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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所谓苏轼团队,指的是北宋诗坛以苏轼为领军者的一个团体,主要包括苏轼,苏辙兄弟和有“苏门四学士”之称的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和张耒,一共六人。
诗的通韵,指的是同一首诗中的韵字(韵脚字)并非同属一个韵部,而是分属于两个以上具有可通押关系的韵部(具有通押关系的韵部互为邻韵)。
为较直观地反映诗中韵字间关系(同韵或通韵),我们以A、B、C代表诗中各韵脚字所属韵部(以第二句韵脚字所属的韵部为A),A、B、C可以通押。另外,各诗的韵字(韵脚用脚)所属韵部名称依次记录于诗后面的方头括号中。首句末字为仄声字时,用△号表示。
本文所录苏轼团队的通韵近体诗一是不含排律,只有律绝和普通律诗两类;二是不含首句用邻韵和末句用邻韵的两种,因其分别属于通韵的“常式”和“次常式”(详见本人在《例谈近体绝句通韵方式的多元化》一文【注1】中的阐述),只录属于“变式”的近体诗。
本文样本,是从“搜韵网”所录苏轼团队的绝句和律诗(包括不属近体诗的古绝、拗律)中,经过认真分析后取得。
在“搜韵网”的“诗文库”中,苏轼:五绝124首,七绝690首,五律 142首,七律 611首;苏辙:五绝80(用仄声韵的40首),七绝306首,五律 231首,七律 572首;黄庭坚:五绝99首,七绝582首,五律 128首,七律 297首;秦观:五绝10首,七绝117首,五律 33首,七律 105首;晁补之:五绝8首,七绝201首,五律 38首,七律 109首;张耒:五绝22首,七绝610首,五律 334首,七律 358首。
对于有些因版本不同以致难以确定其通韵方式的诗作,我们均将其排除在外。例如黄庭坚的七律《迎醇甫夫妇》:
陈甥归约柳青初,麦陇纤纤忽可锄。望子从来非一日,因人略不寄双鱼。
园中鸟语劝沽酒,窗下日长宜读书。策马得行休更秣,已令僮稚割生刍。
此诗韵字所属韵部依次为【鱼鱼鱼鱼虞】,属末句用邻韵的“次常式”通韵。但此诗有不同的版本:
1、首句一作“陈甥归约饮屠苏”。“苏”属虞韵。如此则此诗韵字所属韵部依次为【虞鱼鱼鱼虞】,属首尾同时用邻韵的“BAAAB”式用韵,属“变式”通韵律诗。
2、末联一作“远嫁萧咸亲发白,平安行李莫徐徐”。“徐”属鱼韵。若首句仍为“陈甥归约柳青初”,则此诗属用鱼韵一韵到底,不属通韵。此诗首句为“陈甥归约饮屠苏”,则该诗属首句用邻韵的“常式”通韵律诗(“BAAAA”,【虞鱼鱼鱼鱼鱼】)
有些诗作因某一韵字兼属两个韵部且意义相同,以致我们也无法对该诗的用韵方式作出认定。对此类诗作我们也将其排除在外。例如苏辙的七绝《和毛君州宅八咏》其七 《磨剑池》:
神仙铸剑本无硎,岸石班班尚铁鉎。天上少年仍狡狯,不须还尔对方平。
诗中“鉎”字在《广韵》《集韵》中均兼属庚韵和青韵,且“义同”。于是该诗的用韵就既可以视为【青庚庚】,也可以认为是【青青庚】。那么,此诗的通韵方式亦是两可:按前者,属首句用邻韵的“常式”通韵;按后者,则为末句用邻韵的“次常式”通韵。
为节省篇幅,同一作者用同一通韵方式写作的律诗限录三首全诗;超过部分,只记诗的体裁、标题、诗中首句及偶数句的句末字(依其在诗中的先后顺序记录于方括号内),各韵字所属韵部名称亦依次记录于方头括号中(首句末字属仄声时用△表示)。
一、苏轼团队的“变式”通韵律绝
(一)“△AB”式
1、苏轼(1036—1101。1057年进士)
(1)《次韵子由岐下诗,并引 其十一 李》(1062年)
不及梨英软,应惭梅萼红。西园有千叶,淡伫更纤秾。【△东冬】
(2)《风水洞闻二禽》(补编)(1073年1月27日)
林外一声青竹笋,坐间半醉白头翁。春山最好不归去,惭愧春禽解劝侬。【△东冬】
(3)《卢山五咏 其五 障日峰》(1075年)
长安自不远,蜀客苦思归。莫教名障日,唤作小峨眉。【△微支】
(4)五绝《雍秀才画草虫八物 其四 蜣螂》(1084年)[室庭声]【△青庚】
(5)七绝《元丰七年,有诏京东、淮南筑高丽亭馆,密海二州,骚然有逃亡者。明年,轼过之,叹其壮丽,留一绝云》(1085年10月)[外馀无]【△鱼虞】
(6)五绝《慈云四景 其四 鹦鹉院》(1091年)[里喧禅]【△元先】
2、苏辙(1039—1112。1057年进士)
(1)《同外孙文九新春五绝句》其五
雪覆西山三顷麦,一犁春雨祝天工。麦秋幸与人同饱,昔日黄门今老农。【△东冬】
(2)《题三游洞石壁》(1059年)
昔年有迁客,携手醉嵌岩。去我岁已百,游人忽复三。【△咸覃】
(3)《和文与可洋州园亭三十咏 其五 竹坞》(1076年)
空陂放修竹,肃肃复冥冥。莫除坞外笋,从使入园生。【△青庚】
(4)五绝《和文与可洋州园亭三十咏 其九 天汉台》(1076年)[近端山]【△寒删】
3、黄庭坚(1045—1105。1067年进士)
(1)《杂诗七首》其七(1071年)
碧窗凉簟唯便睡,露井无尘荫绿槐。梦入醉乡犹病渴,辘轳声到枕边来。【△佳灰】
(2)《和谢公定河朔漫成八首》其一 (1078年)
蛛蒙黄画屏初暗,尘涩金门锁不开。六十馀年望雕辇,赭袍曾是映宫槐。【△灰佳】
(3)《自咸平至太康鞍马间得十小诗寄怀晏叔原并问王稚川行李鹅儿黄似酒对酒爱新鹅此他日醉时与叔原所咏因以为韵》其九 (1080年春)
四十垂垂老,文章岂更新。鼻端如可斲,犹拟为挥斤。【△真文】
(4)五绝《次韵吉老十小诗》其五(1083年)[落号蛸]【△豪肴】
(5)七绝《次韵文潜立春日三绝句》其二(1102年)[选班幡]【△删元】
(6)七绝《奉留楚金长老》其二[碗铛藤]【△庚蒸】
4、晁补之(1053—1110。1079年进士)
(1)《望香垆峰》(1099年)
危楼曲径群岩遍,蜡屐青鞋到处逢。更上五峰双剑表,香垆依旧半天中。【△冬东】
(2)《东坡公以种松法授都梁杜子师,并为作诗;子师求余同赋》其三 (1092年)
佩牛未敢邀君出,射虎何当许我从。要看堂堂冠剑叟,苍然十万甲夫中。【△冬东】
(3)《即事》(1092年)
半刺还为权刺史,朝衙不坐坐铃斋。案头通事通何事,昨夜东园芍药开。【△佳灰】
5、张耒(1054—1114。1073年进士)
(1)《正月十八日四首》其一
幽人睡足闻春鸟,共喜晖晖日满篱。里巷收灯人寂寞,邻家夫妇赁舂归。【△支微】
(2)《寒食日作二首》其二 北宋 · 张耒
朝寒却觉春衣薄,禅诵还将酒盏疏。落尽江城千树雪,门前杨柳已藏乌。【△鱼虞】
(3)《绝句》
竟陵秋色清如水,客舍飘梧坠晚阶。已掩重门风叶定,玉钩还向玉人来。【△佳灰】
(4)七绝《食荠糁》[饱前原]【△先元】
(5)七绝《探春》[雀猿天]【△元先】
(6)七绝《正月七(吕本作十)日雪晴》[雨寒山]【△寒删】
(7)七绝《奉符县北二十里林家庄马铺壁间有草书数行半毁矣。问其人云:“熙宁中钱提刑所书”。予考其时盖翰林四丈穆父也。钱公谪秋浦而卒,其子已免丧矣。览之不觉失涕。因留一绝》[字身襟]【△真侵】
(8)七绝《离京后作七首》其二[浪情心]【△庚侵】
(二)“BAB”式
1、苏轼
(1)《和文与可洋川园池三十首 其二十四 筼筜谷》(1076年3月4日)
汉川修竹贱如蓬,斤斧何曾赦箨龙。料得清贫馋太守,渭滨千亩在胸中。【东冬东】
(2)《雪诗八首》(补编)其七
高下横斜薄又浓,破窗疏户苦相攻。莫言造物浑无意,好丑都来失旧容。【冬东冬】
(3)《春日与闲山居士小饮,二首》【注1】其一(1084年)
一杯连坐两髯棋,数片深红入座飞。十分潋滟君休赤,且看桃花好面皮。【支微支】
(4)七绝《春帖子词:皇太后阁六首》其六[稀诗衣]【微支微】
2、苏辙
(1)《问黄檗长老疾》(1083年)
四大俱非五蕴空,身心河岳尽消镕。病根何处容他住,日夜还将药石攻。【东冬东】
(2)《题韩驹秀才诗卷》
唐朝文士例能诗,李杜高深得到希。我读君诗笑无语,恍然重见储光羲。【支微支】
(“得”明蜀本作“独”)
(3)《补种牡丹二绝》其二(1111年)
换土移根花性安,犹嫌入伏午阴烦。清泉翠幄非难办,绝色浓香别眼看。【寒元寒】
3、黄庭坚
(1)《侯尉家听琵琶》(1082年)
舫斋苍竹雨声中,一曲琵琶酒一钟。恰似浔阳江上听,只无明月与丹枫。【东冬东】
(2)《题高节亭颂》
松风竹雨共谈空,楼阁参差古叠重。急水滩头道人住,亦如前佛在因中。【东冬东】
(3)《次韵梨花》
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总向风尘尘莫染,轻轻笼月倚墙东。【东冬东】
(4)七绝《欸乃歌二章戏王稚川》其一[归垂飞]【微支微】
(5)七绝《侄槌随知命舟行》(1100年)[鱼轳书]【鱼虞鱼】
4、晁补之
(1)《虹县逢无斁二首》(自玉山归)其一(1100年)
清河掺执汴河逢,万里悲欢一梦中。不作常情问京洛,鱼山好在故园松。【冬东冬】
(2)《虹县逢无斁二首》(自玉山归)其二(1100年)
千载昌期尚此逢,询谋多在布韦中。南归已后钟山集,犹忆君王代麈松。【冬东冬】2
(3)《与子真诸人饮。求仁不与,作怨诗。因戏答》(1095年)
结习徐看荡劫灰,天花从自落空阶。似闻满室唯澄水,投砾何因出定来。【灰佳灰】
(4)七绝《呈毅父提刑》(1102年)[哉侪来]【灰佳灰】
(5)七绝《送李知章下第归河北》(1090年)[台埋材]【灰佳灰】
5、张耒
(1)《晚春初夏八首》其二
少室山前日日风,望嵩楼下水溶溶。卷将春色归何处,尽在车前榆荚中。【东冬东】
(2)《送李十之陕府》
断蓬泛梗偶相依,一别重逢又几时。人世悲欢消遣尽,为君流泪忽沾衣。【微支微】
(3)《西窗杂咏三首》其一
翠蔓垂檐笋过篱,幽禽终日傍窗啼。山林胜处平生事,他日何妨动我思。【支齐支】
(4)七绝《春雨中偶成四首》其二[如雏书]【鱼虞鱼】
(5)七绝《初见嵩山》[埃怀来]【灰佳灰】
(6)七绝《感庭莎》[埃阶来]【灰佳灰】
(7)七绝《感秋三绝》其一[辛云人]【真文真】
(8)七绝《近中秋》[新云人]【真文真】
(9)七绝《秋(吕本作秬)移宛丘牡丹植圭窦斋前作二绝示秬秸和》其一[人勤春]【真文真】
(10)七绝《柯山杂诗四首》其一[巾醺人]【真文真】
(11)七绝《腊》[榛门春]【真元真】
(12)七绝《残春三绝》其二[魂分昏]【元文元】
(13)七绝《西窗杂咏三首》其二[孙闻原]【元文元】
(14)七绝《早起二首》其一[盆云门]【元文元】
(15)七绝《舟行六绝》其二[湾竿閒]【删寒删】
(16)七绝《雨霁望樊山》[山餐颜]
(17)七绝《初夏谒告家居值风雨偶作二绝》其二[潺寒关]【删寒删】(18)七绝《西湖三首》其一[閒翻山]【删元删】
(19)七绝《元忠学士八兄。耒离京师,远蒙追送。许惠服丹法,托故竟未惠及。赋五绝句》其四[鞯言仙]【先元先】
(20)七绝《天窗》[明屏声]【庚青庚】
(21)七绝《局中晚坐》[明青声]【庚青庚】
(22)七绝《衡门》[鸣扃生]【庚青庚】
(23)七绝《偶成》[灵生经]【青庚青】
(24)七绝《望淮山硖石寺。予幼年过此,今十载矣》[成兴迎]【庚蒸庚】
(三)“CAB”式
1、苏轼《次韵答宝觉》(1084年)
芒鞋竹杖布行缠,遮莫千山更万山。从来无脚不解滑,谁信石头行路难。【先删寒】
2、苏辙《三日上辛祈谷,除日宿斋户部右曹,元日赋三绝句寄呈子瞻兄》其一
七度江南自作年,去年初喜奉椒槃。冬来误入文昌省,连日斋居未许还。【先寒删】
3、晁补之《皖口遭风》(1099年)
欻起惊涛渺去程,扁舟三日滞长汀。无心坐使群鸥舞,莽眇吾知未可乘。【庚青蒸】
4、张耒
(1)《田家二首》其二 北宋 ·
新插茅檐红槿篱,秋深黄叶已飞飞。滩头水阔孤舟去,渡口风寒白鹭啼。【支微齐】
(2)《晚春四首》其三 北宋 · 张耒
洗雨吹风送晚春,尽收红紫布青云。眼前消长谙已久,清坐不妨长闭门。【真文元】
(3)《东堂初寒创意作竹屏障门屏脚,偶得朽梅枝截用之,完固质野可喜。二首》其一
丈室新屏用此君,碧琅玕插古槎根。白云一片当空下,护此寒堂宴坐人。【文元真】
(4)七绝《春日偶题四首》其三[肩繁寒]【先元寒】
(5)七绝《双庙》[然间兰]【先删寒】
我们将以上所录“变式”通韵律绝统计如下:
1、“△AB”式27首,其中苏轼6,苏辙4,黄庭坚6,晁补之3,张耒8
2、“BAB”式41首,其中苏轼4,苏辙3,黄庭坚5,晁补之5,张耒24
3、“CAB”式8首,其中苏轼1,苏辙1,晁补之1,张耒5
三式合计76首,其中苏轼11首,苏辙8首,黄庭坚11首,晁补之9首,张耒37首。
秦观(1049—1100。1085年进士)的通韵律绝共21首,20首为“BAA”式,1首为“AAB”式,无“变式”通韵者。黄庭坚则无“CAB”式的律绝。张耒的“变式”律绝最多。
“BAB”式和“CAB”式曾被台湾学者林正三先生(曾任台湾“中华学术院诗学研究所”研究委员)列入近体诗押韵方面的“极端之例”【注2】(详见其《诗学概要》第四章《押韵》)。其实,这三种“变式”通韵律绝,在唐宋诗坛中并不罕见(可参见本人《例谈近体绝句通韵方式的多元化》一文【注3】)。
【注】
1.此诗诗题一作“刘监仓家煎米粉作饼子,余云为甚酥。潘邠老家造逡巡酒,余饮之,云'莫作醋,错著水来否?’后数日,携家饮郊外,因作小诗戏刘公。求之二首”。
2.林正三先生所谓的“极端之例”共举三例。苏轼的《次韵答宝觉》即是其中之一。另两例为李白的《永王东巡歌》:“祖龙浮海不成桥,汉武湾阳空射蛟;我王楼舰轻秦汉,却似文皇欲渡辽。”【萧肴萧】(此首有人认为是托名之作)和南宋杨万里的《闻莺》:“晓寒顾影惜金衣,著意听时不肯啼;飞入柳阴深处去,数声只有落花知。”【微齐支】。
3.邓旺林《例谈近体绝句通韵方式的多元化》网址:
http://www.360doc.com/content/20/0715/16/1146003_924407122.shtml
2024.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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