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

【导读】（作者：许洪畅，男，元江县发改委办公室主任，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玉溪市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元江县文联会员）。故乡的炊烟连着一家人的希望，也是妈妈的呼唤。记得小时候，每当放学回家，远远就会望见家中那低矮的屋顶上升起的炊烟

　　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农家子弟，不论他走得多远、走得多久都不会忘记故乡那一缕炊烟。炊烟，是故乡的情、故乡的生命、故乡的灵魂，它古老、圣洁、神奇、美妙。

　　

　　我的故乡在红河南岸的衰老山区，那是生命诞生的地方，人类起源、发祥的地方。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各族儿女从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跨入炊烟饮食的文明时代，一路走来曾经谱写了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史。炊烟，是人性与兽性的分割线、炊烟是野蛮与文明的分水岭、炊烟是人间与地狱分道的标志与象征。没有炊烟生不如死、没有炊烟就意味人类失去踪迹。我的故乡炊烟缭绕、人丁旺盛、六畜兴旺，五谷丰登、物华天宝、政通人和，走近故乡山川秀美、鸡鸭成群、牛羊满坡、稻谷飘香、瓜果满园，人民勤劳、丰衣足食、社会安定、山水有情、草木葱郁、到处欢声笑语。炊烟，是村庄最原始最古朴的风景，它因村庄而诞生，村庄因它而美丽。有了炊烟的村庄便有了生机与灵气。清晨，当朝霞染红天边，鸟儿会如时唤醒沉睡的村庄，唤醒辛勤劳作的人们，此刻，你会看到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几乎不约而同地按时升起软绵绵、轻悠悠的缕缕炊烟。天越来越蓝、雾越来越高，那淡淡袅袅的炊烟，好像条条丝带飘挂，又好像条条青龙盘旋，风儿轻轻吹拂，继而片片花絮飘散，淡淡地淡淡地慢慢随风消逝用心良苦的炊烟啊！你是以最古老的方式在祝福勤劳善良的人民：新的一天新的收获，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傍晚，伴随夜幕的降临，鸡猪鹅鸭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影影绰绰的村落上空便徐徐升起缕缕炊烟，这是怎样的一种极至与静美啊。看那村庄上空升起的圣洁：炊烟一片片，一段段，一束束，一团团，一丝丝，形态各异，交错相融，美轮美奂，浓淡相宜；看那村庄上空升起的一抹飘动的颜色：那是一股股、一条条透明的青色，在微风的作用下，宛如一条淡蓝色的绸缎随风起伏，有的似一片着色的云朵悠悠飘动，有的似一弯弯圣洁的飘带缠绕在村庄的头顶。炊烟远离了繁华闹市，游离于山庄农舍，升腾在清净的空中，随风飘逝，远去无踪，这就是村庄的炊烟最原始的生命状态和最终的归宿。这炊烟，似烟非烟，似雾非雾，似梦非梦，飘荡了数千年，摇曳着多少心帆，营造着多少梦幻。要是你愿意，你可以这样去欣赏和思量那故乡的炊烟：低矮的房舍是炊烟的依靠，寥廓的天空是炊烟的归宿，绿树丛林是炊烟的衣衫，小河流水延伸了炊烟的思念。炊烟、村落、绿树、小河，就是这样一些生命元素，很自然地勾勒出一幅幅古朴悠远的乡村风景画图。品味这一幅幅演绎了数千年人类文明史变迁的画卷，就像品味你的人生一样，心灵之旅虽然要经历一些波澜起伏，经历一些坎坷风雨，但生命终归要走向宁静、平淡与安然，这就是生命的归宿。人生一如这静美的乡村画卷一样，当繁华落尽、风光不再时，除了寂寞还有淡泊。炊烟在你厌倦都市繁华与喧闹的孤寂时他会悄然袭入你心间，给你轻韵、淡定与兴奋；炊烟在你独享乡情的笑靥时轻轻飘入你心扉，给你充实与欢欣。故乡的炊烟，是这般宁静，这般温存，每当看到此景，我就会想起城市里那些恼人的烟花焰火，太多的功利是非，太眩目的浮光霓彩，太浓重的污浊气味，熏得死人的乌烟瘴气造就了城市的迷离与妖冶，闹市里沸腾的烟火又怎能比得上那村庄里静美的炊烟，城市的浮华又怎能与村庄的宁馨媲美！

　　

　　故乡的炊烟连着一家人的希望，也是妈妈的呼唤。记得小时候，每当放学回家，远远就会望见家中那低矮的屋顶上升起的炊烟，我仿佛看到了妈妈忙碌的身影，看到了热气腾腾的一桌饭菜，还有妈妈那淡淡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期盼，我知道，这是妈妈的等待，是妈妈的牵挂。此刻，心中是那么宁静而踏实。望着那随风消逝的炊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炊烟不断的家真温暖、真幸福。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冲击我的灵魂，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炊烟是一种温暖，一种温馨，一种安然，一种快乐，一种希望、一种幸福，这也许就是我最初的人生感悟吧，从此也开始懂得了铭记。

　　

　　之所以如此赞美、特别钟情于故乡的炊烟，那是因为在我成长的道路上，尤其是童年岁月，带给我太多的感动、信心、勇气和希望，并深深印入脑海，一生伴我前行。从小父亲就不在我们身边，是母亲带着我们哥弟仨生活在农村；由于那时我们尚小，家中就母亲一个劳力，即使一年到头出满全勤，到了年终分红，依然摘不掉超支户的帽子，父亲在外工作也能挣些钱贴补家用，但仍是杯水车薪。不过，母亲很能干，既能持家，又会理财。她虽然出生在苦难的旧社会，一生也不认识几个字，可说起话来句句在理，处事件件得体，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用瘦小而结实的身体和无私的爱支撑起了这个温暖的家。至今我还清晰的记得，在那个艰难的年代有很多人家春节后就断粮了，吃了上顿愁下顿，可我们即从没饿过肚子，生活无忧无虑；每逢春节杀年猪，我家一定是全村最大最肥的一头，不会是最小最瘦的那一头，而这全都是母亲一个人的功劳。听母亲说，猪越肥，油越多，油多了才能养人。因为那时候肉不好买，买油就更加艰难。在农村猪油有很多用场，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挖一大瓢猪油煎几个荷包蛋，炒几颗花生算是最高礼仪了；做月子是千万离不开猪油的，据说猪油可以大补；我母亲还喜欢用猪油做油面，就是黄豆、小麦炒熟后磨成粉，用猪油过一下，再加些糖，食用时开水一冲即可，这样食用方便，味道香甜，又很营养，我们就是靠这油炒面养大的。到了杀猪这天，村里会有很多人来凑热闹看稀奇，然后在全村迅速传开：雨文（我小名）他妈养的那头猪取了多斤油哦！这时最高兴的当属母亲，满脸的喜悦透露出一种成就，一种自豪。这一天父亲也从单位上请假回来，全家团聚。当晚一定是母亲下厨，父亲担水，我们哥仨烧火拾柴，大家一起动手，精心准备这顿丰盛的年饭，这才真像个过年的样子，幸福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而孩子们尤为开心快乐的是能穿新衣、放鞭炮、给压岁钱，一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在母亲的呵护下我们茁壮成长。长大后，带着母亲的嘱托，承载亲人们的期望，我考上大学去了繁华的都市，再后来我们一个个都远离了故乡，各奔自己的前程。在人海茫茫中穿梭忙碌，追逐着属于自己的梦想。我们努力着，在这飞速发展的城市渴望着寻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在这陌生而繁华的城市，我们快乐、麻木地生活着，以至于有一天人到中年从梦中醒来时倍感忧愁。我们已远离了故乡，也远离了袅袅炊烟，而去铺设了满世界的奢华，消费了过多无为的物质与情绪，感触了情感的波动与起伏。就这样无所归依的走着，不知道等我们老了的时候将会是怎么样？要知道当又一个傍晚来临时，再也不会有那呼唤我归家的袅袅炊烟。难道只有靠回忆？时代在推陈出新，炊烟似乎与社会的繁荣水火不相容，城市里炊烟已然绝迹，现代化的厨房里没有了土灶、没有了柴草、更没有泥土制成的烟囱，自然也没有了那袅袅炊烟，乡村是炊烟最后的一块领地，然而随着新农村建设日新月异地变化着，那袅袅的炊烟也快要消失了。所以眼前的风景似乎在一瞬间唤醒了我温暖的记忆，从心底袅出葱茏的诗篇，升腾起一种回归的超越。仿佛嗅出了超越物质的东西，神秘的甜美。

　　

　　自从在城里安了家的那天起。我在也看不到故乡的炊烟，在也吃不到木甑子里蒸出来的红米饭、白馒头，在也闻不到故乡那芬芳的泥土味，从此，我远离了故乡的炊烟，远离了村庄，远离了母亲，远离了家乡。曾几何时，多少次梦回哀牢山，梦回南溪河。生于斯长于斯的靠山村依然炊烟袅袅，再熟悉不过的老房子温馨依旧，炊烟下的母亲仍就不知疲倦地整天忙碌着。不一会母亲就把香喷喷的饭菜端到面前。天啊！这哪里是饭菜哟！这分明是一颗滚烫的慈母心。我情不自禁由衷赞叹，在我眼里母亲做的饭菜是天底下最香甜、最可口的，也可以说我的母亲是世上最伟大的母亲，此情此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回味悠长。那薄薄的像雾、像风、像雨、像彩带、像轻纱的炊烟，给人在旅途、身处异乡的游子多少的感慨与思念，让我的心始终离不开故乡，离不开一直都向往家的方向。此刻，我已明白那阵阵炊烟是吹不散的故乡情，是妈妈手中放飞的爱，也是凝聚着亲人无限的期盼。

　　

　　如今，父母已经老了，我们各自都已长大成人并把家也都安在了繁华都市，但老屋依然屹立，只是历经几十年风雨冲刷，略显沧桑，我们每年也不时回去看看，或进行些必要的维护；故乡也改变了许多，唯独没有改变的是那炊烟。每当踏上家乡的土地，看到缕缕炊烟，心情却与从前有所不一，既感到亲切又有些陌生，还带有一丝丝的惆怅。回到老家我们还照样会用老灶做顿饭，当炊烟袅袅升起，它让我找回的不仅仅是魂萦梦绕的那幅美丽的画卷，更多的是关于那些温馨、淳朴的乡村生活的回忆，以及对先世的祖父母那一份深切缅怀。然而在乡亲们眼里，炊烟是人气和财气的象征，哪家的烟火常年不断，那家的日子就红红火火。勤快人家的烟囱里炊烟总是生生不息，就像一面旗帜，哪怕是一顿剩饭一碗冷菜，只要在灶房里添一把柴火，一团稻草、一捆麦秆，他们的心就热了。而懒惰的人家，那家里的炊烟总是青黄不接、稀稀拉拉，日子就不那么好过。富有团结精神的炊烟，是村庄里一支民间自制的墨笔，笔尖朝上，浓缩吸收了泥土上稻草柴禾的精华，每天把村庄的天空当做一块画布，肆意泼墨挥洒写意着乡亲们咸咸淡淡的日子，渲染着源自酣畅淋漓的劳动所带来的喜怒哀乐。故乡的炊烟不仅仅只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它还是一个古老的故事，一段如歌的岁月。欣赏它，我们可以感念生命的质朴与真情；细读它，我们可以滋生许多的人生况味；品味它，我们可以认识人与自然在淡定、安然、静美中殊途同归。在炊烟袅袅的乡村风情里，我们尽可袒露自己的胸怀，尽情放松自己的心情，让这颗已经疲惫的心，伴着这淡淡的炊烟，在坐看云卷云舒、追风逐月中得到净化和升华；在轻柔慢卷的炊烟与思绪交融中寻找自然归宿；在时间的沉淀中，任那缕漫溢乡间的轻袅炊烟，让自己在感动中寻回久违了的安宁与恬静。

　　

　　淡淡妖娆的炊烟，飘袅在记忆的天空中，牵引着我思乡的脚步。守望故乡的炊烟，我的脑海常常回旋母亲说过的那句话：有炊烟的地方一定有希望！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走了多久，故乡那轻盈飘渺的炊烟会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伴随着我奔波在天涯海角。它将是一幅永远不变的绚丽画卷，定格在我的心中，永不退色，永不消逝。

　　

　　年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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