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的夜莺

                             闻雪思

    我怎么也想不到，歌喉如此悦耳，歌声如此动听，歌唱得这么出色的歌手的容貌竟然这么平凡，这么普通。

    那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银河像一条白茫茫的大道，从东北向南跨越天空。苍黄的牛郎星牵着两颗淡淡的小星星，与清亮的织女星静静地隔着银河相望。田野、池塘、树林、庭院，在星光下显得黑幽幽、朦胧胧、静悄悄的，只有蛙声在远远近近、此起彼伏地鸣噪。

    我在宾馆的庭院里散步，心灵就像夜色一样清爽宁静。忽然，树丛里响起了清脆的鸟鸣。这鸟的啁鸣婉转、嘹亮，在寂静的夜空中，洋溢着天真的明朗，纯洁的清新。像是有人在林子里漫游，悠然自得地吹着口笛。那旋律优美而抒情，节奏自由而悠长，曲调缓慢而平稳，充满着新鲜的乐感。

    我站住了，屏息静心地倾听。音乐是不需要语言翻译的，它通过悦耳的曲调变幻表现和传达情感，拨动人的心弦。这鸟儿显然心情愉悦，它亲切、温存地唱着，节奏舒缓，拖着独特细腻的颤音，自由自在地延长每一个音符，歌唱崇高神秘的星空，歌唱安适恬静的夜景。

    不知是被旋律的平静所感染，还是对音乐意境的向往，四周田野的蛙鸣悄悄静止了。夜阑中只有鸟儿的歌声在荡漾。鸟儿似乎感觉到了静谧，渐渐变换了音色、音调和节奏，卷舌花腔、欢快奔放地啁鸣起来。它的歌声并无套路，多为即兴演唱，变化丰富，明快热烈，忽而由弱转强，忽而上行下滑，忽而同音反复，忽而四度大跳，虽无管弦伴奏，也无歌词彰示，但音域宽广，情感真切，生动活泼，却也明白如话，娓娓动听，宛如百鸟啼曦，莺歌燕啭，充满着欢乐、喜悦和热情。

    小鸟全神贯注地吟唱，愈唱愈深情，愈唱愈柔和。优美的歌声飘着清越，溢着温馨，像潺潺的月光，在苍穹飞扬，在旷野倾泻，在林间缠绵。我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享受良辰美景天籁之音的舒适、惬意与愉悦，心中暗自感叹、赞美和忖度：歌喉如此悦耳，歌声如此动听，歌唱得这么出色的歌手的容颜该是多么美丽。

    当晚，我听说了它的名字，夜莺。这是一个美丽的名字，恰如其天分的名字。然而，当我终于与其面对面时，我沉默了。

    它身材娇小玲珑，小得跟只麻雀差不多。它很朴素，朴素得也跟只麻雀似的。若不是已闻其名，我还真以为它就是一只麻雀。一身赭褐斑纹的羽衣，灰白略带浅黄的绒毛，圆溜溜的黑眼珠，廋骨伶仃的脚丫。如果趴在树枝上，蹲在杂草中，还真不容易发现，因为它的羽色就酷似树皮。老乡们说，他们给它起了个外号，称它为“贴树皮”。夜莺随气候迁徙，栖居欧亚，冬迁非洲，以蚊虫、金龟子为食，喜夜间鸣唱，是一种造福于人类的益鸟。

    我的确难以相信，这其貌不扬，平凡普通的小鸟，就是那歌喉如此悦耳，歌声如此动听，歌唱得这么出色的歌手。可我的确刚刚领略了它歌声独特的魅力，它的确拨动了我的心弦，它那婉转的啼鸣，的确曾让我如梦如幻，如醉如痴。

    在那清静恬淡的星光夜幕下。啊，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