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38-我听见声音——王晓书听不见的故事

想起张国荣的体贴与细心，王晓书表示，不敢相信印象中开朗、会鼓励她的「哥哥」就这麼离开了，当时张国荣答应要和她在牌桌上好好切磋牌技的承诺，也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与张国荣结识，是在参与他新专辑单曲「Everybody」的MV 拍摄。王晓书的听障，让她无法像其他的模特儿那般轻松的随著音乐节拍配合张国荣，NG 一多，王晓书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当张国荣听到其他模特儿的埋怨，知道王晓书的困难，特别走到她面前，轻声细语的要她「不要紧张、放轻松」，并告诉她一些拍摄 MV 的小秘诀，「一点都没有大牌的架子，是个超温柔体贴的大哥哥。（王晓书:台湾著名的聋人名模）

我听见声音——王晓书听不见的故事　大田出版有限公司20001031初版首刷
不可能的任务——拍摄张国荣MTV-p153~p158

王晓书是一位听障模特儿，和林志玲同一间凯渥经纪公司。
当公司告诉我，要我接拍香港天王巨星张国荣的MTV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怎麼可能？接下来更令我错愕的是：我要在MTV中与张国荣合唱……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虽然我在平常工作之余，一样会买CD、听CD，但是对音乐，或者流行歌曲的认知和了解相当贫瘠，我既听不懂歌曲的内容，也分辨不出旋律，我跟大部分的听障生一样对唱歌避之惟恐不及，虽然曾经也和朋友一起到MTV（聿颍我觉得是指台湾的KTV啦），试著去感受和体验唱歌的乐趣，可是实际上对我们来说，那是一个相当平淡无味的娱乐。
然而现在竟然要我在MTV中和天王巨星合唱，我觉得好像老天在跟我开玩笑一样，而公司方面顾及我的听力不便和口齿不清，怕造成拍摄的进度和麻烦，也极力告知导演和传播公司我的困难和限制，没想到制作单位听了不但觉得那不是问题，而且还拍胸脯保证叫我不用担心，他们为了应付突发状况，已经做了完善的准备，譬如说拍摄现场的大字报啦、录音机等等，并且事先给了我歌词，我不用唱完整首，只需哼唱其中一段就可以了，他们会请专人来指导我，在旁边为我打拍子，做暗号给我……
工作上的准备细节已经这样完善而体贴了，想这次的拍摄应该不是开玩笑的了，而对方愿意在现场全力配合，也让我像吃了一颗心丸般，加上除了我之外，也有公司其他模特儿一起参加这一次ＭＴＶ的拍摄，有了熟悉的工作夥伴陪同，我欣然答应，没有说ＮＯ！
然而当天一到拍摄现场，工作上的瞬息万变完全是令人始料未及……得失心越重，结果越糟！
我背了好几天，可以说是已经滚瓜烂熟的歌词，到了片场开工时，不知道为什麼原因，他们竟然要改歌词，改了歌词不打紧，导演还下令要我们必须全部将一首歌演唱完毕！
对於这麼突然的变化，我相当错愕，心里开始焦虑起来，我记得我第一次在广告片上开始「说话」的背后练习，是连说梦话都不忘记练习的，而现在，要我如何在这麼短的时间内，完全将歌词的唇形配合起来，又可以自然表演……
我看著其他的同事，她们平常就喜欢唱歌，对流行歌曲更是非常熟悉，像这样临时更换歌词对们来说，并不是什麼问题，每个人哼哼唱唱就把旋律和歌曲中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但是我既然已经答应拍摄，就不能半途而废，硬著头皮也要撑过去。
原本我想可以模仿对方的唇形合唱，应该就没有问题，可是这是一首热闹、活泼的快歌，旋律和节拍有时快、有时慢，变化无穷，像我这样「临时抱佛脚」，实在无法抓住音乐的正确节拍，而且更糟糕的是面对镜头时，我无法看到其他人的唇形，即使有大字报在前，总不能眼睛一直盯著大字报而不在镜头的焦距之内，那样拍出来的画面一定会非常寄怪。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得失心越重，越是求好心切，越把事情做得越来越糟糕。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将其中的旋和节拍死背下来，我在心中慢慢默念１、２、３、１、２、３……可是我越努力越发现我的舌头竟然在发抖，我越是想要唱得好，越是唱得荒腔走板，不是跟不上速度，不然就是零零散散、期期艾艾唱不出来，我急得满头大汗，心里焦及万分；另一方面我又生怕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觉得自己会变得碍手碍脚的恐惧感不断在心里作祟，就这样，双重的压力让我的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当时的我有一股想到大哭一场的冲动，我不敢相信竟然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
凡事尽心，谁说不可能：任何一种工作都有它的挑战性和专业性，一个歌唱的人，绝对不是随便哼几首歌就能当上歌手；一个设计师，也绝对不是缝缝补补就算是设计师；一个画家的成就，更不是随手涂鸦就会被承认为画家，其中，他们付出的心血和努力，不是身在其中无法了解。而对於音乐的认知只停留在学生时代的我，其实并不喜欢唱歌，有时甚至是讨厌的，因为失去听力，却硬要唱歌会让我自己显得笨拙而无知，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自己是那个样子。
现在我在片场上同样感受到自己内心对歌唱的排斥感，然而这是我的表演工作，我即使沮丧於突发状况的无法掌控，但是我还是必须尽心尽力将工作完成。
而当我在一旁闷闷不乐。极力背诵歌词的同时，张国荣先生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走过来，伸出善意的手，亲切地告诉我要怎样抓住节拍和旋律，并且轻声细语地缓缓唱给我「看」，更要我配合他的唱法「唱」给他听……
这一来，我的精神整个被鼓舞起来，天王巨星的一举一动，受到媒体的重视和青睐，这是一场所有团队的工作表现，当张国荣先生和在场的工作人员不时在我旁边为我加油打气，虽然我唱不好，可是大家也并没有责备我，也没有讥笑我为什麼唱得那麼难听，突然，我觉得先前在意自己表现不佳的心态是多余的，一想到事实就真的是这样，大大让我松了一口气，好像有一道快乐的光芒照射下来一样，我的脑袋豁然开朗，压力减少了，自己就不再垂头丧气，也不再钻牛角尖、作茧自缚。
而当大家尽其所能把唱歌音量提高，不时轻松地扮个鬼脸活泼气氛，彷佛有那麼一瞬间，我好像从大家的口中，听剽一首扣人心弦的动人歌声，我对整工作的热忱又开始沸腾起来……我知道我会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
原来担心我的笨手笨脚会影响ＭＴＶ的拍片进度，而使整个片子的水平出现瑕疵，幸好张国荣先生非常顺利地推出了唱片，美中不足的是我会发现镜头里躲在角落的我眼神飘忽不定，嘴巴也不是很明显唱著歌，也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是，我很清楚自己的不自然。其实那时我的心里多希望自己是千里眼、是顺风耳，这样什麼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但是没想到，幸运之神好像又再一次眷顾我，张国荣先生又再度邀请我担任他MTV中的女主角，而这一次我可以不用开口唱歌，只需要含情脉脉地看著他就可以了，这样的表演，可一点都难不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