寇，此亦不思之甚矣。”

清顺治二年（1645）冬十月乙己二十七，以太宗次女固伦公主下嫁察哈尔汗子阿布鼐。（阿布鼐是额哲弟。大约因额哲少丧，以皇太极次女再嫁其弟。但未见史料记载。）

康熙十四年（1675）三月丁亥二十九，蒙古布尔尼（阿布鼐子）反，命信郡王鄂扎为抚远大将军，大学士图海为副将军，讨平之。五月庚午十二，察哈尔左翼四旗来归。（《清史稿》189页）

冬十月，论平布尔尼功，封赏有差，及助顺蒙古王贝勒沙津以次各晋爵，罚助逆奈曼等部。

 

七、其他资料

 

《新辞海》察哈尔部，明代蒙古汗的直辖部，亦作插汉、插汉儿。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达赉逊库登汗因受土默特俺答汗压迫，徙牧于辽东边外，因近边，故称所部为察哈尔。崇祯七年（1634）为清所破，首领林丹汗走死青海。林丹汗之子孔果尔额哲率部降清，被安置于义州边外。康熙十四年（1675）额哲之侄布尔尼举兵叛清，失败身死，余众被迁至宣化、大同边外，并被编为察哈尔八旗。空故地为牧厂。后以从征噶尔丹有功，复以来降之喀尔喀、额鲁特编为佐领隶焉。在今内蒙乌兰察布盟东南部及锡林郭勒盟南部。《新辞源》说察哈尔又名察罕，本元裔小王子后，明嘉靖间卜赤（一作布希）驻牧插汉之地，因以为名。八旗蒙古是清八旗组织的三个组成部分之一。与八旗满洲、八旗汉军共同构成清代八旗的整体。天聪九年（1635）清太宗把蒙古降众和原先编在八旗满洲下的部分蒙古人分编成八旗蒙古。以后续有蒙古人被编入。（本人认为八旗蒙古，即察哈尔八旗，是察哈尔部投降满清后，天聪九年皇太极所封，领地在独石口、张家口、杀虎口外，那里原来就是察哈尔部的驻牧地。蒙古八旗有领地，并派出军队参予战争。清入关后北京城内就驻有蒙古八旗兵。）察哈尔八旗，正白、正兰、镶黄、镶白为左翼，在独石口外；张家口外三旗，正黄、正红，锒红；锒兰旗在杀虎口外，为右翼四旗。均不置札萨克，径隶察哈尔都统。

中华民国三年（1914）置察哈尔特别区域，以察哈尔都统统辖兴和道，领县十一及察哈尔八旗，锡林郭勒盟十旗，治张北县。民国十七年（1928）六月设察哈尔省，省会张家口市，辖今河北省西北部及内蒙锡林部勒盟。新中国成立，1949年察哈尔省改辖今河北省西北部及山西省北部，1952年撤销，分别并入河北、山西两省。

解放初期锒兰旗和凉城县、集宁县是花插县旗。现在独石口外有正兰旗，锒黄旗、正白锒白旗的建制。察哈尔右翼则成立三个旗：察哈尔右翼前旗，在内蒙乌盟东南部，旗人民政府驻土贵乌拉。原为察右正黄旗，1954年东四旗中心旗和集宁、卓资、丰镇、兴和等县的部分地区并入，改今名。察哈尔右翼中旗，在内蒙乌盟东部，旗人民政府驻科布尔。原为察右锒兰和锒红两旗，解放后并为锒兰锒红联合旗，1954年原陶林县西南部并入，改今名，察哈尔右翼后旗，在内蒙古乌盟东北部，旗人民政府驻土木尔台。清为察右正红、正黄两旗的北部，解放后并入东四旗中心旗，1954年析东四旗中心旗和正黄旗、集宁县、四子王旗部分地合并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