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洁若
书海寒灯照白首
曾见鸳鸯浴红衣
瘦小的文洁若几乎淹没在满屋子的书籍杂物与故纸堆里。她小心挪移,像一位寻宝人,搬出一摞书来,翻开书页,认真而仔细地签名、钤印。萧乾的,用萧乾的名章,她自己的,用自己的名章,两人合译的,用两人的名章,写错了的,还会仔细地拿修改胶带把字“擦”掉。
文洁若89岁了,背有些驼,但声音依旧清脆,而且语速快,干净利落。她反应也很快,对新事物、新语汇,非常敏感好奇。我沿着她的话题谈起某个纪录片,她仔细听完,会说:“能帮我找一份吗?我也想看看。”她的头脑格外清晰。谈起她最喜欢的小说《悲惨世界》,还能绘声绘色描绘其中的细节。
文洁若依然是个大忙人。每天读书、编书、写书评,一刻不曾停歇。桌上她正给人写书评的那本书里,夹满了小纸条,打开来,她一一指出她的意见与看法。她壮志满满:工作到103岁。她说她63岁之前的40年里,是在单位工作,63岁之后的40年,要在家里给自己工作。这份颇有雄心的规划,令眼前这个瘦弱的身躯充满了生命的能量。的确,这间总开着窗的房间可谓寒意袭人,而她只穿件毛衣外套,显得从容泰然。墙上照片里的萧乾,英气逼人,当年屋子里的一对贤伉俪,如今只剩一个孤单身影。可是,我分明感觉到,萧乾从未离开。我想起她文章里曾写过年轻的她对萧乾的认定:“我对你的这腔挚情,一生中只能有一次,不论将来要冒多大风险,吃多大苦头,我也豁出去了,决定与你携手前进。”她说她会像萧乾那样,“写到不能拿笔的那一天”。
只要认定的事,便会执著向前,哪怕已是耄耋之年。我不知道文洁若的生命能量来自何处,是性格还是信念?
我抱着一摞书与她告别,在冲进寒风中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到手里的书是热的。我想,她火热的生命激情也许都在这里了。
(董宏君)
孙 机
永忆江湖归白发
欲回天地入扁舟
走访孙机先生那天,北京特别冷。但一见先生,温暖便扑面而来。他着一身深色棉袄,戴一顶宽檐皮帽,热情地把我们让进家门。桌上两杯新沏好的红茶,兀自冒着热气。先生家中摆设简单,书柜却很多,乍一看,客厅像书房,卧室像书房,书房还是像书房。但每间房子都很整洁,案上纤尘不染,图书摆放有序。客厅挂着一幅先生自书的对联,上联“日丽橙黄橘绿”,下联“云开鹏举鹰扬”,字迹清秀,转折中却力道遒劲。我暗想,这“橙黄橘绿”是热闹、明朗的丰收之景,“鹏举鹰扬”是奋发、拼搏的进取之境,先生虽已至耄耋之年,但对于生活的热爱、对于学问的求索,只怕是人越老、情越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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