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里的郓城

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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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浒传》中，郓城县居于非常重要的地位，牵涉到《水浒传》这部书的灵魂。梁山泊起义的首义之地黄泥冈就在郓城，梁山好汉的主要首领都是郓城人，比如晁盖、宋江、吴用等人。在北宋，郓城拥有梁 山泊的大部分水面，梁山好汉驻扎在梁山泊，这也就有了郓城的背景。与郓城有关的好汉，包括晁盖、宋江、吴用、朱仝、雷横、宋清、白胜、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这些直接来自于郓城的好汉，包括刘唐、公孙胜等一些上山前就在郓城做过事的好汉，也包括说到郓城接应宋江、宋太公、宋清等人上好的好汉。在《水浒传》的蓝本《大宋宣和遗事》提到的36位好汉中，来自郓城的就占近三分之一，比如武松、燕青、杜迁、张横、董平等人，因此，说“梁山一百单八将，七十二名在郓城”这是有根据的。我们甚至可以断言，梁山一百单八将，每个人都与郓城有关系。相应的，在《水浒传》中，发生在郓城的故事也很多，智取生辰纲、怒杀阎婆惜、枷打白秀英、玄女授天书等故事都发生在这里。有人统计，百回本的《水浒传》，与郓城有关联的故事占有全书的近六分之一。

​《水浒传》是小说，成书于元末明初，反应的是北宋时期的社会生活。作为文学作品，要求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艺术的真实，强调在似与不似之间，追求神似。《水浒传》对于郓城景象和人物的描写，是艺术化了的。不能要求《水浒传》像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录东京那样去记录郓城。作为文学的反映，我们不要求《水浒传》所写人物姓名、市井街坊、传说故事与宋代郓城的历史真实一一相符，它能告诉我们那样时代的景像应当是这个样子的，这就够了。我们把《水浒传》里的景像投影到古郓城这个地域，在形象、生动地感受水浒英雄和水浒故事无穷魅力的同时，也可以形象、生动地感受古代郓城的社会风貌和生活景象。

​那么，《水浒传》中的郓城是怎样的呢？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看：

其一，《水浒传》中的城乡面貌

1、县城

①县衙。县衙是县城最重要、最显眼的建筑群，押司宋江、张文远，督头朱仝、雷横，都在这里当差，他们各自犯罪后，也在这里接受审问。戏子白秀英被雷横打了以后，也是到这里找时任知县的旧情人告状。

②店铺。县衙东边，有陈三郎家的棺材，宋江盗助阎婆惜的父亲阎公和卖汤药的王公买棺材，都是让他们去陈三郎家去取。县衙对过有一座茶坊，济州缉捕使臣何涛曾在此苦等宋江。茶坊不远路边有一个篦头铺，刘唐曾向篦头待诏确认宋江的身份。距篦头铺不远的僻静小巷里一座酒楼，宋江、雷横曾躲在僻静阁儿里说话。县衙前还有早市，“卖汤药的王公，来到县前赶早市”，唐牛儿“托一盘子洗净的糟姜，来县前赶趁”。

③民居。县衙后有一个僻净巷，阎婆惜一家曾在那里居住。县衙西边小巷内有一所楼房，是宋江纳阎婆惜为妾后安顿阎氏母女的地方。“此楼为上下两层，楼下是阎婆住处和灶房，楼上是阎婆惜的居室：原来是一间六椽楼屋，前半间安一副春台桌凳，后半间铺着卧房。贴里安一张三面棱花的床，两边都是栏杆，上挂着一顶红罗幔帐。侧首放个衣架，搭着手巾，这边放着个洗手盆。一张金漆桌子上，放一个锡灯台，边厢两个杌子。正面壁上，挂一幅仕女。对床排着四把一字交椅”。

④勾栏。这是白秀英说唱表演的场所。在此后，雷横与白秀英发生冲突获罪，最终不得不走上梁山。

2、乡村

①东溪村、西溪村。《水浒传》第十四回在晁盖刚出现时写道：“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只隔着一条大溪。第十八回表现宋江给晁盖通风报信时写道：“（宋江）出得东门，打上两鞭，那马拨喇喇地望东溪村窜将去，没半个时辰，早到晁盖庄上”。晁盖庄上，就是东溪村。东溪村应当是郓城县比较出名的村，就连知县都知道那里有株大红叶树。

②晁家庄。对于晁盖的家，《水浒传》有时称东溪村，有时称晁家庄。想来，晁家庄是自然村，东溪村是行政村。晁盖的庄园前有庄门、后庄门。前庄门楼旁有门房。自前门往里，先是草堂，再是后厅。后厅有廊，廊两侧有客房。庄园里还有后堂，后堂附近有一处小阁儿。

③ 宋家村。《水浒传》第十八回，在宋江第一次出场时，就介绍他“祖居郓城县宋家村人士”。《水浒传》不只提到宋家村，有时还称“宋家村宋太公庄上”、 “宋家村大户庄上”（第二十一四），由此分析，这里所指的村，相当于现在的行政村，而庄，则是自然村。关于村里的风貌，《水浒传》第三十五回提到“本乡村口张社长酒店”。

④还道村。这是宋江遇九天玄女授天书的地方，位于宋家村和梁山之间。当时，宋江回宋江村接父亲上山，回山的路上走入此村。《水浒传》第四十二回宋江被赵氏兄弟穷追，连滚带爬从宋家庄向梁山方向“约莫也走了一个更次”，“看了那个去处，有名唤做还道村。原来团团都是高山峻岭，山下一遭涧水，中间单单只一条路。入来这村，左来右去走，只是这条路，更没第二条路。”玄女庙分前殿后殿，殿前牌额上刻有“玄女之庙”四个金字。殿内九龙椅上供着九天玄女，旁有两泥神侍立。宋江初到这里时，这座古庙墙垣颓损，殿宇倾斜。两廊画壁长青苔，满地花砖生碧草。门前小鬼，折臂膊不显狰狞；殿上判官，无幞头不成礼数。供床上蜘蛛结网，香炉内蝼蚁营窠。狐狸常睡纸炉中，蝙蝠不离神帐里。料想经年无客过，也知尽日有云来。宋江衣锦还乡时，“重建九天玄女娘娘庙宇，两廊山门，妆饰圣像，彩画两庑”。

⑤石碣村，位于梁山泊边，阮氏三兄弟的家乡。关于石碣村是不是郓城县的，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是现东平县石庙村，卢明认为，石碣村就是郓城县的。《水浒传》第十五回吴用说三阮住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东平县在北宋属郓州不属济州，这一条，就否定了石碣村属东平的说法。有人说石碣村直属济州。北宋时济州辖四县：巨野、郓城、金乡、任城，州驻巨野县，四县之外，州并无单独的辖地。这就排除了石碣村直辖的因素。济州四县中，任城和金乡，离梁山泊远，没有水乡。巨野在梁山泊以南，城外不远就是水，完全没有石碣村那样僻远的情况。只有郓城县在梁山泊以北，且地面较大。郓城人请人首先考虑郓城老乡，这是很自然的。其实，在《大宋宣和遗事》中，早已明确写明晁盖的老家就是郓城县的石碣村。

⑥安乐村，白胜的家。《水浒传》第十六回说安乐村在“黄泥冈东十里，地名安乐村，有一个闲汉，叫做白日鼠白胜，也曾来投我”。 智取生辰纲是郓城人晁盖、吴用等人发起的，做事的时候，叫上自己发解的老乡，这很自然。《水浒传》第十八回又提到安乐村在济州“北门外十五里”。巨野北十几里就是与郓城县的交界地带，“北门外十五里”的安乐村属郓城，在地理上说是没问题的。如果归巨野，那就会提到巨野县，但是没提。

⑦吴用教书的村庄。没有说明村名。由刘唐追雷横的路程可知它距东溪村五六里

⑧黄泥冈，是个地理名称，也就是郓城境内的一个高丘，杨志护送梁中书献给蔡京的生辰纲在这里经过，被晁盖、吴用、刘唐、公孙胜、白胜，阮氏三兄弟八人劫去，这里是梁山泊起义的首义之地。

⑨灵官殿、观音庵各。《水浒传》第十三回中，写雷横醉卧灵官英殿。第十八回抓捕晁盖时，官兵先到村外观音庵取齐。看来，这两个 庙宇都在东溪村一带。

其二，《水浒传》中各色人等

1、政府官吏

①知县

宋代的体制，知县以上的官员由中央任命，属于“官”。其他很多人员都是“吏”。《水浒传》描写的知县有两位：前任知县时文彬，为官清正，作事廉明，恻隐仁慈，办案精细，断事公平，堪称为民父母。后任知县知县是说唱艺人白秀英在东京时的情人，白秀英之父在郓城被雷横打伤扣，白秀英到他那里告状，知县徇私情，令人把雷横绑到白秀英说唱的勾栏外示众。

②公人

　押司。宋江县衙，不只一个押司，有的管财政户口，有的管文书案卷，他们听命于官县，做具体工作，大致相当于现在的科局长（当然不一定有科员），宋江是县衙里资格老、权威大的押司。他“刀笔精通，吏道纯熟”。由于宋代行政长官直接参与行政案件的办理，所以，象宋江这类当押司的，经常办理与追捕和审判罪犯的相关工作。张文远是贴书后司，比宋代资历浅，大致做一些文秘方面的工作。

③都头。

专管擒拿贼盗。前期有朱仝和雷横，一个是马兵都头，一个是步兵都头。他们率领人马巡查搜捕，抓到了醉卧灵官殿的刘唐，因义气放走智取生辰纲的晁盖、杀了阎婆惜的宋江等人，雷横因枷打白秀英上了梁山，朱仝以私放雷横被发配到沧州。后其有赵能、赵得，这二人到宋家庄搜捕宋江毫不留情。

④节级。属地方狱吏，负责刑狱和解送。朱仝后来任当牢节级。

⑤兵士。《水浒传》第十三回写道：“这马兵都头，管着二十匹坐马弓手，二十人士兵；那步兵都头管着二十个使枪的头目，二十个士兵。

2、底层人士

①买卖人

个体摊铺主。陈三郎开棺材铺，王公卖汤药，唐牛儿卖糟腌。

店铺雇工。有茶博士、剃头待诏等。茶博士就是茶馆招待员，剃头待诏就是理发员。

②演艺人

白秀英父女从东京来到郓城，以开场子说唱为生。阎婆惜一家初到郓城时，也试图以唱曲为生，只是“这里的人不喜风流宴乐，因此不能过活”。

③媒婆。把阎婆惜介绍给宋江的王婆，就是一个善于保媒拉纤的人。

④庄客。晁盖庄园里就有众多的庄客。这些人是租种庄主田地的佃户，与庄主有依附关系。

⑤教书先生。吴用就是私孰先生，平时以课徒为业。

⑥闲汉。指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白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