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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当比干,但朕不是纣王啊!


     位列国产高分电视剧排行榜前列的《大明王朝1566》,最高潮部分,是海瑞骂皇帝那一段。

     海瑞在奏疏中写把嘉靖皇帝从脑壳上一直骂到脚下——几十年不理朝政,迷信修道修仙,任用奸臣治国,喜听谗词媚言。其中最毒舌的几句是“嘉靖者,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意思就是说,你这个嘉靖年号,就是家家穷净的意思,您当皇帝,国家只留下一个冠冕堂皇的空架子,老百姓都一穷二白活不下去了。

        “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天下人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很显然,这是不要脑壳的做法。

        嘉靖看完,自然是尿都气出来了。

       电视剧里一组快速镜头:

       嘉靖大怒,将奏疏狠狠地摔在地上,画外音乐是一声龙鸣咆哮:“快抓住他,别叫他跑了。”

      宦官黄锦小心翼翼地说:“海瑞是个死脑筋,听说他上疏时就自知免不了一死,早已买好了棺材,诀别了家人,在朝候听处置,所以陛下放心,他绝对不会逃跑的。”

      人家是备了棺材,冲着死来的。中国文化中素来有“武死战,文死谏”的传统,文臣们饱读圣贤书,满肚子都是“理”,随时做好要用脖子与皇帝的刀比硬度的准备。这种看是弱者的抵抗,其实是很有力的。因为即使再不要脸的君王和掌权者,一听到天道两个字,再怎么混蛋,也还是要顾忌一下。这也就是当初弥衡裸身击鼓骂曹那样的冒犯曹操,曹也没有杀他,而将他打发给刘表,而刘表也不想背一个杀人才犯天道的恶名,而将弥送给了黄祖,这也让黄祖这个原本不可能在历史上留得下名字的小人物,因为杀弥衡,而遗臭万年。

       黄锦的话,让嘉靖凛然一惊。他命人捡起奏折,又连读几遍,换一种心情,他猛然发现,在海瑞看似凶巴巴的骂词背后,每一个字,其实都是在维护他的根本利益,即大明王朝的统治。

      他由此道:“这倒是个忠臣,他想当比干,但朕不是纣王啊!”

      凭此一句,嘉靖就算不上一个昏君。他没有对海瑞下手,是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只有真正的忠臣,才会居庙堂忧黎民,处江湖则忧君王社稷。天天整得跟苦瓜脸似的。他就是一打工的,每天不去吃喝混事,而是替老板担忧,这是何等的忠心与不合时宜。要知道,一个王朝垮了,官们换个主子,照样当官。而皇帝,可就没那么容易转岗了。他对皇帝的改观,还抱有信心,才用举家的性命,来写那封奏折的。

     奸臣善于溜须迎合,与皇帝相处,总能让龙心愉悦,找得到当皇帝的感觉。而忠臣心中常有忧国忧民情绪,常会因为危险被蒙蔽而担忧,说出话来自然不会动听。头脑清醒的皇帝,自然会对二者善加利用,这就有了和绅和刘罗锅之类的传说。皇帝想开心,有前者;想办事,有后者,自然什么都不耽误,混几十年,还能当个十全老人。

    嘉靖皇帝当然没有那样的智慧,但至少在关键时刻,没有糊涂。他在成就海瑞成为大明王朝甚至中国历史的道德楷模时,没有把自己给搭进去。虽然,他的名声并不好听,但他毕竟没有成为杀害比干的纣王。

     但他已表现得足够可以了,因为要咽下下属骂自己这口气,确实也是很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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