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简介】吴玉平，笔名老龙子，白眉侠，书痴等。中国法学会会员，中国水浒学会学术委员会成员，曾任高级检察官，辽宁省葫芦岛市法学会副会长。有《反腐败视角下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与财产申报法》（中国检察出版社）《诗书继世长》（黑龙江人民出版社）《侠义悲歌—新视角读水浒》（吉林文史出版社）《水浒拾遗—新视角读水浒之二》《行吟水浒》等著作出版。2015年以来，在河南卫视“武术世界”频道主讲《水浒传中的酒文化》电视系列节目十二集。由于《水浒传》是一部由民间口口相传而逐步形成的小说，其中用了很多俚语、诗、词和韵语来配合故事情节，相得益彰。小说中形容酒店的诗词、韵语各具特色。在《水浒传》小说中，酒店诗构成了一道道瑰丽的风景线。我们不妨做一番欣赏。（一）小说第三回写鲁智深、史进、李忠三个人转湾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有诗为证：风拂烟笼锦旆扬，太平时节日初长。能添壮士英雄胆，善解佳人愁闷肠。三尺晓垂杨柳外，一竿斜插杏花傍。男儿未遂平生志，且乐高歌入醉乡。关于这首七律诗，我在前面一章的第二节中已经做了比较详细的解读。现在我们再来看一看它与小说的环境描写的关系。小说的环境描写，是为了给人物的活动和故事的发生与发展安排应该合适的背景。小说作者在这一回里面，为鲁智深、史进和李忠安排了“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作为活动场所。三个人打了四角酒，铺下菜蔬果品案酒，说些闲话，较量些枪法，正说得入港，却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于是引出了金翠莲子、父二人的故事，于是发生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案件。这样的环境设置，让小说的故事情节水到渠成，虽然意外，却并不突兀。（二）小说第六回写智深与史进远远地望见，独木桥边有一个小酒店：柴门半掩，布幙低垂。酸醨酒瓮土林边，墨画神仙尘壁上。村童量酒，想非涤器之相如。丑妇当垆，不是当时之卓氏。壁间大字，村中学究醉时题。架上蓑衣，野外渔郎乘兴当。这一段韵语[1]非诗非词，有的老师说这是“野词无调”。《水浒传》小说中，除了古风、乐府、诗、词、歌、赋、偈、四六以外，还有一些非诗非词的长短句，我这里笼统称之为“韵语”，这里是指广义的韵语。这是写鲁智深与史进火烧瓦罐寺之后，来到小酒店的情景，其中用了汉朝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开酒店的故事载于《西京杂记》。卓文君是临邛大富商卓王孙的女儿，貌美，有才气，善鼓琴。然而婚姻不幸，十七岁便守寡。司马相如经过临邛，在卓文君家喝酒时，通过弹琴引起了卓文君的爱心，于是相如带着文君连夜离开卓家，回到成都老家。后来因家贫无法度日，又回到临邛，把车骑都卖了，开了一家小酒店卖酒。相如亲着犊鼻裈[2]洗酒器。卓王孙听说了，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给女儿补充了丰厚的嫁妆，于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成了富人。这些虽然与故事的主题没有直接关系，都是“闲话”，然而小说是一棵树，它不但需要树干，还需要枝叶，这样看起来才显得丰满，才会引人入胜。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适度”的问题，我在后面还要做进一步探讨。这首韵语，通过以“村童”对比“相如”；“丑妇”对比“卓氏”，来突出这个小酒店偏僻、简陋。小说作者安排鲁智深与史进在这里分手。他们刚刚打败了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并且杀了他们，然而却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香积厨下那几个老和尚，自己上吊了，那个掳来的妇人，投井而死。江湖的险恶于此可见一斑。鲁智深与史进自己的人生仍然处于无奈之中，鲁智深是“禅林辞去入禅林”；史进则是“只得再回少华山，去投奔朱武等三人入了伙”。这个“酒环境”的设置，别意萧索，与故事主人公的心境互相吻合。如果安排鲁智深与史进在火烧瓦罐寺的现场告别，肯定没有这般从容；如果让鲁智深与史进在路口分手，也无法“诉说路上许多事务”。（三）小说第九回写鲁智深在野猪林救了林冲之后，行得三四里路程，见一座小小酒店在村口，四个人入来坐下。看那店时，但见：前临驿路，后接溪村。数株桃柳绿阴浓，几处葵榴红影乱。门外森森麻麦，窗前猗猗（yi）荷花。轻轻酒旆舞薰风，短短芦帘遮酷日。壁边瓦瓮，白冷冷满贮村醪；架上瓷瓶，香喷喷新开社酝。白发田翁亲涤器，红颜村女笑当垆。这首韵语里面，“社酝”与“村醪”对仗。此时的林冲，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又要与害他的人同桌吃饭。这个酒店的环境是“葵榴影乱，麻麦森森”，“红颜村女笑当垆”。心有余悸的林冲笑不出来，那又是何等心情？（四）这一回接着写鲁智深送林冲到距离沧州不远处，与林冲分手。林冲与两个公差再进酒店。但见：古道孤村，路傍酒店。杨柳岸晓垂锦旆；杏花村风拂青帘。刘伶仰卧画床前，李白醉眠描壁上。闻香驻马，果然隔壁醉三家；知味停舟，真乃透瓶香十里。社酝壮农夫之胆，村醪助野叟之容。神仙玉佩曾留下，卿相金貂也当来。到了这里，林冲知道两个公差不敢再害自己，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故事中的紧张气氛有所放松。但是在这样一个诗情画意的酒店里却迟迟喝不上酒，小说作者在这里虚晃一枪，通过酒保的话告诉林冲，也告诉读者：俺这村中有个大财主，姓柴名进，常常嘱付我们：“酒店里如有流配来的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 。”于是又引出了关于柴进的故事。（五）小说第十一回写林冲在杀了仇人后，投奔梁山。远远望见枕溪靠湖一个酒店，被雪漫漫地压着。但见：银迷草舍，玉映茅檐，数十株老树杈椏，三五处小窗关闭。疏荆篱落，浑如腻粉轻铺；黄土绕墙，却似铅华布就。千团柳絮飘帘幕，万片鹅毛舞酒旗。用柳絮、鹅毛的飘舞来形容雪花，如挦(xián)绵扯絮，堪称妙笔。这是描写一个雪中的酒店，枕溪靠湖，这个环境，虽不豪华，却很幽静，于是才有后面林冲与朱贵的故事。（六）小说第十五回写吴用到石碣村来找三阮兄弟。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中。但见：青郁郁山峰叠翠，绿依依桑柘堆云。四边流水绕孤村，几处疏篁沿小径。茅檐傍涧，古木成林。篱外高悬沽酒旆，柳阴闲缆钓鱼船。这是吴用到石碣村说三阮入伙时的第一道景色。青山郁郁，绿竹丛中高悬彩色酒旗，好一派田野风光。见到三阮后，去酒店喝酒，于是有了更具体的描写：三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早到那个水阁酒店前。前临湖泊，后映波心。数十株槐柳绿如烟，一两荡荷花红照水。凉亭上四面明窗，水阁中数般清致。当垆美女，红裙掩映翠纱衫，涤器山翁，白发偏宜麻布袄。休言三醉岳阳楼，只此便为蓬岛客。岳阳楼有“把酒临风”，蓬岛客便是“饮中八仙”。在这样的环境中与三阮倾诉衷肠，说三阮撞筹[3]，自然成功。（八）小说第二十九回写施恩和武松从安平寨到快活林，一路上有三处酒店诗，我们先欣赏第一首：门迎驿路，户接乡村。芙蓉金菊傍池塘，翠柳黄槐遮酒肆。壁上描刘伶贪饮，窗前画李白传杯，渊明归去，王弘送酒到东篱，佛印山居，苏轼逃禅来北阁。闻香驻马三家醉，知味停舟十里香。不惜抱琴沽一醉，信知终日卧斜阳。全传本没有这一段韵语。这时武松的人生有了新的转机和希望，与之相应的这首韵语，笔调也是欢快的，用了六个酒人的典故。刘伶和李白都是著名的饮者，都留下了很多饮酒的故事；佛印和苏轼饮酒的故事大家也很熟悉。我这里就不啰嗦了。王弘送酒的故事载于南朝宋檀道鸾《续晋阳秋·恭帝》：说王弘为江州刺史，陶潜九月九日没有酒，坐在住宅东边篱笆墙下的菊丛中，摘了满满一把菊花。过了一会，看见一个白衣人，原来是刺史王弘来送酒来了。这便是“王弘送酒”的典故。陶渊明归隐后，生活很困难，过节没有酒喝，只好摘菊花解闷，这时刺史王弘送来了美酒，于是皆大欢喜，酌而后归。在对于《水浒传》的评论中，大多数认为是通俗小说。我在精读《水浒传》的过程中，却越来越感受到它的博大精深。比如前诗中的“不惜抱琴沽一醉”，那也是有讲究的。南宋陈存是宋理宗淳佑七年进士，曾任淮东制置大使司，主管机宜文字，除秘书郎。陈存有一首诗：暂入新丰市，犹闻旧酒香。抱琴沽一醉，尽日卧垂杨。“不惜抱琴沽一醉，信知终日卧斜阳”一句，显然与陈存的“抱琴沽一醉，尽日卧垂杨”同源，究竟是谁借鉴谁？需要进一步考究。有兴趣的朋友不妨试一试。古道村坊，傍溪酒店。杨柳阴森门外，荷花旖旎池中。飘飘酒旆舞金风，短短芦帘遮酷日。磁盆架上，白泠泠满贮村醪；瓦瓮灶前，香喷喷初蒸社酝。村童量酒，想非昔日相如；少妇当垆，不是他年卓氏。休言三斗宿酲，便是二升也醉。[4]
袁无涯的全传本把“村童量酒，想非昔日相如；少妇当垆，不是他年卓氏。休言三斗宿酲，便是二升也醉”改为：“未必开樽香十里，也应隔壁醉三家”。盖因“村童”一句与前面第六回的韵语重复。
虽然是卖村醪小的酒店，但是《水浒传》的作者并不含糊，仍然仔细刻画描写。这是为什么？依我看，这是在为小说的主人公添彩，为后面的醉打蒋门神作铺垫。
（九）武松到了蒋门神经管的酒店，就有了更精彩的描写。又行不到三五十步，早见丁字路口一个大酒店，檐前立着望竿，上面挂着一个酒望子，写着四个大字道：“河阳风月”。这里的“河阳”旧指孟州一带。转过来看时，门前一带绿油阑干，插着两把销金旗，每把上五个金字，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边厢肉案砧（音真）头，操刀的家生；一壁厢蒸作馒头，烧柴的厨灶。去里面一字儿摆着三只大酒缸，半截埋在地里。缸里面各有大半缸酒。正中间装列着柜身子，里面坐着一个年纪小的妇人，正是蒋门神初来孟州新娶的妾。原是西瓦子里唱说诸般宫调的顶老。[5]接着描写那个小妇人：眉横翠岫，眼露秋波。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轻舒嫩玉。冠儿小，明铺鱼魫，掩映乌云。衫袖窄，巧染榴花，薄笼瑞雪。金钗插凤，宝剑围龙。尽教崔护去寻浆，疑是文君重卖酒。[6]这一段在描写了酒店的门面之后，笔锋一转，来详细刻画酒店的老板娘。“文君卖酒”的典故我们已经了解。“崔护寻浆”的故事出自唐朝孟棨（qǐ）的《本事诗·情感》。“崔护寻浆”是一个美丽、浪漫的爱情故事，“人面桃花”已经成为典故。有网友说这个故事是“崔护寻蒋”，那个女孩姓蒋。其实从故事的发端看，崔护由于郊游口渴，在找水的过程中遇到了那个女孩，“寻浆”应该理解为“找水”比较确切。这一回连续写了多个酒店，营造了比较充分的酒环境，这是为了突出武松的“醉打”。只有如此，才能看出武松“天下第一酒人”的本色。 《东京梦华录》里面说，北宋时经商的人家吃饭都是上饭店而不在家里。从《水浒传》的描写看，北宋时的酒店确实随处可见，而且人们到酒店吃饭的概率也比较高。门迎溪涧，山映茅茨。疏篱畔梅开玉蕊，小窗前松偃苍龙。乌皮桌椅，尽列着瓦钵磁瓯。黄泥墙壁，都画着酒仙诗客。一条青旆舞寒风，两句诗词招过客。端的是：走骠骑闻香须住马，使风帆知味也停舟。这是武松醉打孔亮的舞台布景。武松在这里打了店主人，打了孔亮，抢了青花瓮酒，最后喝醉了，跌倒在小溪里。小说刻画武松这个人物，描写他的孔武有力，描写他的机智勇敢，也描写他的任性托大。张青嘱咐他：“凡事不可托大”，“酒要少吃”，“诸事不可躁性”；宋江嘱咐他要“少戒酒性”。这些都被他当作了耳边风。然而，唯其如此，读者才会觉得武松的真实存在，有缺点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十一）第三十八回：戴宗、李逵陪宋江在浔阳江边旅游：“前面靠江有那琵琶亭酒馆，是唐朝白乐天古迹。我们去亭上酌三盅，就观江景。”有诗为证：白傅高风世莫加，画船秋水听琵琶。欲舒老眼求陈迹，孤鹜齐飞带落霞。当时三人便望琵琶亭上来。到得亭子上看时，一边靠着浔阳江，一边是店主人家房屋。宋江纵目一观，看那江上景致时，端的是景致非常。但见：云外遥山耸翠，江边远水翻银。隐隐沙汀，飞起几行鸥鹭。悠悠别浦，撑回数只渔舟。红蓼滩头，白发公垂钩下钓。黄芦岸口，青髻童牧犊骑牛。翻翻雪浪拍长空，拂拂凉风吹水面。紫霄峰上接穹苍，琵琶亭畔临江岸。四围空阔，八面玲珑。栏杆影浸玻璃，窗外光浮玉璧。昔日乐天声价重，当年司马泪痕多。唐朝诗人白居易有《琵琶行》传世，宋江的时代距离白居易不远，琵琶亭酒馆是为了纪念当年的江州司马白居易，这就非常符合宋江这种人的口味。《水浒传》小说作者设置故事环境的工夫堪称一绝。“孤鹜齐飞带落霞”显然是由王勃的《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这一句演化而来的。小说作者为了营造气氛，不惜笔墨，“有诗为证”还不够，又加了一篇韵语。以此来衬托宋江的心情，李逵的胡闹，戴宗的谨慎，皆在其中。（十二）第三十九回写宋江在浔阳楼，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凭阑举目看时，端的好座酒楼。但见：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吹笙品笛，尽都是公子王孙。执盏擎壶，摆列着歌姬舞女。消磨醉眼，倚青天万叠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白苹渡口，时闻渔父鸣榔。红蓼滩头，每见钓翁击楫。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这一段关于酒楼的描写，为宋江后来的醉酒吟诗做了极好的酒环境设置，我将在写宋江一章时再做详细分析。“勾惹吟魂”，果然是因为吟诗惹出事来了。（十三）第四十六回写杨雄杀妻后，与石秀、时迁投奔梁山，路上看见前面一所靠溪客店，三个人行到门首，看时，但见：前临官道，后傍大溪。数百株垂柳当门，一两树梅花傍屋。荆榛篱落，周回绕定茅茨，芦苇帘栊，前后遮藏土炕。右壁厢一行书写：“庭幽暮接五湖宾”；左势下七字句：“户敞朝迎三岛客”。虽居野店荒村外，亦有高车驷马来。这是对祝家庄酒店的外观描写。“三岛”是指蓬莱、方丈、瀛洲三座海上仙山，“三岛客”与“五湖宾”是酒店门联的常用语，也有用“三江客”，“四海宾”来对仗的。对联一般是仄起平落，即上联末字取仄音，下联末字取平音。酒店的对联一般都是把“客”字放在上联，把“宾”字放在下联。对联的阅读顺序是由右向左，在这副对联里，应该是“户敞朝迎三岛客”作为上联居“右壁厢”，“庭幽暮接五湖宾”作为下联在“左势下”，《水浒传》的作者却把上下联倒过来安排，不知何意。当然，我这是面对着酒店说话，如果是背靠酒店说话，则上面的描写并无矛盾。百二十回《水浒全传》小说以诗词韵语描写酒店，至此一回（第四十六回）而止。此后虽然仍有许多酒店作为小说故事的环境背景，但是再无诗词韵语的描写。因此我们可以对于前面这十多首诗词韵语做一个小结了。杨定见在《忠义水浒全传发凡》（亦或袁无涯、冯梦龙）一文中说：“旧本（即郭武定本）去诗词之烦芜，一虑事绪之断，一虑眼路之迷，颇直截清明。第有得此以形容人态，顿挫文情者，又未可尽除。兹复为增定：或窜原本而进所有，或逆古意而去所无。惟周劝惩，兼善戏谑，要使览者动心解颐，不乏咏叹深长之致耳。”这是说，“郭武定本去诗词之烦芜”，把小说中许多诗词删除了。到了袁无涯、杨定见和冯梦龙编撰《水浒全传》时，为了“使览者动心解颐，不乏咏叹深长之致”，对于小说中的诗词韵语做了大量修改。袁无涯刻本对于《水浒传》小说的诗词韵语修改颇多，或删除，或修改（移动），或增新。袁刻本删除了所有的回首诗，而保留了大部分酒店诗。删除回首诗是为了照顾小说叙事的连续性，“去诗词之烦芜，一虑事绪之断，一虑眼路之迷”。对于小说的故事情节而言，这些诗词韵语有旁生枝节的作用，“枝叶”太多，就显得“烦芜”，就会影响小说的主题叙述。保留酒店诗，则是为了“得此以形容人态，顿挫文情者，又未可尽除”。金圣叹则删除了大部分诗词韵语，包括以上这些酒店诗。这正是见仁见智。然则“去诗词之烦芜”，固然是由于《水浒传》小说的“话本”痕迹太多，影响小说的文本质量。但是“第有得此以形容人态，顿挫文情者，又未可尽除”，否则就会使小说失去应该有的情趣，而变得枯燥乏味。两可之间，斟酌取舍，笔墨游戏，各有千秋。我本人更倾向于袁无涯刻本的苦心孤诣。以上这十多首酒店诗可能大多数来自书会留文，它们在营造小说的酒环境方面功不可没。这些诗词韵语犹如一道道风景线，让故事中的酒店鲜明地出现在读者的面前，为小说的主人公设置了活动的舞台背景，让故事变得格外生动。这里面有都市大酒店，也有官道旁的酒店，还有乡村的路边店；有花树丛中的酒店，也有雪中的酒店，还有湖泊中的酒店。这些描写酒店的诗词韵语，每每赋予读者“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1]“360百科”：韵语，拼音:yùn yǔ，意思是字句押韵的语言。指合韵律的文词。特指诗词。《宋书·谢弘微传》:'（谢混）尝因酣宴之馀，为韵语以奖劝灵运、瞻等。' 宋苏轼 《朱寿昌梁武忏赞偈》:'乃以韵语，谐诸音律。' 清黄景仁 《岁暮怀人》诗:'莫怪年来抛韵语，此生无分比文箫。'[2] 犊鼻裩亦作“犊鼻裈”。“裈”音kūn，短裤，一说围裙。形如犊鼻，故名。宋梅尧臣《岸贫》诗：“庭中犊鼻昔常挂，怀里琅玕今在无？”清唐孙华《七夕喜雨》诗：“农家且稳鱼羹饭，贫室忙收犊鼻裈。”《汉语大词典》卷六第290页。[3].“撞筹”，凑数入伙。《汉语大词典》卷六第888页。[4].“酲”，音chéng是指病酒，酒醉后神志不清。《汉语大词典》九卷1407页。[6].“鱼魫”，音zhěn，同鱼枕，鱼头骨。可制器或做窗饰，亦可饰冠。有鱼魫冠。苏轼有《鱼魫冠颂》：“瑩净鱼魫冠，细观初何物。”《汉语大词典》十二卷1188页。【注】本文为作者著作《水浒传中的酒文化——新视角读水浒之三》（出版中）第十五章《<水浒传>小说的酒环境设置》中第一小节内容。蒙作者支持与厚爱，寄来一章内容，因内容较多，先以一节内容以飨诸同道。吴先生书稿简介：《水浒传中的酒文化——新视角读水浒之三》是作者继《侠义悲歌——新视角读水浒之一》《水浒拾遗——新视角读水浒之二》两书之后，积十年之功完成的又一部书稿，大约400千字。本书作者经过反复、仔细阅读《水浒全传》，围绕酒文化这一命题，在研究两宋时期酒史的基础上，对于《水浒传》小说中的酒文化进行深入发掘；对小说构成中的三要素“酒环境”、“酒人”、“酒事”分别进行了专题研究；在河南电视台开办讲座（十二集）；在中国水浒学会广泛交流；在新浪博客，个人图书馆等媒体上先后发表了相关文章二百余篇。在此基础上，完成了这部书稿。书稿以“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为创作原则，旁征博引，以学术研究为基础，兼顾阅读的趣味性。作者从中国酒史到中国酒文化；从两宋时期的酒政到酒文化；从《水浒传》小说中的“酒环境”设置到“水浒酒人”的形象塑造，进行了广泛的搜索与发掘。作者别开生面，独辟蹊径，对于《水浒传》小说中的酒文化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与探索。书稿得到了中国水浒学会历届领导的支持与肯定。文、图：吴玉平
编辑：孙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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