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唐寅 红叶题诗仕女图 绢本47X104
我们读唐寅的画，会感到拂面而来的那种沉静之气。一方面是儒、道、释三派合流传统文化对形成唐寅正宗的传统审美观念，有着极为关键的意义。另一方面则使唐寅由心灵的解脱，以进入心无挂碍的绘画自由王国。唐寅用笔取疾势，而又绝无躁动之嫌，虽师承南宋院体，而笔致圆转灵逸，不露圭角，意态从容安详。这与其师周臣，乃至上推到李唐、刘松年一派刚劲的画风相比，有着明显的意趣的差别。
明 周臣 毛诗图立轴纸本
清大画家恽南田评唐寅的画：“远攻李唐，足任偏师。近交沈周，可当半席。”“笔墨灵逸，李唐刻画之迹为之一变。”这种由刚化柔，由方化圆，由刻露转含蓄的变化，虽说与沈、文画风不无影响，但主要还是唐寅在皈依佛门后的心态变化，使其审美之情趣也同时发生变化。
王世贞评唐画为“惟小弱耳”。其实“道在瓦砾，道在屎溺”，何来贵贱大小之分？且“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以柔弱胜刚强，弱亦何妨？王世贞亦不知画道者也。
宋 李唐 万壑松风图
从艺术形式的传承上，唐寅的山水画，基本属于院画一派。院派山水主要以南宋四大家刘、李、马、夏为代表，山石多以大小斧劈皴法，侧锋拂斫，笔法刚猛有力，风骨外露易于表现山石坚硬的质量感和体积感。如李唐的《万壑松风图》，其表现山石嶙峋的质量感觉，看上去几乎击之有声。
宋 刘松年 博古图 绢本
而用笔纵横拂斫，如匠人运斤如风，雄伟奔放，大气磅礴。其所作树干，多取方意，屈曲如铁。这在夏圭的画中表现得尤其充分。而院派画家多能作界画，楼台亭阁，皆严谨具体，若合绳墨。点景人物亦多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唐寅师从明院派大家周臣，对造型能力有着严格的训练，凡山水、人物、花鸟无所不精，这在同时代的画家中并不多见。
明 唐寅 奇峰高隐图轴75x56
唐寅富文学修养，诗书皆精，以诗意入画境，故其画境多幽深旷远，含蓄蕴藉，无简单堆砌之弊。以书意入毫端，故其笔法提、按、顿、挫潇洒空灵，则有超然文气逸出画外。唐寅晚年以出世的超然心态，融会吴派山水笔墨特点，把钉头小斧劈皴尾部拉长，创造出一种介乎斧劈和披麻之间的皴法。有人叫作“小斧劈带披麻尾皴”，这样既保留了面皴所强化的体积和质量感觉，也使院派刻画之迹化为圆融与自然。
明 唐寅 骑驴归思图(轴)绢本77.7x37.5
画树亦从院派屈曲瘦硬的特点，而化为圆劲生动柔中见刚的风致。唐寅的青绿山水画相对少见，多为水墨或为水墨淡彩，以墨为骨，色不碍墨，浅淡雅致，风韵嫣然。虽造形谨严，而进退裕如，举重若轻。唐寅以诗文书画兼善之才，法融南北二宗，出神入化，成就其一代大家风貌。
（文 陈玉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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