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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军事辅助的外交最难
 / 子

外交的本质是合纵连横,如果有强大军事作为后备或者辅助的话,则容易开展,否则,难度指数肯定非常大,比如,班超经营西域。

永平十五年(72),耿秉上书汉明帝,请求重启西域战略,耿秉的战略是:出兵天山,控制伊吾,击破车师,然后与乌孙等国互派使节达成合作关系,以达到断匈奴右臂的目的

是的,由于王莽篡汉,以及后来光武帝刘秀消极对待西域问题,西域诸国已经基本被北匈奴控制。如此,东汉不仅在河西走廊上的压力剧增,而且仅凭从秦拢一线出击匈奴的效果也会大大减弱。

当年,汉武帝已经给出了打击匈奴的最优方案——从秦拢正面出击,从西域侧面牵制,将匈奴死死锁在蒙古高原上

以西域和秦拢共同钳制匈奴

图源/网络

既然帝国已经走出了战争废墟,积累了一定的实力,那就太有必要重启西域战略,汉明帝同意了耿秉的建议。

永平十六年(73),汉军集结四路大军,正式对北匈奴用兵——

第一路由奉车都尉窦固为主将,耿忠为副将,率兵一万二千人,从酒泉出发,向天山挺进,目标直指北匈奴在西域的军事力量;
第二路由驸马都尉耿秉为主将,骑都尉秦彭为副将,率军一万,从张掖居延要塞出发,目标直指匈奴本土的匈林王部;
第三路由骑都尉来苗为主将,护乌桓校尉文穆为副将,率军一万一千人,进攻匈奴的东部;

第四路由太仆祭肜为主将,度辽将军吴棠为副将,率军一万一千人,出高阙,越过阴山山脉,攻击匈奴中部;

从汉军的布置来看,东汉帝国是同时对匈奴本部和西域进行用兵,在有效牵制匈奴本部力量的同时以达到歼灭西域匈奴有生力量的目的。

虽然其他三路成绩不理想,但窦固却成功完成了预期目标,在天山大败匈奴南呼衍王的军队,并一直将其追到蒲类海,占领了南呼衍王的老巢伊吾卢城(今新疆哈密)

接着就是,窦固派遣假司马班超和军中从事郭恂出使西域诸国,想将军事上的胜利延伸到外交领域,以达到彻底控制西域的目的。

班超的第一站就是作为兵家必争之地进入塔里木盆地的咽喉要地鄯善国。在出使鄯善期间,班超以放火击杀匈奴使者的方式强势逼迫鄯善王进行站队,将鄯善国统战了过来。

搞定鄯善国之后,汉明帝又以班超为军司马,出使于阗。在于阗,班超复制了在鄯善的作风,击杀了亲匈奴势力并能在思想上左右于阗王的大巫师,成功将于阗国整合进东汉势力圈层。

以鄯善和于阗投降东汉为拐点,南疆许多国家是望风而降,纷纷派遣儿子去往洛阳以进一步向东汉帝国表态。

接着,班超又以同样的暴力手段劫持了亲匈奴势力的龟兹国所立的疏勒国王兜题,并立了原疏勒王的儿子忠为疏勒王,兵不血刃地解决了疏勒国。

而班超搞定鄯善、于阗和疏勒都只是凭借仅有的三十六名部下。

为什么班超能够轻松搞定这几个西域国家,一个是因为西域诸国本身实力弱小、班超本人又特别生猛、班超背后有强大的东汉帝国作为支撑,更重要的是,西域诸国从东汉帝国干预西域事务的动作中看到了汉朝重新经营西域的决心,这才是他们甘愿听班超的核心原因。

本质还是,西汉时期中原势力在西域地区威势的积累。如今,班超只是继续吃西汉当年的声誉红利。

汉军在西域本身就有积累

图源/网络

当然,在没有军事力量作为辅助的情况下,要是换个人出使西域不一定就能取得这样的效果,从这点来看,班超也是能力、胆略制胜。

永平十七年(74),东汉帝国再次用兵西域,在清除匈奴在西域残余力量的同时占领了西域的咽喉之地车师国。

车师国投降之后,汉明帝在西域重新设立西域都护府——以陈睦为西域都护;以耿恭为戊校尉,驻扎于车师后国的金蒲城;以关宠为己校尉,驻扎于车师前国的柳中城。

汉帝国再次扬威西域。

永平十八年(75)初,汉明帝诏令窦固班师回朝,只象征性留下两支屯垦部队供戊己校尉耿恭和关宠调遣,分配到两人手里,每人也就数百人而已。

很显然,匈奴肯定不会坐视西域势力归附东汉,当年三月,匈奴左鹿蠡王就率领两万匈奴铁骑直逼车师后国,在斩杀车师后国国王安得之后又猛烈进攻戊校尉耿恭所在的金蒲城。

耿恭虽然保住了金蒲城,并在疏勒城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但还是抵挡不住匈奴骑兵的强势进攻。

在进攻疏勒城的同时,匈奴人还强迫焉耆国和龟兹国进攻南疆的车师前国,结果,西域都护府被攻破,西域都护陈睦殉职。

车师前国和后国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投降了匈奴,并出兵与匈奴一起进攻耿恭所在的疏勒城。另外,北匈奴还同时分兵进攻柳中城的己校尉关宠。

虽然汉军援军于次年(76)正月抵达柳中城,大破车师前军,接着又解救了只剩二十六人的耿恭部,但最终,东汉政府还是放弃了西域。公元77年,汉章帝撤回了驻扎于伊吾卢城的屯垦部队,给“断匈奴右臂”的战略计划按下了暂停键。

耿恭维护了大汉的尊严

图源/剧照

由于西域诸国不愿意汉使班超离开,甚至发生了疏勒都尉黎弇在绝望的情况下自杀的事。在于阗人抱住班超马腿不让他走的情况下,班超最终决定,留在西域,继续整合西域资源,以外交手段将西域打造为东汉帝国的势力。

可是,在无军事作为辅助的情况下,班超选择的这条路注定是荆棘丛生,尤其是汉军在西域遭遇失败并撤出西域的情况下。

很快,疏勒就发生了叛乱事件,其北部的两座城倒戈向龟兹投降,就连疏勒国的都城槃橐城都处于动荡中。

班超在返回疏勒之后联合疏勒王忠反攻叛变的北方二城并很快将其收复。

但在没有军队作为支撑的情况下,班超很难在西域继续有所作为,为了更好地经营西域,班超就大施合纵连横之计,频频派出使者出使西部的康居、月氏、大宛等国,并于章帝建初三年(78)动员了疏勒、康居、于阗、拘弥四国军队共计一万人对北疆的姑墨发动进攻。此役,班超攻破石城,斩杀姑墨军队七百人,沉重打击了北疆亲匈奴势力。

可这依然不能树立汉帝国在西域地区的威势,很快,疏勒都尉叛变,莎车国也跟着叛变。由于徐幹率领的一千汉军及时感到,班超才勉强度过了危机。

这就是没有军事作为支撑和辅助的代价,班超在西域走的是步步惊叹。

建初八年(83),汉章帝擢升班超为将兵长史,全权负责对西域事务,次年(84),又派假司马和恭率领八百汉军支援班超。

虽然班超此时拥有两千人的部队,但撒在广袤的西域地区,依然是杯水车薪,根本换不来西域诸国的归附,尤其是北疆诸国。

很快,就发生了疏勒王忠叛变的事,究其原因,还是疏勒王觉得东汉朝廷无意经营西域,不然也不会两次增兵都没有超过两千人。班超孤军奋战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这次叛乱事件中,康居国也卷了进来,派兵支持疏勒王忠。由于班超与贵霜帝国建立了外交关系,最终在贵霜帝国的斡旋下,康居国才主动撤出,并护送疏勒王忠前往康居国避难。

班超在西域奋斗的成果差点就毁于一旦。

公元86年,前疏勒王忠又说服康居国成功借了一支康居军队,并联系龟兹国,准备杀回疏勒,重夺国王宝座。

班超采取诱惑疏勒王忠的方式将其骗入槃橐城并杀掉,然后突袭康居军队,斩杀七百余人,成功解除了危机。

次年(87),在鲜卑入侵北匈奴并斩杀优留单于北匈奴势力衰落的情况下,班超终于决定对莎车国动手。在整合了于阗、疏勒等国共计二万五千人的军队之后,班超正式对莎车国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龟兹国也迅速反应,龟兹王亲自统率龟兹军队,并派遣左将军率领温宿、姑墨、尉头等三国联军共计五万人,紧急援助莎车国。

这是北疆和南疆诸国的一次站队比武,也是北匈奴和东汉帝国争夺西域控制权的重要一战

最终,班超通过诈降的方式大破莎车军队,斩杀五千人,并攻克莎车王城,莎车王投降。

班超以武力解决了莎车问题

图源/网络

武力解决莎车问题不仅是整合南疆诸国并威慑北疆诸国的重要一战,更是班超在西域的立威之战,此战过后,班超才算基本站稳了脚,有了充分左右西域事务的话语权。

可如果班超无法迅速解决莎车问题,后果仍难以想象。只能说,班超属于能力和胆略的冒险取胜。

公元90年,汉军收复伊吾故地,重新占据了西域的大门威慑北疆诸国。接着,班超又挫败了贵霜帝国的远征,取得了贵霜帝国的归附,基本形成了对北疆龟兹国的包围。无奈之下,龟兹只能和温宿、姑墨一起于次年(91)投降了汉朝。

在班超在西域取得重大成果的情况下,东汉朝廷决定,重新在西域设立西域都护府,并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

永元六年(94)秋天,班超又调动龟兹、鄯善等八个属国共计七万人的部队进攻焉耆、危须、尉犁三国,取得了斩杀五千人,俘虏一万五千人、马畜牛羊三十多万头的战绩,并在当年西域都护陈睦所在的故城斩杀了焉耆王广和尉犁王泛。

以斩杀焉耆王为转折点,班超彻底搞定了西域诸国,西域五十多个国家都重新归附了东汉帝国。此后,甚至连贵霜、安息、大秦这样的大国都常年供奉,向东汉朝廷示好,东汉朝廷的影响力已经延伸到波斯湾、地中海、黑海一线。

永元七年(95),汉和帝封班超为定远侯,世称“班定远”。永远十四年(102),班超回到洛阳,被拜为射声校尉,不久病逝,享年七十一岁。

复盘班超的一生,他是带着一腔热血投笔从戎,随后以使者的身份用外交手段解决西域问题。前期在汉军取胜的情况下班超轻松搞定了于阗、疏勒等南疆诸国,后期在汉军遭遇失败并撤出西域的情况下几乎就是在刀尖上行走,以合纵连横的方式在西域诸国中艰难活动。

在长期隐忍之后,他迅速抓住北匈奴衰弱的机会以军事手段攻击、威慑西域诸国,并最终搞定了西域全境并将大汉的影响力延伸至地中海一线。

当然,班超后期的取胜也和窦宪对北匈奴毁灭性的打击有关。

从四十一岁到七十一岁,班超将三十年的生命消耗在了异域,每一天都在向偶像傅介子和张骞靠齐,最终,他实现了扬威异域并封侯的壮志。

这,就是所谓的大丈夫的人生吧。

是的,没人能复制班超如此彪悍的生命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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