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戈载《词林正韵发凡》

【说明】

 1、《词林正韵》是清代著名词学专家戈载（1786-1856）编著。天津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曾任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首届学术委员）的涂宗涛先生曾说过：“宋人填词所押的韵，经后人整理，较为精审的当推清代戈载的《词林正韵》”（见涂宗涛《诗词曲格律纲要》P102）。《词林正韵发凡》属《词林正韵》第二卷（《词林正韵》共三卷。第一卷是词韵分部目录，第三卷为各部词韵），据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出版的《词林正韵》影印本录入。该本是“据吴县潘氏藏道光元年翠薇花馆本影印，原书版框高一七一毫米，宽一二六毫米。”《词林正韵发凡》在翠薇花馆本中处于第35—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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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林正韵发凡

[清] 戈载

  词学至今日可谓盛矣。然填词之大要有二：一曰律，一曰韵。律不协则声音之道乖，韵不审则宫调之理失。二者並行不悖。韵虽较为浅近，而实最多舛误。此无他，恃才者不屑拘泥自守；而谫陋之士，往往取前人之稍滥者利其疎漏，苟且附和，借以自文其流荡无节，将何底止。予心窃忧之。因思古无词韵，古人之词即词韵也。古人用韵，非必尽归划一，而名手佳篇不一而足，总以彼此相符，灼然无弊者，即可援为准的焉。于是取古人之词博考互证，细加辨晰。觉其所用之韵，或分或合，或通或否，畛域所判，瞭如指掌。又復广稽韵书，裁酌繁简，求协古音，妄成独断。凡三阅寒暑而卒事，名曰《词林正韵》。非敢正古人之讹，实欲正今人之谬，庶几韵正而律亦可正耳。义例数条，悉为详陈于左。

  词始于唐。唐时別无词韵之书。宋朱希真【指著名词人朱敦儒，字希真，洛阳人。非指小字秋娘之女词人朱希真（建康府人）】尝拟《应制词韵》十六条，而外列入声韵四部。其后张辑、释之冯取洽增之。至元陶宗仪曾议其淆混，欲为改定；而其书久佚，目亦无自考矣。厉鹗《论词绝句》有云：“欲呼南渡诸公起，韵本重雕菉斐轩。”注云：“曾见绍兴二年【1132年】,刊菉斐轩《词林要韵》一册,分东红邦阳十九韵,亦有上去入三声作平声者,于是人皆知有菉斐轩词韵，而又未之见。近秦敦夫先生取阮芸台先生家藏《词林韵释》，一名《词林要韵》，重为开雕，题曰“宋菉斐轩刊本”。而跋中疑为元明之季谬托。又疑此书专为北曲而設。诚哉是言也。观其所分十九韵，且无入声，则断为曲韵无疑。樊榭偶未深究耳。是欲辑词韵，前既无可考，而此书又不可据以为本也。

  国初沈谦曾著《词韵略》一编，毛先舒为之括略并注。以东、董、江、讲、支、纸等标目，平领上去，而止列平上，似未该括。入声则连两字曰屋沃、曰觉药，又似纷杂。且用阴氏韵目，既失其当，则分合之界模糊不清；字復乱次以济，不归一类；其音更不明晰，舛错之讥，实所难免。同时有赵钥、曹亮武均撰词韵，与去矜大同小异。若李渔之词韵四卷，列二十七部，以支微部分为三：曰支、纸、寘，曰围委未，曰奇起气；鱼虞部分为二：曰鱼雨御，曰夫甫父；家麻部分为二：曰家假驾，曰嗟姐借；覃盐部分为二：曰甘感绀，曰兼检剑。入声则以屑叶为一部，厥月褐缺为一部，物北为一部，挞伐为一部。以乡音妄自分析，尤为不经。至前此胡文焕《文会堂词韵》，平上去三声用曲韵，入声用诗韵。骑墙之见，亦无根据。近又有许昂霄缉《词韵考略》，亦以今韵分编，平上去分十七部，入声分九部。曰古通古转，曰今通今转，曰借叶；自称本楼敬思《洗砚集》中之论。大旨以平声贵严，宜从古；上去较宽，可参用古今；入声更宽，不妨从今。但不知所谓古今者，何古何今；而又何所谓借叶，痴人说梦，更不足道。所幸者诸书俱未风行犹不至谬以传谬。今填词家所奉为圭臬，信之不疑者，则莫如吴烺、程名世诸人所著之《学宋斋词韵》。其书以学宋为名，宜其是矣。乃所学者皆宋人，误处真谆臻文欣魂痕庚耕清青蒸登侵皆同用；元寒桓刪山先仙覃谈盐沾严咸衔凡又皆并部；入声则物迄入质陌韵，合盍业洽狎乏入月屑韵。滥通取便，䮞驳不堪。试取宋人名作读之，果尽若是之宽者乎？且字数太略，音切又无，分合半通之韵，则臆断之。去上两见之字，则偏收之。种种疎谬，其病百出。不知而作，贻误來兹，莫此为甚。而復有郑春波者，继作《绿漪亭词韵》以附会之、羽翼之，而词韵遂因之大紊矣。是古人之词具在，无韵而有韵；今人之韵成书，有韵而无韵。岂不大可笑哉。是书列平上去为十四部，入声五部，共十九部；皆取古人之名词参酌而审定之，尽去诸弊。非谓前人之书皆非，而予言独是也。不过求合于古。一片苦心，知音者自能鉴谅尔。

  词韵与诗韵有別，然其源即出于诗韵，乃以诗韵分合之耳。诗韵自南齐永明时【483—493】谢眺、王融、刘绘、范云之徒，盛为文章，始分平上去入为四声。汝南周子为作四声切韵，梁沈约继之为《四声谱》。此四声之始，而其书已久失传。隋仁寿【601—604】初陆法言与刘臻、顏之推、魏渊等八人论定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撰《切韵》五卷。唐仪凤时【676—679】郭知元等又附益之。天宝【742—756】中孙偭诸人復加增补，更名曰《唐韵》。宋祥符【大中祥符，1008—1016】初陈彭年、邱雝重修，易名曰《广韵》。景德四年【1007】戚纶等承诏详定考试声韵，別名曰《韵略》【从时间上看来，似是《韵略》早于《广韵》】景祐【1034—1038】初宋祁、郑戬建言，以《广韵》为繁略失当，乞別刊定。即命祁、戬与贾昌朝同修，而丁度、李淑典领之。宝元二年【1039】书成，诏名曰《集韵》。是自《切韵》始，而《唐韵》而《广韵》而《韵略》而《集韵》，名虽屡易，而其书之体例未易，总分为二百六部；独用、同用，所注了然。非特可用之于诗，即用之于词，亦无不可也。至江北平水刘渊师心变古，一切改并，省至一百七部。而元初黃公绍《古今韵会》因之。又有阴氏时中、时夫著《韵府群玉》，復并上声之拯部，存一百六部。字亦刪剩八千八百余字。较《广韵》十之四，《集韵》仅十之二，此即今通行韵本。考之于古，鲜有合焉者矣。即以词论，灰、咍本为二韵，灰可以入支、微，咍可以入皆、來；元、魂、痕本为三韵，元可以入寒、删，魂、痕可以入真、文；即佳、泰、卦三韵，于词有半通之例，其字皆以切音分类，各有经界，分合自明。乃妄为刪并，纷纭淆乱，而填词者亦不知所宗矣。是书俱从旧目。以词盛于宋，用宋代之书，《广韵》《集韵》稍有异同，而《集韵》纂辑较后，字最该广。近顾丈涧蘋以曹通政寅所刊朱氏传钞本，渐已损泐，重为补完，得还旧观，更可据依。因以《集韵》为本，而字之次、字之音俱从焉。

  词韵与曲韵亦不同。制曲用韵可以平上去通叶，且无入声。如周德清《中原音韵》，列东、钟、江、阳等十九部，入声则以之配隶三声。例曰广其押韵，为作词而設。以予推之，入为哑音，欲调曼声，必谐三声。故凡入声之正次，清音转上声，正浊作平，次浊作去，随音转协，始有所归耳。高安【指《中原音韵》作者周德清。下同】虽未明言其理，而予测其大略如此。实则宋时已有中州韵之书，《载啸余谱》中不著撰人姓氏，而《凡例》谓为宋太祖时所编，毛驰黃亦从其说。是高安已有所本。明范善溱又撰《中州全韵》。国初李书云有《音韵须知》，王鵕有《音韵辑要》，此又本高安而广之者。至《词林韵释》与《中原音韵》亦同，而标目大异。如东钟则曰东红，鱼模则曰车夫，桓欢则曰鸾端之类。要其为十九部，以入声配三声则一也。此皆曲韵也。盖《中原音韵》诸书，支思与齐微分二部；寒山、桓欢、先天分三部；家麻、车遮分二部，监咸、廉纤分二部，于曲则然，于词则不然。况四声缺入声，而词则明明有必须用入之调，断不能缺。故曲韵不可为词韵也。惟入声作三声，词家亦多承用。如晏几道《梁州令》“莫唱阳关曲”，曲字作邱雨切，叶鱼虞韵；柳永《女冠子》“楼台悄似玉”，玉字作于句切；又《黃莺兒》“暖律潜催幽谷”，谷字作公五切，皆叶鱼虞韵；晃补之《黃莺兒》“两两三三修竹”，竹字作张汝切，亦叶鱼虞韵；黃庭坚《鼓笛令》“眼厮打过如拳踢”，踢字作他礼切，叶支微韵；辛弃疾《丑奴兒慢》“过者一霎”，霎字作双鲊切，叶家麻韵；杜安世《惜春令》“闷无绪，玉箫拋掷”，掷字作征移切，叶支微韵；张炎《西子妝》“漫遙岑寸碧”，碧字作邦彼切，亦叶支徽韵；又《徵招》换头“京洛染缁尘”，洛字须韵，作郞到切，叶萧豪韵。此皆以入声作三声而押韵也。又有作三声而在句中者。如欧阳修《摸鱼子》“恨人去寂寂，凤枕孤难宿”，寂寂叶精妻切；柳永《满江红》“待到头，终久问伊著”，著字叶池烧切；又“望远行，斗酒十千”，十字叶绳知切；苏轼《行香子》“酒斟时须满十分”，周邦彥《一寸金》“便入渔钓乐十字”，十字同。李景元《帝台春》“忆得盈盈拾翠侣”，拾字亦同。周邦彥又有《瑞鹤仙》“正值寒食”，值字叶征移切。秦观《望海潮》“金谷俊游”，谷字叶公五切；又《金明池》“才子倒，玉山休诉”，玉字叶语居切。吴文英《无闷》“鸾驾弄玉”，玉字同。黃庭坚《品令》“心下快活自省”，活字叶华戈切。辛弃疾《千年调》“万斛泉”，斛字叶红姑切。吕渭老《薄倖》“携手处，花明月满”，月字叶胡靴切。姜夔《暗香》“旧时月色”，吴文英《江城梅花引》“帶书傍月自锄畦”，两月字同。万俟雅言【万俟咏，字雅言。北宋末南宋初词人。宋徽宗崇宁(1102—1106)年间,充大晟府制撰。著有《大声集》五卷】《梅花引》“家在日边”，日字叶人智切；又《三台》“饧香更，酒冷踏青路”，踏字叶当加切。方千里《瑞龙吟》“暮山翠接”，接字叶兹野切；又《倒犯》“楼阁参差簾栊悄”，阁字叶岡懊切。陈允平《应天长》“曾惯识凄凉岑寂”，识字叶伤以切。周密《醉太平》“眉消额黃”，额字叶移介切。诸如此类，不可悉数。故用其以入作三声之例，而末仍列入声五部，则入声既不缺。而以入作三声者，皆有切音。人亦知有限度，不能滥施以自便矣。

  凡字有义有音。义之训释宜详，略则反多掛漏。是书欲其清简易寻，不乱心目，故皆不注。至音则必不可少。音者何？反切是也。自來论反切者，皆谓从三十六字母摄入。得其纽即得其音。字母者，自“见溪群疑”以至“影喻來日”，共三十六字。或谓释神珙撰，或谓僧守温撰；或谓大唐舍利创字母，后温首座益以“娘床帮傍微奉”六母，其说不一。要皆为唐宋间之书。何则？神珙《反纽图·自序》內称：“唐有宁阳公南阳释处忠撰《元和韵谱》”。则珙为宪宗【806—820。年号“元和”】以后之人可知，断不能指为北魏矣。若反切实始于魏孙炎。顔之推《家训》、张守节《史記正义》皆曰孙炎创立反语。《崇文目·叙》曰：“孙炎始作字音，于是有音韵之学。其时初无字母也，至司马温公【司马光】始作《切韵指掌图》，列三十六字母，清浊分配等第，交互七音具明。”並未言及本之西域。可见三十六字母皆为华音，不得以华严四十二字母遂混而同之也。后金皇统【金熹宗年号，1141—1149。南宋高宗绍兴十一年—十九年】年间，有荊璞善达声音，将三十六字母添入韵中，随母取切。泰和【金章宗年号。1201—1208。南宋宁宗嘉泰元年—嘉定元年】初，韓道昭重为改并，撰《五音集韵》。元刘鉴又有《切韵指南》，皆以字母分等。盖既有字母，即可取以考证反切耳。反切者，即牙舌唇齿喉之分，以上下两字相合而成音。上字主出音，求之別韵，辨其呼音之清浊，而以入声翻起。先类其字，继归其母，后合其纽。所谓双声是也。下字主收音。求之本韵，清浊互用。如宫用角清，角用宫清，徵用变徵，变徵用徵清、商清，次清、次浊並用次清次音，次清次用次浊音，正浊用清音，次商清浊並用变商，变商用次商清音，羽清浊並用本次浊音，次浊用清音，次羽清浊互用。凡有阙字，循序借补。或纯用宫清亦可，所谓叠韵是也。反切既得，则其音以正，其类以明。不独易于纂集，且易于检寻，实则最易于识字耳。是书切音俱从《集韵》。《集韵》与《广韵》不同。《广韵》亦多误注，以不宗《广韵》，不备论。论《集韵》之误者：如至韵位字作于累切，累非本韵；队韵块字作苦会切，会非本韵；废韵乂字作鱼刈切，刈即本音；虞韵轮字、枢字皆作春朱切，春已是舂字之讹，同切有误；欣韵勤字作渠巾切，巾非本韵；霰韵县字作荧绢切，绢非本韵，乃系䬼字之讹。而下䬼字作集绢切亦误；效韵趠字作敕此切，棹字作直此切，桡字作女也切，尤误之易见者。庚韵盲字作眉耕切，鎗字作楚耕切，耕非本韵；清韵跉字作离身切，更误。映韵庆字作邱正切，正非本韵；黝韵纠字作吉酉切，酉非本韵；俨韵俨字作鱼检切，检非本韵；质韵姞字作极又切，其误亦显。末韵末字作莫葛切，葛非本韵。乃一一皆从《广韵》改正。至拯韵拯字，《广韵》《集韵》俱注无韵切，音蒸上声；兹从《韵略》补。凡韵凡字，《广韵》》《集韵》俱作符咸切，咸非本韵，兹从《广韵》后添类隔更音和切改正。又支微部內太（半）韵，贝字作博盖切，霈字作普盖切，皆咍部內卦（半）韵。派字作普卦切，粺字作旁卦切。今既分部，便非本韵，故从《中原音韵》改。家麻部內佳字同。其入声作三声之字，亦皆从《中原音韵》。其余有或从避或从便者，间亦参用《广韵》。就是书【“是书”即“此书”，指《词林正韵》。下同】而论。音切庶几无憾欤。

《集韵》与《广韵》标目亦有异同。如第一部上声一蕫，《广》作董；第三部去声十四太，《广》作泰；第四部上声九噳，《广》作虞；第六部去声二十六圂，《广》作慁；第八部平声五爻，《广》作肴；第十一部去声四十八隥，《广》作嶝；第十四部平声二十五沾，《广》作添；去声五十六栝，《广》作㮇；五十七验，《广》作酽；五十九㽉，《广》作鉴；第十八部入声八勿，《广》作物；十五舝，《广》作辖；三十帖，《广》作怗。此领韵之字易，而其韵未易。若第十四部之二十六严，《广》在二十八；二十七咸，《广》在二十六；二十八衔，《广》在二十七；第十九部之三十一业，《广》在三十三；三十二洽，《广》在三十一；三十三狎，《广》在三十二。则并其全韵亦易位置。因词韵既別分部，升降无碍，故皆从《集韵》。其余之仙作僊，狝作“獮+玉”（玉字在下），篠作筱，拯作抍，敢作 ？【此字左旁疑似上“八”下“杏”，右旁为“又”】，此皆字形之异，其义无別。则仍书习见之字，取其便览。唯十四部上声第五十韵【“琰”韵】恭避庙讳，以同类之“足+炎”字领焉【嘉庆皇帝名“永琰”，后改“颙琰”】。至其同用、独用，本亦有异。《广韵》队代同用，废独用，《集韵》则队与代废通；《广韵》问嫩皆独用，《集韵》则问与焮通；《广韵》盐添同用，咸衔同用，严凡同用，《集韵》则盐与沾严通，咸与衔凡通；《广韵》鉴梵同用，《集韵》》则陷与㽉梵通；《广韵》叶帖同用，洽狎同用，业乏同用，《集韵》则叶与帖业通，洽与狎乏通。词韵并部通用之宽，更有甚于《集韵》者。然队与代，叶与业，实不同部。故分之而仍从其目，归一例也。

 《集韵》与《广韵》之字，次第不同，而所入之韵亦有彼此。如第六部真韵之因寅巾銀“鼓+因”（“因”字在下）五类，《集韵》入谆，而因切伊真，寅切夷真，巾切居銀，銀切鱼巾，“鼓+因”切于巾，下字皆在真韵；且上份贫之切音即取巾字，故从《广韵》移入。又有赟筠囷麏四类，《集韵》入谆，切音俱合，而《广韵》入真。其注仍作于伦为贊，去伦居筠。四切则与真韵不合矣。故从《集韵》。上声轸韵內，㯸尽牝泯愍纼紧引陨窘十类，《集韵》本入准韵；吻韵內恽字一类，本入隐韵；去声震韵內傧信晋烬榇酳镇阵吝菣印衅仅憗十四类，本入稕韵；问韵內运训捃郡醖五类，本入焮韵；圂韵內奔喷坌闷巽寸焌七类，本入恨韵；第七部上声旱韵內散䰖瓒亶坦但懒七类，本入缓韵；去声翰韵內伞粲赞旦炭惮烂难八类，本入换韵；第九部平声歌韵內娑蹉醝多他驼罗那八类，本入戈韵；第十二部平声尤韵內谋字一类，本入侯韵；第十四部上声“足+炎”韵內贬字一类，本入俨韵；第十八部入声勿韵內屈“犭+屈”倔郁四类，本入迄韵。凡此皆切音不合，从《广韵》移正。又第十二部去声幼韵內谬字一类，《集韵》在宥，注眉救切不误；而幼字注伊谬切，与《广韵》同。是谬字宜入幼韵，《广韵》为是也。第十七部入声贬韵內获字，《集韵》在陌，注胡陌切，亦不误。而贬韵有莫获、古获、口获等切，则获字宜入贬韵，与划一类，亦《广韵》为是也。故皆从《广韵》。唯十四部平声，《广韵》盐添同用，衔咸同用，添韵之字共十类，其切音取兼字者五，取咸字者五。兼字在衔韵，咸字更別为韵首。一韵之切音全不合，咸字切音取谗字，而谗字乃在添韵，又非本韵。《集韵》兼字在沾（即添）韵，谗字在咸韵，则皆合矣。去声验韵內欠字、剑字，《广韵》俱入梵韵。而验韵脅字注许欠切，剑字切音亦取欠字。是欠字、剑字宜入验韵。皆《集韵》为是也。此种在词韵既经并部，为彼为此本属两可；然字之切音，最为紧要，不可混乱。故必辨而晰之，不辞谬妄，辄为改正，以见谨严。

  《集韵》之字有一字数音者，有一字一音而数义者，有散见数韵而其义同者，有收入一韵见数次而其义亦同者。盖其书原为广采字音不欲遗漏，且因古人之读字各有不同耳。是书于韵中音异而义亦异者则並收之，若音异而义不异，则随其切音之宜古宜今者收之，不以其次之先后也。

  词之为道最忌落腔。落腔者即丁仙現所谓落韵也。姜白石云：“十二宫住字不同，不容相犯。”沈存中《补笔谈》载燕乐二十八调杀声。张玉田《词源》论结声正讹，不可转入別腔。住字、杀声、结声，名虽异而实不殊。全赖乎韵以归之。然此第言收音也。而用韵之吃紧处，则在乎起调毕曲。一调有一调之起，有一调之毕。某调当用何字起，何字毕；起是始韵，毕是末韵，有一定不易之则。而住字、杀声、结声，即由是以別焉。词之谐不谐，恃乎韵之合不合。韵各有其类，亦各有其音。用之不紊，始能融入本调，收足本音耳。韵有四呼七音三十一等。呼分开合，音辨宫商，等叙清浊；而其要则有六条：一曰穿鼻、二曰展辅、三曰敛唇、四曰抵腭、五曰直喉、六曰闭口。穿鼻之韵，东冬钟【第一部】、江阳唐【第二部】、庚耕清青蒸登【第十一部】三部是也。其字必从喉间反入，穿鼻而出作收韵，谓之穿鼻。展辅之韵，支脂之微齐灰【第三部】、佳（半）皆咍【第五部】二部是也，其字出口之后，必展两辅，如笑状作收韵，谓之展辅。敛唇之韵，鱼虞模【第四部】萧宵爻豪【第八部】、尤侯幽【第十二部】三部是也，其字在口半启半闭，敛其唇以作收韵，谓之敛唇。抵腭之韵，真谆臻文欣魂痕【第六部】、元寒桓刪山先仙【第七部】二部是也，其字将终之际，以舌抵著上腭作收韵，谓之抵腭。直喉之韵，歌戈【第九部】、佳（半）麻【第十部】二部是也，其字直出本音以作收韵，谓之直喉。闭口之韵，侵【第十三部】、覃谈盐沾严咸衔凡【第十四部】二部是也，其字闭其口以作收韵，谓之闭口。凡平声十四部已尽于此。上去即随之，惟入声有异耳。入声之本体后有论四声表在，亦可类推。至其叶三声者，则入某部即从某音，总不外此六条也。明是六者，庶几韵不假借，而起毕住字无不合矣。又何虑其落韵乎！

杨缵有《作词五要》。第四云：“要随律押韵。如越调《水龙吟》、商调《二郎神》皆合用平入声韵。古词俱押去声，所以转摺怪异，成不祥之音。昧律者反称賞之，真可解頤而启齿也。杨缵字守斋，《蘋洲渔笛谱》【宋代周密撰】中所称紫霞翁者即是。诸词书引之为杨诚斋【杨万里】，误也。守斋洞晓音律。常与草窗论五凡工尺义理之妙。未按管色，早知其误。草窗之词皆就而订正之。玉田亦称其持律甚严，一字不茍作。观其所论可见矣。予尝即其言而推之。词之用韵，平仄两途；而有可以押平韵又可以押仄韵者，正自不少。其所谓仄乃入声也。如越调又有《霜天晓角》《庆宫春》，商调又有《忆秦娥》。其余则双调之《庆佳节》，高平调之《江城子》，中吕宫之《柳梢青》，仙吕宫之《望梅花》《声声慢》，大石调之《看花回》《两同心》，小石调之《南歌子》。用仄韵者皆宜入声。《满江红》有入南吕宫，入仙吕宫。入南吕宫者，即白石所改平韵之体。而要其本用入声，故可改也。外此又有用仄韵而必须入声者，则如越调之《丹凤吟》《大酺》，越调犯正宫之《兰陵王》，商调之《凤皇阁》《三部乐》《霓裳中序第一》《应天长慢》《西湖月》《解连环》，黃钟宫之《侍香金童》《曲江秋》，黃钟商之《琵琶仙》，双调之《雨霖鈴》，仙吕宫之《好事近》《蕙兰芳引》《六幺令》《暗香》《疏影》，仙吕犯商调之《凄凉犯》，正平调近之《淡黃柳》，无射宫之《惜红衣》，正宫、中吕宫之《尾犯》，中吕商之《白苧夾》，钟羽之《玉京秋林》，钟商之《一寸金》，南吕商之《浪淘沙慢》。此皆宜用入声者。勿概之曰仄而用上去也，其用上去之调，自是通叶，而亦稍有差別。如黃钟商之《秋宵吟》，林钟商之《清商怨》，无射商之《鱼游春水》，宜单押上声；仙吕调之《玉楼春》，中吕调之《菊花新》，双调之《翠楼吟》，宜单押去声。復有一调中必须押上，必须押去之处。有起韵、结韵宜皆押上、宜皆押去之处。不能一一胪列。唐段安节《乐府杂录》有五音二十八调之图。平声羽七调，上声角七调，去声宫七调，入声商七调。上平声调为徵声。以五音之徵，有其声无其调，故祇二十八调也。所论皆填腔、叶韵之法。更有商角同用，宫逐羽音之说。可与紫霞翁之言相发明。作者宜细加考覈。随律押韵，更随调择韵，则无转折怪异之病矣。

  宋人词，有以方音为叶者。如黃鲁直《惜余欢》阁合同押，林外《洞仙歌》锁考同押，曾觌《釵头凤》照透同押，刘过《辘轳金井》溜倒同押，吴文英《法曲献仙音》冷向同押，陈允平《水龙吟》草骤同押。此皆以土音叶韵，究属不可为法。《中原音韵》诸书，则以庚耕清之橫烹棚荣兄轰萌琼，登韵之崩朋薨肱等字，俱入东钟；尤韵之罘蜉入鱼虞。此在中州音则然，止可施之于曲，词则无有用者。唯有借音之数字，宋人多习用之。如柳永《鹊橋仙》“算密意幽欢，尽成辜负”，负字叶方布切；辛弃疾《永遇乐》“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否字叶方古切；赵长卿《南乡子》“要底圆兒糖上浮”，浮字叶房逋切；周邦彥《大酺》“况萧索青芜国”，国字叶古六切；潘元质《倦寻芳》“待归來，碎揉花打”，打字叶当雅切；姜夔《疏影》“但暗忆江南江北”，北字叶逋沃切；韓玉《曲江秋》亦用国北叶屋沃韵。吴文英《端正好》“夜寒重，长安紫陌”，陌字叶末各切；《烛影搖红》“相闲金茸翠亩”，亩字叶忙补切；蔣捷《女冠子》“羞与闹蛾兒争耍”，耍字叶霜马切之类。略举数家，已见一斑。相沿至今，既有音切，便可遵用。故一一补于各韵之末，注“增补”二字以別之。此补音也，复有补字者。则太韵之奈字，山韵之僝字，耕韵之瞪字，铎韵之艧字，盍韵之塔字，皆从《广韵》补《集韵》之所无。又如麻韵之靴字，寢韵之怎字，沁韵之森字，严韵之忺字，德韵之冒字，合韵之匼字，则《集韵》《广韵》俱无。兹从《韵会》补入。韵中应有之字，故不标出“增补”。损益之间，或得其当欤。

  词韵分部，必以平领上去者，以词有平仄互叶之体也。平声有阴阳之別。即以韵目之字言之，如东江支灰则为阴，微鱼文寒则为阳。阴阳分而清浊判焉。张玉田《词源》曾论《寄闲集》【宋人词别集,张枢撰】，按之歌谱，声字皆协。稍有不谐，即为改正。尝作《惜花春起早》云“锁窗深”，深字歌之不协，改为幽字；又不协，再改为明字乃协。此三字皆平声。胡为若是？盖因五音有唇齿喉舌鼻，分轻清重浊之故。玉田所谓清浊，即阴阳也。明字为阳，深幽为阴，故歌时不同耳。予谓平声之阴阳，一定之法。士稍习四声者即能辩之。况《中原音韵》已为分列。为曲而設，不得不然。若作词而欲付歌喉，则凡古调，皆有古人名作，字字遵而用之，自能合律。是书为正韵而作，专严分合，正不必宗高安之例，剖析诸韵，改头換面也。上去自來通用，无须变更。唯上与去，其音逈殊。《元和韵谱》云“上声厉而举，去声清而远”，相配用之，方能抑揚有致。故词中之宜用上、宜用去、宜用上去、宜用去上，有不可假借之处。关系非浅，细心参考，自无混施之病。至字有去上两见者，为体为用，大有区別。若祇一收，则字既不全不备；且凡古人名作，其斟酌出之者，皆忽略视之矣，不几失古人之用心乎。故凡两见者皆两收之，以随作者之审择焉。

  四声之中，入声最难分別。《中原音韵》以入作三声。有者惟支微、鱼虞、皆來、萧豪、歌戈、家麻、尤侯七部。其音即随部转叶。此入声而非入声也。若《四声表》之以入分配，则有无相反。其说亦微有不同。就词韵而论，莫如以屋沃烛为东钟之入声，觉药铎为江阳之入声，质术栉为真文之入声，勿迄月没曷末黠舝屑薛叶帖为寒刪之入声，陌贬昔职德为庚青之入声，缉为侵寻之入声，合盍业洽狎乏为覃盐之入声。其余七部皆无，则至当不易。与前所论之穿鼻展辅六条不相乖而适相配矣。合之高安之七部，有入声而入声不于是全乎？其余韵书之论入声者，亦不一其说。顾炎武有《古音表》，柴绍炳有《古韵通略》，江永有《古韵标准》，分配互异，各有当否，而皆非所施于词。唯毛先舒所撰《曲韵》，似有与词合者。如一屋单用，二质七陌八缉通用，五屑十叶通用，亦可单用。此为南曲而設。南曲即本乎词，其于宋词之用韵，信乎殊流而同源。至以三曷六药通用，四辖九合通用，则又与词不合矣。是书入声分列五部。历观古人名词，无有出此范围者耳。

  毛先舒之《曲韵》所分一屋二质韵目，乃本《洪武正韵》也。《洪武正韵》，明太祖诏宋濂诸臣为之，共十六卷。注释依毛晃父子《礼部韵略》之旧，而韵则仅七十六部。并者十之七，析者十之三。如一东则并冬钟，二支则並脂之而未全。三齐则仍旧，而以支之离褵等字并入黎藜类；以脂之之肌姬，微之机讥等字并入鸡稽类。四鱼以虞韵并入。五模则另为一韵，而以鱼之初入刍，蔬入苏。六皆则并咍韵。七灰另为一韵，而以支之逶萎入煨类，微之辉翚入灰类。支之規，微之归，齐之圭则并为一类。余若眉垂锥绥为帷葵衰谁吹等字俱并入焉，八真则并谆臻文欣魂痕，九寒则析出餐阑残单滩檀难等字入刪韵，而十刪增入翻烦等字，十一先增入轩暄袁元等字，十二萧则并宵韵，十三爻则并豪韵，十四歌则并戈韵，麻则析之为二：曰十五麻、十六遮，十七阳则并江唐，十八庚则并耕清青蒸登，十九尤则并侯幽，二十侵仍旧，二十一覃则并谈咸衔凡，二十二盐则并沾严。上去亦各二十二韵，皆随平韵。入声即前毛氏《曲韵》之目，与诸韵书面目大改，而于词韵则相近。若冬钟入东，江唐入阳，咍入皆，元入刪先，魂痕入真之类。渔洋山人曾论此书与宋词暗合，填词家所当援据是也。然所并之韵尚多不同。如以支齐灰分为三，寒刪先分为三，萧爻分为二，覃盐分为二，虞既入鱼而与模仍別，麻遮本合而反列两部；此皆不可即据为词韵也。况韵目几易，字数错乱，古意荡然无存矣。是书于分部之下，但合其韵以示通用，旧目旧次俱未移動。俾作者通用之则为词，专用之则仍可以为诗。非曰一书具两书之用，实不敢蔑古耳。

  诗韵分部甚严，而许景宗曾议其韵窄，奏请合用。宋景祐时【1034—1038。宋仁宗第三个年号】诏国子监以《礼部韵略》其韵窄者，许令附近通用，故有同用、独用之目。至词家则合而用之者更宽。即由此意而推广之耳。若谓词韵之合用，即本古韵之通转，则非也。古韵通转，始于武夷吴棫《韵补》一书。其《例言》谓皆《集韵》诸书所不载，或载而训义不同，或注释未收者则补之。徐蒇之《序》称其“渊原精确。朱子亦间取之以叶三百篇之音。”然其所注通转颇多疎舛。如文曰古转真，是以通为转也；魂曰古转真，痕曰古通真。是同类而一作通，一作转也。覃谈盐沾严咸衔凡亦同类。而曰覃古通刪，谈古通覃，盐古通先，沾古通盐，咸衔古通刪，严古通先，凡古通严；且平之元曰古通真，平之覃曰古通刪，上之感曰古通铣，去之愿曰古通霰。是平上去三声前后不同也。此不独施之于诗有所不合，即词亦不可遵用之。其后郑庠有《古音辨》亦论通转，乃分为六部：东冬钟、江阳唐、庚耕清青蒸登，皆协阳音；支脂之微齐、佳皆、灰咍皆协支音；真谆臻文欣元魂痕寒桓刪山先仙皆协先音；鱼虞模、歌戈麻皆协虞音；萧宵爻豪、尤侯幽皆协尤音；侵覃谈盐沾严咸衔凡皆协覃音。所论皆古韵，与词韵之分合，绝不相蒙。勿谓吴、郑皆宋人，可据为则，故并论及之。若明郭正域所辑之《韵经》，就才老【吴棫，字才老】之韵，补增数韵于平水韵中，共一百十六部，题曰“梁沈约休文撰类”。宋夏竦子乔《集古》，吴棫才老《补叶》，明杨慎用修《转注》，其谬有不可胜言者。魏李登著《声类》十卷，其书已亡；沈约但撰《四声谱》，不闻撰类；吴棫《韵补》言通言转，而未尝言叶。夏竦有《古文四声韵》，多据汗简作。篆文今皆楷书，与古文何涉。杨慎则有《转注古音略》一书，浅陋不堪，何足援引。吴棫《韵补序》，杨慎《转注古音略序》冠于首，更为矫诈无理。伪书之尤甚者已。

  词韵较之诗韵虽宽，要各有界域。前所论之六条是也。异哉毛奇齡之言，曰“词韵可任意取押。支可通鱼，鱼可通尤，真文元庚青蒸侵无不可通。其他歌之与麻，寒之与盐，无不可转。入声则一十七韵辗转杂通，无有定纪。”毛氏论韵，穿凿附会，本多自我作古，不料丧心病狂，败坏词学至于此极。夫古人所作，岂无偶误。然名家雅制正复不少，误者居其一；不误者居其九。予不解学古之人何以不学其多者，而必学其少者；且不学其是者，而必学其非者乎。自喜泛滥，而反借古人以为文过。岂不可笑，岂不可叹。是书所分十九部，一以唐宋诸名家为据，无敢稍纵。实则至长之调二百余字者，不过二十余韵。若习用之调，百字左右者，不过十韵左右。取材本韵，已甚有余而无不足，又何必广为通转乎。

  作词字眼不贵生涩怪诞，押韵亦然。则不经见之字，诚可不收；然又不容太略。如玛瑙之玛，茱萸之茱，翡翠之翡，鸂鶒之鸂，徘徊踯躅之徘躅，此类甚多。《学宋斋》【《学宋斋词韵》】《绿漪亭》【《绿漪亭词韵》】诸书，皆在所不收。第不能施于韵脚，而字则习用。既用矣平仄，乌可不知，故皆采入。其余见于经传，典雅可用之字，亦收一二。唯奇僻过甚者，仍从刪削。共得一万二千九百九十九字，不过《集韵》十之二耳，似亦不病其烦重也。

  夫著书立说，岂易言哉。以予庸才陋识，何敢有所撰述，贻讥谬妄。惟自揣音韵之学，幼承庭训。尝见家君与钱竹汀先生讲论，娓娓不倦。予于末座，时窃绪余。家君【戈宙襄】著有《韵表互考》《並韵表》《韵类表》《字母汇考》《字母会韵纪要》诸书。予皆谨谨校录，故于韵学之源流、升降、异同、得失，颇窥门径。近又承顾丈涧蘋谈宴之余，指示不逮，更稍稍能领其大略焉。至倚声之事，致力已十数年。凡昔人之词集、词选，无不遍求而读之。曾辑《六十家词选》《八家词选》。六十家者，即从《汲古阁名家词》【《宋六十名家词》，明代毛晋辑】六集中选出。八家者，周美成、史邦卿、姜尧章、吴君特、陈君衡、周公谨、王圣与张叔夏也。其余自唐五代以迄元明有《乐府正声》十二卷。国朝词则效弁阳之例，纂《续绝妙好词》。谱则万氏【即万俟雅言。见前】最为精审，而犹多阙略。由其所见之书少，且律吕不明也。予有订定词律之举，而尚未蒇事。凡在旧编，间多新得。即词之用韵，亦藉此参互考订，引伸触类而知之耳。用敢直抒所见，编辑成书。同好怂恿，勉付梓人。诚知粗直性成，指陈或过，不免开罪于曩哲；亦恐获愆于时流。第志在合古，不得不攻摘瑕疵，以归中正。实虑讹误淆混之处，沿习既久，沉溺难返；韵学不明，词学亦因之而衰矣。故凡纠正之公心，並非讥弹之私意。伏望海内君子，采一家之言，为千虑之得。恕其愚戆，教其罣漏，则幸甚矣。

  时道光元年【1821】，岁在辛巳，孟夏之月朔日。順卿戈载识。

【戈载简介】戈载（1786-1856），字顺卿，一字瞍甫、孟博，号宝士，又号润卿，双红词客、山塘词隐。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嘉庆十二年(1807)为吴县诸生，官国子监典籍。【一说：选为贡生，征为太学主簿，但未到职，在家专事词学著述。】工绘事，善花卉，设色冶逸，画梅得王冕之妙。又工书，隶书独具风神。尤长于词。与朱绶、沈传桂、吴嘉淦、王嘉禄、沈彦曾、陈彬华号“吴中七子”。戈载于词韵有其家学渊源。其父宙襄，号小莲，清藏书家，家藏善本书甚多，对音韵学深有研究，著有《韵类表》、《字母互考》、《韵表互考》、《字母会韵纪要》等、。戈载著有《翠薇花馆诗》《翠薇花馆词》《词林正韵》，编有《词律订》《词律补》《续绝妙好词》《宋七家词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