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母弃梭

《新序》赏读·杂事二（五、六）

（原文）

甘茂，下蔡人也。西入秦，数有功，至武王以为左丞相，樗里子为右丞相。樗里子及公孙子，皆秦诸公子也，其外家韩也，数攻韩。秦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容车至周室者，其道乎韩之宜阳。”欲使甘茂伐韩取宜阳，以通道至周室。甘茂曰：“请约魏以伐韩。”令向寿辅行。甘茂既约魏，魏许，甘茂还至息壤，谓向寿曰：“子归言之王，魏听臣矣，然愿王勿伐也。”向寿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千里攻之难难矣。昔者，曾参之处，郑人有与曾参同名姓者杀人，人告其母曰：'曾参杀人。’其母织自若也。顷然一人又来告之，其母曰：'吾子不杀人。’有顷，一人又来告，其母投杼下机，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其母信之也，然三人疑之，其母惧焉。今臣之贤也不若曾参，王之信臣也，又不如曾参之母之信曾参也，疑臣者非特三人也，臣恐大王投杼也。

甘茂是下蔡人，西行到了秦国，因多次立功，秦武王，任命他为左丞相。樗里子，名疾，秦惠王的弟弟，他的母亲事韩国人。秦惠王派樗里子伐赵，虏赵将军庄豹，助魏章攻楚，败楚将屈丐，取汉中地。因为略立战功，秦封樗里子为严君，任右丞相。樗里子和公孙子，都是秦国的王族公子，他们的母亲都是韩国。秦国多次攻打韩国。秦武王对甘茂说：“我想要坐车至周天子的王城洛邑，大概要取道韩国的宜阳吧。”秦武王想让甘茂率兵攻打韩国，取得宜阳以开辟通往王城洛邑的道路。甘茂对秦武王说：“请让我去与魏国定约，一起攻打韩国。”武王同意了，让向寿协助甘茂，一道前往魏国，甘茂邀请魏国结盟，魏国答应了甘茂的邀请。回来的途中到达息壤，甘茂对向寿说：“先生先回去告诉大王，魏国答应我的请求，但是我希望大王不要攻打韩国。”向寿回去后把甘茂的话汇报给武王。武王到息壤迎接甘茂，问他不攻打韩国的原因是什么。甘茂回答说：“宜阳是大县，名义上是县，实际上是郡。现在大王出兵冒着重重危险，行军千里，攻打韩国，很难啊。从前，曾参在费地居住，有个和曾参同名同姓的人杀了人。有人告诉他的母亲说：'曾参杀人了。’他的母亲听后神色自若照旧织布。一会儿，又有一人来告诉她这件事，她说：'我的儿子不会杀人。’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告诉她，她赶紧扔了梭子下织布机，翻墙跑掉了。以曾参那样的贤人和他母亲对他的信任，也只要有三个人怀疑他杀了人，他的母亲就害怕起来。现在我的贤德不如曾参，大王信任我，不如曾参母亲对曾参的信任，怀疑臣下的人远不止三个，我害怕大王会像曾参母亲那样扔掉梭子跑掉啊。

曾参就是曾子，被后人称为“宗圣”，与父亲一起师从孔子，参与编制了《论语》撰写《大学》《孝经》《曾子十篇》等作品。是儒家早期的代表人物之一。像他这样的聪明有学问的人，其母亲也应该是聪明睿智的人，但是当她三次听到“曾子杀人”的谣言之后，也不免弃梭而去，这就应了那句“三人成虎”的话。谣言说第一遍没有人信，说第二遍，人们就会半信半疑，说第三遍，大多数人都会信以为真。都说谣言止于圣者，连曾子的母亲都不能幸免，可见人言可畏！人言可畏！！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耳听不如眼见，即便是眼见的，也要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分析判断，慎重做结论。深入实际，调查研究，比耳听的要可靠得多。（署名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