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其龙
关于祝英台形象的文化价值，我曾经作过这样四点表述：1.对爱情的追求，反映了人类永恒的主题；2.对知识的渴望，反映了人类高层次的需求；3.对自由平等的肯定，闪烁着人文主义思想的光辉；4.对美的展示，提升了人类的审美期待。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说过：一个艺术“作品的产生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因此，我们要真正弄清“梁祝”故事及其主要人物形象的发源和这个故事的文化价值，必须研究和揭示产生这个故事及其主要人物形象的历史文化渊源。这里，我以祝英台“化装求学”为着眼点，把祝英台这个人物形象的文化内涵再一次放在吴越文化的历史文化环境进行考察，以探索祝英台和梁祝故事与吴越文化的内在联系。
一
虞舜文化的深厚积淀孕育了祝英台。地属吴越的上虞是舜的故乡。早在新石器时代的后期，舜就在这里带领吴越先民在这里创造了以河姆渡文化为标志的灿烂的古代文明。舜是古代最有名的“三圣”之一，他的事绩对后来吴越文化的传统包括民风民俗必定会有很大的影响。虽然由于第四纪海进(卷转虫海进)破坏了吴越先民的生活环境，将河姆渡文化掩盖了几千年，影响吴越文化的发展，但吴越先民还是把祖先们创造的文化传统传承下来了，因为作为一种风俗形态的文化传统，它早就成为这个地区居民的集体无意识，其传承行为完全是受潜意识支配的。这种积淀深厚的文化传统和文化环境，孕育了一个追求知识、追求爱情、追求自由平等的祝英台，是完全可能的，也是必然的。
二
社会矛盾对祝英台的直接影响。梁祝故事发生在东晋时期的吴越地区。当时，中原的政治和文化在吴越地区基本上已经取得了统治地位，但由于地理上距离、战乱以及本土文化传统的抵抗，这种政治上的统治和文化上的影响，相对与北方中原地区，就要小一些。祝英台的父亲是当地的“员外”，大概相当中等以上的财主，但不属于贵族阶层。这个阶层有一定的经济地位，但政治地位不高，思想文化观念与士俗阶层又有一定的差异，所以他一方面想通过与官僚阶层的马家联姻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另一方面，又想通过提高子女的知识文化水平来缩短与官僚阶层的距离。因此，祝员外最后能同意女儿扮男装出外读书，决不是出于对女儿的娇惯，而是有其更深刻的社会原因。如果就祝英台本身来说，她的这一行为或许是出于一种无意识，但当她在梁祝故事中作为一个典型人物出现时，她就成为一种性格和一种文化的符号，具有社会意义和文化意义。
三
吴越民俗对祝英台的无形影响。吴越风俗是吴越文化在吴越民间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具体表现。直到现在，吴越地区的一些地方还保留着那些古老的风俗(参阅周耀明《祝英台形象的文化内涵》)。“假子”就是从小把女孩子打扮成男孩子，当男孩子养，或把男孩子当女孩子养，以避去孩子命运中的灾难。也许真是受了这个启发，祝英台才想出了女扮男装；同时，也许正因为有这样的风俗，祝英台的父母以及其他人才能默认她的这种行为并放心地让她在外面读了3年书。当然，尽管有这样的风俗，但从当时主流文化即封建礼教来看，这也是不符合规范的。因此，祝英台还需要具有叛逆的性格和勇气。而吴越民族“好勇轻死”的文化传统孕育了祝英台敢想敢为的性格。从祝英台敢作敢为的化装求学中，我们不仅看到了吴越文化中“假子”风俗的遗迹，而且更加看到了吴越民俗中所映现的那种刚强的性格和不满足于现状、勇于进取的民族精神。
流传了一千多年的梁祝故事，为什么在我们走进网络时代的今天，还是显得那么内涵丰富，那么富有生命力?那是因为她深深地根植于吴越文化肥沃的土壤，又经历了华夏文化的千年哺育。从上虞玉水河边祝家庄走来的祝英台，将携手梁山伯，永远地向世人展示他们迷人的风采和永恒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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