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情

　　离开家乡已经三十多年，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都市生活的压力，竟然不时在梦中梦见家乡，梦见儿时的生活，梦见家乡的老屋。三十多年前为了求学离开生活十多年的家乡，后来因为工作去了更远的都市，一直没有回过家乡。

　　梦里的家乡还是三十前前的记忆，被一条大河两条支流环绕的半岛小村，村里有几十户人家的土墙平房整齐的排列成几行，一条泥沙的土路是连接村子和外面世界的通道。村子是典型的江南小村，夏天的风景最为美丽，形形色色的大树把像巨大的伞盖把村子掩映在绿色之中，村边的小河水流清辙透明，上面长着荷叶开着粉红色荷花，常有一些村民在河中泛舟撒网捕鱼，河滩上的稻秧在微风吹动下就像绿色丝绸在舞动，一幅美丽鱼米之乡风景画。老屋就在村子的南头，三间土砖瓦房正对着两颗几十年树龄的枣树，东面是邻家的房子，西面是用土砖围成院落，里面种了一些草药，北面是除了几颗小树就是一排乡亲的土房。家里老屋是我与小朋友聚会主要的地点，这里孕育了我们的梦想、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友谊。

　　初中毕业前，我的生活基本上是在家乡度过的。在老屋里读书学习、在院落了玩攻城游戏、在门前的枣树上收获甜蜜、在小河里摸鱼抓虾。少年不知愁滋味，一群朋友在一起尽情的玩耍，虽然六七十年代生活过得清苦但还是很充实快乐。三十多年，老屋随梦而行，在老屋的大木床上睡觉、在自己的小房间看书、在八仙桌上大碗吃喝、往灶台里添一把柴火帮妈妈做饭老屋的生活剪影常常浮现。该回去看看了，不知家乡怎么样了？不知老屋现在怎么样？

　　终于决定回去家乡看看，不知什么原因，四十多岁的人竟然有些激动，临行的当晚夜不能眠，脑子尽是小村、老屋、儿时的朋友。虽然，对三十年的家乡变化有一定的心里准备，但真正到了小村，家乡的变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小村通往外界的泥沙路变成了水泥路，水泥路两旁是电线杆和错落排列的楼房，几乎看不到三十年前的土房和瓦房，小村有了现代小镇的气息。我一下子就懵了，儿时的记忆完全被颠覆。凭着记忆，向老屋的方向走去，路遇一位老人一番寒暄，原来是我的堂伯伯，堂伯伯有八十多岁，身体还是很硬朗，他的四个儿子都是我儿时的最好的朋友，堂伯伯也慢慢的记起来我，在堂伯伯的引领下，我们很快到了老屋前。

　　看到老屋，我惊呆了，老屋在一群楼房的包围之中，就像一个远古穿越到现代的怪物。老屋的四周长满齐腰的野草，蜡黄的土墙裂开着大嘴，窗户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的蜘蛛网，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廊檐上飞来飞去，就连屋顶的瓦片上也长着野草。我的眼里霎时夺眶而出，这就是我的老屋，你怎么变成了这么残破，龟缩在一群楼房之间，就像一座很久无人养护的坟墓，埋藏着我儿时的生活、儿时的记忆。砸开尘封三十多年锈迹斑斑的门锁，屋里的摆设依旧只是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群受惊的四处乱窜老鼠，让人看到老屋唯一的生气。

　　我不知道老屋以这种形式继续存在是否有意义，是把老屋修缮一下，还是让他追赶时代的脚步盖成楼房。我征询堂伯伯意见，但是堂伯伯的一番话让我茫然不知所措。村里的青少年、中壮年的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留下的只有堂伯伯这些日暮的老人。打工的人赚了钱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盖上楼房，其实都是空着，他们常年在外，有时过年也不会来住几天，想修缮房子或盖楼房根本就找不到做工的人。我猛然想起了，进村的时候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整个村子就像一个缺少脏器的美丽躯壳。想到儿时，村里只要了来了一个生人，都会招致村民的关注和议论，如果有人骑着自行车或拉着板车货郎进来，就会被村里的小孩团团围住，在追逐着难得一见的车子货郎中得到全所未有的快乐。现在，我开着汽车进村，村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嬉戏的孩子，没有议论的大人，我仿佛就像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行者，一种莫名悲哀涌上了心头。

　　我其实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面对老屋的境况，我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拉着村里的活标本堂伯伯和我一起站在老屋前留下一张伤感的合影，破旧的老屋、沧桑的老伯、伤感的我停格在镜头上。回到城里，我把照片放大客厅里，由于照片放的过大，画面显得有些模糊，老屋显得更加沧桑，看起了有些虚幻，仿佛隔式的感觉。每每思乡的时候，对着照片就会喃喃自语：这就是老屋，这就是梦起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