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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金屋藏“蕉” 敢不敢

    童年的愿望纯真而荒诞,成年后想起来只做笑谈,供人一乐。某次朋友聚会把酒闲聊,我笑称幼时少不更事而又学会了圆滑,在每个学期都有的命题作文《我的理想》中,写下了长大要当老师,当医生,当科学家的豪言壮语应付差事。但实际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远大”理想,确实也印象深刻——那是父亲去省城出差后带回来的两根香蕉,我和姐姐一人分了一根,当时香蕉并不像现在这样是大众水果,存贮技术和交通能力远没有现在发达,我只是通过儿童图画书知道有这么一种热带水果。我深深记得当牙齿轻轻切断一口蕉肉,又糯又香的瞬间征服了舌头上所有味蕾的感觉,它们软软地滑下咽喉,就象临睡前母亲的安抚,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甜蜜芬芳。一根香蕉转眼就没了,家姐看我的馋样,用指甲在她的香蕉上刻了一道痕,容许我在不超过那道痕迹的情况下在她的香蕉上咬一口。我当即发誓说等我长大赚钱了,一定要买一屋子的香蕉慢慢吃,天天吃——为了够义气,还答应分两斤给我姐。

    朋友们拍着桌子大笑,纷纷表示我的这种理想并不是孤立事件,只是我的香蕉换成了他们的雪糕、红烧肉、大白兔奶糖等等舌尖上的童年。不知从何时起,物质突然变得非常丰富,童年的希罕物变得普通。人们突然掌握了香蕉的存贮技术,香蕉开始遍布全国的水果市场。在可以随时吃到香蕉的环境中,也突然感觉到与童年的那个滋味相比,总是缺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味道呢,无法形容。总之,是淡淡的失落感。有人说是我长大了,口味不再单纯了,有人说是因为香蕉存贮运输过程中,不得不牺牲掉一些原味。无论如何,童年的理想早已经淡成了笑谈逸闻。

    阿涛神秘地邀请我跟他去采摘香蕉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我出生于长江流域,尚且不能出产热带雨林的水果,更何况现在生活工作的北京,距离热带更是十万八千里。当然我也相信以现代的农业科技,在北方实验性地少量种植热带水果也并非不可能,但当我们到达小汤山特菜大观园的香蕉园时,终于还是被千余棵香蕉树林震撼了,巨大的蕉叶遮蔽天棚,碗口粗的树“干”上结出的香蕉果串却有水桶粗细,将近一人高,估摸着一串香蕉得有百来斤重,光是蕉树“干”根本支撑不住,因此每个果串都用两根竹杆支撑着。一串串硕大的香蕉果串攀比着粗壮,每一根香蕉,都有小朋友的胳膊那么粗,透青碧绿,简直不像是真实的,但大部分还没成熟。

    之所以我给香蕉树“干”打上引号,实是因为在林间劳动的蕉农告诉我们,香蕉并不是木本植物,而是大型草本植物,我们所看到的树干,其实是它的假茎,由变异的叶互相包裹组成,它们真正的茎,在地下生长。每一次香蕉收获之后,地面上的假茎都会死去,而地下的真茎会发出新的芽——我吃了这么多年的香蕉,还是第一次知道香蕉树原来是草!

    一起来的小朋友可不管是草还是树,他们捡了一片巨大的叶子——大得足以把他们包裹起来,跑来跑去地玩,问他们想吃香蕉吗,他们说想。蕉农指点我们往蕉林深处走,终于看到有三四棵树上挂着几串成熟成金黄的香蕉,我亲眼看到一根熟透的香蕉,从蕉串上自行脱落,掉在地上。虽说总共只有三四串成熟的香蕉,但每串都有百来斤。我随便摘了一根大如儿臂的香蕉,剥开皮,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糯,童年的感觉回来了。蕉农说我们在市场上买的香蕉,都是南方运来的,为了保鲜,有两道措施,一是在香蕉六七成熟时即采摘,二是化学保鲜,运到市场,有些还得用化学催熟,香蕉的原味自然失去很多,而特菜大观园里的香蕉,是模拟香蕉生长的热带环境,是真正刚从树上摘下的水果。

    我已经吃了三根香蕉,实在吃不动了,所谓鼹鼠饮河,不过满腹,童年的愿望终究是天真的。汉武大帝刘彻小时候很喜欢他的表妹阿娇,他的姑姑笑着逗他说等你长大了,把阿娇嫁给你好不好?刘彻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这就是“金屋藏娇”的典故,但我童年时“金屋藏蕉”的愿望,现在,已由特菜大观园帮我完成了。

    特菜大观园是一个热带水果和花卉种植以及农业科技示范园区,不但有香蕉。我们又去参观了室温将近40度的红掌鲜切花花棚,若不是它生长在土壤之中,美艳得让人以为是彩色塑料制品。又去参观了一种像是仙人掌的植物,花瓣如流苏下垂,待看到它结出的果实,才恍然大悟:天,原来是火龙果!它旁边一丛不起眼的浓绿灌木,几个艳粉色红点透出枝叶间,拨开树叶一看,竟然这就是雾莲。此外,还有番木瓜、番石榴、番荔枝等热带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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