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的易老师（小说）
梦 麟
牡丹镇秀山小学，易多木老师如今已年近花甲，可是他却精神矍铄，工作热情高涨。如果谁要是说起他过去的教学成就和成才的学生，他会立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过去他在河湾小学工作了十八年，带过跟班走的三届学生中如今有博士生、研究生十多人，本科生有几十人。一听到自己当年教过的学生有了出息他就会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几名名牌大学的学生，（中国科技大学、华东政法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的博士生、研究生。）是他最得意和最舒心的感慨。然而他在现在的单位里却没有人知道这些，甚至他面临的是一种嘲笑、戒备的眼光，在少数领导的心目中，易老师他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异类。
第一章、 到浮丘小镇监考。
2014年6月（26——27）日，学校举行学生期末考试，易老师要到偏远的30里外的浮丘小学去监考。早晨六点钟，易老师开始从家里骑电动车出发了，虽然正是夏天的季节，可是今天是阴天好像要下雨了，骑车在路上却感到有些清凉的惬意。这是一条多么熟悉的乡村公路啊，沿途左拐右弯S型C型道路顺势延伸通往小镇，圩田里刚插好不久的秧苗开始返青了，随着微风吹佛泛起了绿色的微波。
易老师六年前曾在浮丘小学上过三年的班，每天都从这里经过，时隔六年又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是别有一番心情的。大约7点钟时分，到了浮丘镇，易老师顿时感到有些诧异，往日上班，早晨镇上的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荣景象早已无影无踪，眼前见到的是一片孤寂和清冷，看不到行人，小镇上的人那里去了呢？
今天到浮丘小学监考的一共有五位教师，七点四十分钟按时进行考试。第一场数学考试刚结束，市文化研究会的孙主任打来电话，通知易老师要他写两篇反映地方文化的学术论文；不一会功夫镇老年委的汪主任也打来电话，要求他写一份《湖州市抗战历史人物的教案》。在一旁的马老师听得清楚，随后就说：“易老师可成了市政府办公室的秘书了！”易老师说：“马上放假闲着没事，写点东西也可以打发时间呀！能为公益的事情出点力，也许自己会感到心情舒坦些。”年轻的郑老师接着说：“如今易老师成了我们地方的名人了，红得很呀？”听这话音似乎倒是有点讽刺的意味，让易老师感觉酸酸溜溜的，真有一丝不自在的窘态。
上午11点钟，第二场英语考试结束，又有人打电话给易老师。听话音好像他是易老师的邻居，家里遇到了财产分割打官事的事，请求易老师帮助拿个主意。并且说出有亲戚帮助他的家庭其他成员，还说了一些无端、无理的荤话和歪理。易老师听了很气愤，立刻爆发出他那刚毅正直的品性，而且声音洪亮。在一旁的部分老师、学生听了觉得易老师是和别人在吵架。此时有人开始在办公室里议论开了：朱老师说：“易老师就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遇事不冷静；李老说，他就是这么一个刚直倔强的性情，说话正直，任断不弯；杨老师说，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太较真，不会顺着柔点，一时间议论纷纷·······”
易老师今年已经年近六旬，工作了四十年快要退休了。可是从外表看他精神一点也不老，现在仍然承担着和年轻人一样重的工作任务，别看他个子不高，脾气大；其貌不扬，性格狂；身材虽矮小，但气势夺人；可是在一般场合说话还是彬彬有礼的，为人处世一般比较大方，因此有人敬他，也有人恨他。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有人后来背地里告诉了校长，校长和老师们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呢？
第二章、 学期校园结束会
因为今天学校要发学生的成绩单，而易老师所带的班级，他前几天就通知家长要到学校来开学生家长会，所以大家一早就来等待开会。等家长们到齐了，易老师就开始开会，首先向家长交流了学生一学期以来在学校的学习情况，着重指出教育孩子要讲究方法，遵循孩子的成长规律，不要急于求成。以及要求学生、家长放假和平时的注意些事项。接着让家长们说说自己对学校和老师的要求，7点多钟家长会就结束了，家长们带着笑容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不一会，校长和老师们也都到学校了，易老师刚走进教师办公室，发现有人手里拿着中心学校发来的本学期《学生考试成绩汇总表》。隐隐约约地刚才听到了黄老师说，易老师带的六年级毕业班学生考试成绩，排名第一。全镇十所小学，我们班能得第一，易老师心里暗自窃喜，可是一会儿功夫校长来把分数册拿走了，大家谁也不多说什么了。易老师也没在意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事和老师们的表情。（他在开始思考，放假期间自己能做些什么？）
8点钟，教导主任许彪通知大家到学校会议室去开教师会,不一会儿大家先后来到了会议室，签了名等待开会。校长主持会议并开始讲话，他概括地讲了几点：一是放假了，要强调学生安全教育及注意事项的宣传布置，二是护校和教师暑期培训学习安排，三是由于贯彻国家的教育均衡发展的文件精神，教育局暑期将会安排为我校配备电脑室，教室多媒体教学设备等，学校要全力配合。四是本学期学校对教师的教学工作考核结果，其中易老师所担任的班主任，班级工作本学期被评为学校的先进单位。（但没有提本学期我校学生期末考试成绩的事，据有人后来透露说，今年本校其他年级的学生考得都不好。）最后话题转到了易老师这儿，校长很严肃地说：“易老师现在搞什么替老年大学上课，参加社会上这样那样的会议，参观、采访、调查等活动频繁，这是不符合教师的职业要求，甚至可以说他这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表现。教师要像个教师的样子，就是要搞好教学，教好学生，管好学生安全，备课上课，完成学校布置的任务就行了。你做的那些事，有专门的人在做，像你这样是会严重影响教学的，也会影响学生成绩和班级管理。希望你今后注意，绝不容许教师参与社会上的事务，一经发现坚决要严肃处理。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把易老师说懵了，这是咋地，我所做的事没有什么出格之处呀？自己认为还是在为社会做好事呢！许多事情是社会公益性的，很需要一些志愿者的参与才能完成啊。但这是校长在教师会议上说话，还是很严肃的必须遵守啊？此时，易老师心里象吃了一块腐烂的食物很不是滋味，但也只有装哑，苦在心里。
第三章、 今年易老师的假期生活
第二件事是要调查（查阅资料）、走访（民间乡贤）、考察（文化遗迹）。因此他就顾不上家庭里的家务琐事，妻子要他给家里的菜园地翻土、施肥，易老师推三阻四地说：“现在忙，等有空再搞；孩子要他到老家盖房子，他说现在没有钱，以后经济条件好了再处理；”概括起来一句话他不想做这些家里事，当然也就不被家里人所理解。
村里有人在路上看到了易老师，经常从乡村骑车上街，串村四乡八里便上前和他打招呼，“易老师现在放假舒服了，不要上班了”。可是易老师说：“不行奥许多事要忙，现在真闲不下来。”人家问：“放假了还忙什么呀？”他说，“我要到镇政府去开证明到档案馆、党史办、文化研究会等单位查阅资料，也要去访问新四军老战士、老作家和地方上的老者，还要去考察地方上的文化遗迹、采集图片等，实在忙不过来。”人们都感到奇怪，你一个学校老师忙这些干什么？易老师笑了笑走开了，因为这些问题解释不清楚。
妻子告诉别人，最近几年他象中了什么邪，一有空就搞这些玩意儿，还要去写什么文章到杂志上去发表。他真是“痴人说梦话”怎么一个小教师也想当作家，捣妖邪！但是你说他也不听，只能随他的便，让他瞎折腾去吧。
有一回镇里文化站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说，市文化馆明天要来人考察我们牡丹镇文化遗迹，采访民间老艺人，要易老师陪同前往。
第二天他们考察、采访结束后，易老师竟然把文化馆里的人带回家里来吃饭，（因为现在镇上、村里不敢违背上面“零招待”的要求，）他还对妻子说：我们这是时髦的“以文会友”奥，刘馆长现在是我的朋友，就应该要到我们家吃饭呀。
刘馆长急忙告诉他的妻子，老易呀，现在已经写了很多文章，发表在多家杂志和报纸上，我是送稿费来的幺。易老师的妻子感到诧异，从来没听他说呀？怎么真的要当作家了，她赶紧高兴地去做饭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边吃边谈，刘馆长对老易的妻子说：“老易喜爱写作你应该支持他幺？”妻子说：他做什么事我也阻难不住，只能随他，我可帮不上什么忙，刘馆长说：“你做好了家务，照顾好了他的生活起居，不依赖他种菜地和做家务，就是支持呀！”
妻子接着说：“他忙得很幺，今天这个人找他写个困难救济报告或申请低保，明天那个人找他，写盖房申请宅基地报告或民事纠纷叙述，后天还有人找他写租房的租赁协议等，平时他很少闲着。
比如这一次几个村的民办、代课教师填写教龄补贴申请表，我家可就成了“办事大厅”了，帮这个填表、那个写证明，有时还要带晚忙，一共几十个人你说多烦。可以说平时大家找他这样那样的事，我也记不清了，可他从来都是很热心地满足别人的要求，不厌烦有求必应。外面还有人家请他修家谱，写家谱里面的谱序等内容，他倒是很听话，人家一个电话来了，他马上骑着车就去了，还不要人家的一分钱报酬补偿，你说他呆不呆。”
一番数落责备的话，说的易老师不动声色，反而感到有几分得意。这可能就是那种“助人为乐”的反应吧？也许这就是易老师所要追求的境界，他是甘愿做这样的“不务正业”被人嫌弃的人。
刘馆长接着又告诉老易的妻子，上次我听镇上干部说，易老师今年春上还帮助行政村农民文化乐园的讲堂，撰写了文化布置展板。内容详细、题材新颖独特，受到了市政府“美好乡村办公室”的表扬奥。市老干局和老年委的领导对易老师积极写稿子和撰写征文、教案等也表示很高的赞许和鼓励，2014年春节前还给老易颁发了荣誉证书幺。易老师说：这没什么不需要说了，我总觉得自己所做的事，离我的梦想还差距很远呢，还要努力才行幺！
老易的妻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上次我到村里玩，有人告诉我，说我家的老易真是个“大善人”，村里的老干部和村民们有人生病，他都多次去看望他们，村里人都说他人真不错，讲情义。
可他从来没和我透一点风，我们家并不富裕啊？我嫁到他家这么多年，他自己平时很少添置衣物，出门总是个酸吧吧的样子，让人瞧不起,我都为他丢人。
可我们家老易却说：他到哪儿都没觉得自己丢人，“虽然我没有别人衣服穿的好，人长的帅；可是我总觉得我活的充实、坦荡，在一般场合特别是酒席桌上，我总是充满激情地宣传我的“文化历史知识”，什么家乡名人、文化遗迹、民间故事传说、家谱、人际关系学等内容，我有说不完的话，多高兴多潇洒，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有生活的滋味。
老易还说他，我可不在乎外表穿得好坏，只追求内心精神的充实，那就是多为社会和其他人做点有益的事，为大众和将来后代做一点功德的事，只有这样人才会活的有意思。
俗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刘馆长说，饭已经吃过了，我该回城里了，今天我们大家就到此为止吧？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老易说，今天菜寡酒薄，不成敬意请刘馆长多多包涵。刘馆长连连说‘多谢盛情’易老师只好出门相送，一直送到大约一里远的抗战纪念碑了，刘馆长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回吧？祝老易同志今后多出佳作，我衷心地期待你的作品早日面世。老易连忙说：“承蒙刘馆长的鼓励和鞭策，我会低调做人，执着高调地做事。”
送走了刘馆长，易老师又陷入了深思，下一步自己又将如何向前走呢？晚上他和妻子说：村里的农民文化乐园虽然建好，可是院门天天紧锁，无人进出。老年学校教室设备已经安装，连教案我也写好了，但是还没有一位正式学员；美好乡村的演出广场和体育健身器材都建造安装就绪，可是村里还没一个简单的演出排练队伍。虽然美好乡村名字说得好听，可乡村文化建设和文化传播活动还是处于不能前进的——老破车。近来我始终惦记着想把我们牡丹镇的历史文化故事写成乡土教材，让后代人来传承我们家乡的文化，这种愿望能实现吗？
开学了，这个“不务正业”的易老师，又将转入他的正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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