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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夺命:狙击步枪的半自动和栓动式之争

 狙击手是一个古老的职业,但是狙击手的面纱在透明的现代战场中反而越来越浓重了。狙击手的冷静、坚忍、敏锐和精确造就了电影、小说中无数一击夺命的传奇,但在现实中,狙击手在现代战场上的作用不乏争议。

  现代武器的射程和精度越来越高,现代榴弹炮可以轻松地达到30公里以上。即使单兵反坦克导弹,也可以在4公里的射程上轻松地指鼻子不打眼睛。在二战期间,步枪射程还可达到2000米,但在现代小口径轻武器的浪潮席卷下,步枪射击训练很少超过300米。这还不算,在现代战场上的步兵战术中,突击步枪的自动火力常常是用来在200-300米以内压制而不是歼灭敌人。于是,狙击手在800-1000米距离上用精确的单发火力歼灭而不仅仅是压制敌方重要有生目标的能力就成为营连级指挥官独有的财富。

  另一方面,在反恐怖、反毒品、反黑社会、解救人质、保卫政要等警察作战,或者狙杀敌方政要、制造混乱、摧毁精密装备、解除要地警卫等特种作战中,狙击手也具有特殊的作用。

  狙击手的主要武器是狙击步枪,狙击步枪的首要品质自然是精确和射程,但狙击步枪在战斗条件下的皮实、可靠、实用同样重要。传统上,狙击手从枪法特别好的官兵中选拔,使用经过精细挑选的制式步枪。但现代狙击手越来越依靠专门设计、精密制造的狙击步枪了。

  现代狙击步枪有两大类,一种是单动的,采用栓动式枪机,打一发,手动拉动枪栓退弹装弹,然后可以再次击发。另一种是半自动的,击发一次后,枪机利用火药气体的能量,自动完成退弹装弹,只要再扣扳机就可以再次击发。栓动式枪机在击发后到子弹离开枪口之前没有机械动作,可以达到最高精度。半自动枪机需要导气管、活塞、连杆的推动,在子弹离开枪口之前已经开始动作,其冲击力和惯量对全枪的平衡不可避免地要有一点影响,所以理论精度不及栓动式,但半自动可以连续击发,便于一击不中的时候迅速补枪。栓动式结构简单、可靠、轻巧,对恶劣使用环境不敏感。半自动结构相对复杂、笨重,在理论上可靠性和对环境的不敏感性也不如栓动式。不过现代半自动已经十分成熟,在实战条件下的可靠性已经不成问题。半自动的另一个问题是射程,由于高压火药气体的能量有一部分用于推动枪机,能用于推动子弹的能量就相应减少,所以射程稍低。

  在口径上,小口径狙击步枪是异类,只有中国装备了5。8毫米的88型,其他国家的军队没有列装小口径狙击步枪。大口径狙击步枪主要用于反器材,或者在超远距离上狙杀有生目标,也属于比较特别的装备。狙击步枪的主力依然是中口径的,典型口径为7。62x51毫米北约弹,或者7。62x54R毫米有缘弹(俄罗斯标准),现在还有新兴的7毫米雷明顿Magnum、。300 Winchester Magnum或者。338 Lapua Magnum弹等。

  一战之前的德国毛瑟98开创了毛瑟式栓动枪机,以后成为春田、三八等名枪的范本。毛瑟98在二战时代依然是德军步兵的标准装备,装上瞄准镜就成为狙击步枪,电影《兵临城下》里的柯尼格上校用的就是它

  多年来,出于精度至上的理念,以美英为代表的西方推崇栓动式狙击步枪,早期是由制式步枪直接精选,如美国的春田、德国的毛瑟98、英国的李恩菲尔德等,后来有专用的狙击步枪,如美国的雷明顿700及其派生型(如美国陆军的M24、美国海军陆战队的M40)、德国的毛瑟SP66和毛瑟86、奥地利的斯太尔SSG69、瑞士的SSG2000和SSG3000、英国的Accuracy International的AE和AW系列等。这些高精度狙击步枪可以在1000米甚至更远的距离上精确击中目标,成为狙击步枪精度的标杆。

  相比之下,苏联虽然在二战期间成功地使用了采用栓动式枪机的莫辛纳甘步枪(《兵临城下》里扎伊采夫使用的就是莫辛纳甘,朝鲜战场上张桃芳使用的也是莫辛纳甘),但战后推崇半自动狙击步枪,SVD及其派生型至今依然是俄罗斯的主力狙击步枪。

  多年来,西方对半自动狙击步枪嗤之以鼻,但西方实际上也是有半自动狙击步枪的,尤其在德国。枪械行业的圣地毛瑟公司在战后被解散了,工厂被拆毁,所有设计资料被销毁,直到50年代才重组,但除了零星的小打小闹,毛瑟再也没有涉及枪械行业。前毛瑟工程师埃德蒙德·赫克勒、西奥多·科赫、阿莱克斯·塞德尔抢救了部分资料,组建了如今著名的赫克勒-科赫公司,简称HK,这算是毛瑟唯一留存的血脉了。HK在推出G3突击步枪后,用G3的滚柱延迟闭锁原理推出了PSG1狙击步枪。滚柱延时闭锁是半自动原理里的一个异类,在子弹击发后,用滚柱滑入一个缺口,顶住枪机,直到子弹离开枪口之后,才释放枪机,完成退弹装弹动作,这样可以避免子弹在枪管中前行的同时枪机动作造成枪管移动而降低精度的问题。同样的原理也用在大名鼎鼎的HK MP5冲锋枪上,所以MP5实际上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冲锋枪,而是发射9毫米巴拉贝伦手枪弹的超短突击步枪,难怪精度远远高于通常使用自由枪机原理的冲锋枪。

  另一个德国研制的半自动狙击步枪是大名鼎鼎的沃尔特WA2000。沃尔特公司以手枪出名,沃尔特P38是二战中最优秀的自动手枪之一,是西线盟军官兵最珍视的战利品,好比太平洋战场上的日本军刀一样。P38在战后按P1重新生产,作为德国国防军军官的佩枪。战后的沃尔特PPK虽然作为军用手枪乏善可陈,但在邦德电影里大出风头。沃尔特涉足狙击步枪领域后,一鸣惊人,在70年代推出号称历史上最精密的狙击步枪WA2000,一共只生产了176枝,在1988结束生产时价格就高达惊人的12000美元一枝。但WA2000的惊人之处在于无托设计,这支强调精度至上的高科技狙击步枪依然是半自动的。

  即使在强调精度之上的美英,半自动狙击步枪也在悄悄地兴起,这里“失败”的M14功不可没。美国的M14实际上是具有连发能力的加兰德步枪,具有加兰德步枪的精度和可靠性,但其巨大的后座力使连发射击实际上根本不实用,作为突击步枪是一个失败,早早被M16取代。但M14的威力和射程显然超过M16,所以在部分部队里保留下来,作为非正式的狙击步枪使用。后来美国陆军正式启用精工版的M14,改称M21,作为正式的狙击步枪。不光美国陆军使用,美国海军的SEAL突击队也使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版本则成为M39,其实也是精工版的M14。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上,美国陆军、海军陆战队和特种部队的人员发现,貌似老旧的M14及其派生型竟然相当有效,重新成为步兵分队的标准装备,供神枪手和受过专业训练的狙击手使用。美英一直对半自动狙击步枪精度不如栓动式而嗤之以鼻,对苏军坚持装备半自动的SVD百般嘲笑,为什么悄悄地回心转意了呢?

  传统上,狙击手的作用与其说是冷血杀手,不如说是冷眼观察手。除了要求直接狙杀地方目标的情况外,狙击手更多的是利用自己熟谙潜伏的技能,隐蔽观察敌情,引导己方火力攻击,到需要开枪时,任务已经失败了一半了,所以半自动狙击步枪可以迅速补枪的能力谈不上是一个优点。但要是把狙击手作为战场上远程精确火力,那半自动就是很大的优点了。

  采用栓动式的目的是达到最大精度,为此一般还要求制造特别精密,配用特制弹药,保养、使用也要千般呵护。半自动狙击步枪在理念上已经对精度要求有所降低,通常也源自制式突击步枪,所以在使用上比较皮实,适合于战场环境。

  除了用于暗杀或者狙杀对方狙击手,战场上的狙击目标多为机枪手、坦克顶上探出身体的坦克手、反坦克导弹或肩射防空导弹操作手、迫击炮手、侦察观通设备操作手、军官、工兵、关键装备的抢修人员等,这些目标经常是活动的,或者只有短暂的停顿时间,狙击手识别、捕获、狙杀目标只有很短的时间,来不及精细地瞄准。但战场狙击和警察狙击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第一发不中,是可以补射的,而没有因为一击不中而使整个任务失败的问题。战场狙击另外一个和警察狙击不同的是,战场狙击常常需要狙杀成群的敌人战斗人员,需要重新瞄准迅速射击,因此半自动狙击步枪的迅速补射能力就十分有用。战场狙击也不过于强调在超远距离上精确射击,800-1000米就管用了。在激烈的战斗中,更远距离的上的狙击未必见得很重要,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动用大口径狙击步枪,不必勉强用中口径狙击步枪执行超远距离的狙击任务。战场狙击要求长时间随同步兵分队在野战条件下行动,战场环境很难照顾到像精密仪器一般娇贵的高精度狙击步枪,所以从制式步枪发展过来或者按照皮实要求设计的半自动狙击步枪实际上比栓动式更合适。

  警察狙击的情况有所不同。警察狙击手没有隐蔽接近、侦察敌情的问题,也没有太大的目标识别的问题。警察狙击手的部署容许有相当的后援,器材的保养不是问题。这和军队狙击手需要在敌后潜伏、必须自带所有器材和克服天气、环境因素有极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是警察狙击手不存在敌人还击甚至反狙击的问题,很少需要考虑激烈对射甚至敌人追击的情况,所以不存在暴露后脱离的问题。但警察狙击手对一击夺命的要求更高,将目标击成重伤都不能算成功。如果有多个目标需要同时狙杀,那就只有部署多个狙击手,同时开枪。警察狙击手的射界也可能受到建筑物布局的限制,一般对射程的要求要更高,精密度更高的栓动式狙击步枪就更加适合。

  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上,美军使用半自动用出了味道,但M14毕竟比较老了,美军开始瞩目于新一代的半自动狙击步枪。尤金·斯通纳在设计AR15(最后成为M16)之前,先设计了AR10。AR10首先采用了日后在M16步枪上发扬光大的直接导气式原理,由一根和枪管平行的长长的导气管将高压火药燃气导向枪尾,推动活塞直接完成退弹装弹动作。由于活塞和枪管在同一轴线上,活塞和枪机的运动导致的枪管移动被减少到最低程度,所以精度较高。在半自动狙击步枪东山再起的时候,斯通纳用AR10做基础,重新设计了SR25,成为美国陆军Dealta、美国海军SEAL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新一代狙击步枪,美国陆军则研制了M110,也同样是基于AR10,但采用不同的护木导轨系统,并尽可能增加和M16的部件通用性。美国陆军在阿富汗战场上试用M110之后,深为满意,甚至有意取代栓动式的M24。英国陆军已经装备了号称当前世界上最精确的L96A1(基于Accuracy International的AW系列),但也转而采用基于SR25的L129A1,其20发弹匣对于战场狙击的有用性是不言而喻的,尽管有效射程“降低”到800米。除了特种部队外,美英陆军甚至计划将M110和L129A1这样半自动狙击步枪装备到步兵排甚至步兵班,每排甚至班配备一枝,这就和苏军传统不谋而合了。

  栓动式狙击步枪依然有用武之地,警察狙击自然还是以栓动式为好,战场上着眼于狙杀敌方高级军政要员的特种狙击和以敌方狙击手为目标的反狙击也以栓动式为好,但对于一般“软目标”的战场狙击,或许半自动狙击步枪是更合适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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