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无糖可乐是为了减肥，现在它要我的命。”
“趁着这个月还不致癌，赶紧喝…”
一夜之间，饮料界添加剂的常青树遭遇重大打击。
7月14日，万众瞩目下，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世界卫生组织（WHO）和粮食及农业组织食品添加剂联合专家委员会（JECFA）发布了对知名代糖阿斯巴甜的评估结果。
IARC援引对人类致癌性的“有限证据”，将阿斯巴甜归类为可能对人类致癌（IARC 2B组），JECFA则重申了40mg/kg体重的可接受每日摄入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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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悬了半月的靴子终于落地。6月底消息人士就透露，阿斯巴甜或将被IARC列为“可能致癌”物质，随即引发业内震动。
阿斯巴甜是世界上最常见的人工甜味剂之一，自人类上世纪发起“抗糖战争”以来，因为甜味高、热量低，阿斯巴甜被可口可乐、百事等饮料巨头添加到了零度、无糖可乐、芬达、雪碧等多个知名产品线中，成功成为了巨头们的第二增长曲线。
“致癌疑云”一经传出，饮料巨头们均保持了沉默。只有一家中国企业第一时间声明，“全线产品不含阿斯巴甜”。
这家公司就是元气森林，成立7年来，元气森林靠“无糖”气泡水杀出一条血路，2021年底估值达到150亿美元。罕见增速背后，这款现象级大单品的主要成分恰恰是阿斯巴甜的替代者，赤藓糖醇。去年，信心满满的元气森林还推出可乐味气泡水，直指可口可乐腹地。
不过，本次争议对于可口可乐来说，只能算是打了个趔趄。回顾可口可乐百年生意史，本就伴随着无数健康安全质疑。见过大风大浪的可口可乐，一手资助科研，主导舆论应对监管，一手狠抓口味，迭代配方，从糖精到代糖，最终还是靠一口地道的“甜味”保住了“快乐肥宅水”的金字招牌。
本次借势营销的元气森林，收益到底多大？其实，与阿斯巴甜类似，赤藓糖醇一样面临多个健康指控。除了安全争议，如何迭代口味，占领渠道、扩展下沉市场，元气森林需要跟老大哥学习的还有很多。
01可口可乐跌倒，元气森林赢麻？
即使不喝可乐的人，也应该对阿斯巴甜久闻大名。上世纪80年代以来，代糖食品风头愈劲，日渐庞大的健身群体，糖尿病患者、都催生了巨大的市场，更不用说“闻糖色变”的全民减糖运动。
阿斯巴甜是最常见的人工甜味剂之一，也就是代糖，其甜度是蔗糖的200倍，只要添加一点就能达到甜度要求。
随着糖精跌倒，可口可乐在上世纪80年代用阿斯巴甜取代了糖精，推出了健怡可乐（diet Coke），一跃成为美国人最爱的饮料之一，就连克林顿在参选时都不忘手拿一瓶健怡可乐。靠着这款饮料，可口可乐扶摇直上，再度拉开了与百事的差距。
与所有食品添加剂面临的问题一样，阿斯巴甜也存在安全性争议。据《中国食品卫生杂志》文章分析，它被摄入之后，会在人体内产生天冬氨酸、苯丙氨酸和甲醇。
这些都属于有害物质，过量摄入会伤害神经系统。
不过，不谈剂量就是耍流氓。自1981年以来，JECFA（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下的食品添加剂联合专家委员会）就认定，少量摄入阿斯巴甜并不构成风险。一位体重60kg的健康成年人每天喝12到36瓶无糖饮料，才会有损害健康的风险。
这个观点也得到了包括美国和欧洲在内的各国监管机构的广泛认同。《中国食品卫生杂志》也提到，只要适量使用，不会危害健康。
回到本次“致癌”说，听起来吓人，其实可能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根据 IARC 的分类，阿斯巴甜可能归类于2B类致癌物，与咖啡、泡菜、手机辐射同属一个等级，对人体的致癌性还有待商榷。
而元气森林引以为豪的赤藓糖醇，引发的争议一点不比阿斯巴甜少。
与人工代糖阿斯巴甜不同，赤藓糖醇主打天然甜味剂，成本更高，甜味却更低。近年来，随着无糖饮料消费市场的增长，不少厂商都转投了这种更为健康的甜味剂。去大商超或小便利店的饮料冰柜溜达一圈可以发现，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无糖甜饮料”都添加了赤藓糖醇。
而在国内主打赤藓糖醇最出名的企业就是元气森林。2018年，元气森林依托以赤藓糖醇作为代糖的“0糖”气泡水快速出圈，旗下的燃茶和乳茶等，也都是以“无糖”、“低脂肪”、“喝不胖”等健康元素为卖点。
元气森林靠“好喝不怕胖”杀出血路（资料图）
但在2021年，元气森林恰恰在“健康”宣传上翻了车。
当年4月，元气森林公开承认，乳茶产品标识和宣传中没有说清楚0蔗糖与0糖的区别，容易引发误解，“乳茶有奶所以是有糖的”。这也证实了在推出乳茶两年多的时间里，元气森林从未明确告知消费者饮品中含果糖的事实。
随后，元气森林将乳茶包装由“0蔗糖 低脂肪”改为“低糖 低脂肪”。
“0糖”气泡水也陷入争议。同样在2021年，数名消费者称饮用“元气森林”饮品后不适，有人喝完“几分钟不到，眼睛就肿了起来，紧接着，整张脸肿得变形，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发痒”。
据界面新闻统计，在知乎上“有对元气森林过敏的吗？”这一问题下，有35条发表评论的网友表示，自己在饮用元气森林后出现不适。在微博上，自2019年起，至少有43个用户发布动态表示饮用元气森林后出现过敏。
有微博用户称，自己第三次喝元气森林后全身又起荨麻疹，元气森林官方微博在下方评论：“应该是对赤藓糖醇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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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目前并未有直接证据表明上述消费者是由赤藓糖醇引发的过敏反应，但在Nature网站上一篇题为《赤藓糖醇与木糖醇的肠胃道耐受性研究》的论文中指出，健康的志愿者在摄入赤藓糖醇量达到50克时，会出现明显的腹部胀气和恶心症状。国外也有研究表明，赤藓糖醇会导致个别人出现过敏反应。
除了过敏，赤藓糖醇的带来的问题还有腹泻。在知乎“可口可乐为什么不用赤藓糖醇？”的问题下，最高赞回答提到，“因为赤藓糖醇喝多了会拉肚子”。
网友@Solon Yang 介绍，按欧盟标准，一个70kg的人摄入赤藓糖醇的上限是54.6g和42g，这意味着，喝3瓶480ml的元气森林 摄入的赤藓糖醇轻轻松松超上限。
今年初，赤藓糖醇遭受了更为严重的指控。
3月，国际期刊Nature Medicine （《自然·医学》）发布的一篇文章指出，赤鲜糖醇既与MACE（主要心血管不良事件，包括死亡、非致命性心肌梗死或中风）风险相关，又会促进血栓形成。研究者认为，评估赤藓糖醇长期安全性的研究是有必要的。
不过，这些指控也很难在一夜之间被验证靠谱。正如行业巨头可口可乐，多年来一直饱受各种“不健康饮料”指责，不过风雨过后，依然是世界最挣钱的饮料公司。而考虑到可口可乐多年资助相关糖类发胖致病研究的传统来看，各类“可研报告”的准确性和立场，均有待考察。
02打败TaB，元气森林要找到自己的健怡可乐
对于元气森林来说，种种健康争议也并未阻挡其发展的步伐。在新消费赛道里，几乎没有一家公司的估值奔跑速度比得过元气森林。
2019年，元气森林在成立3年后获得B轮融资，估值40亿元人民币，这是它首次对外披露估值金额。之后，元气森林估值迅速攀升。2020年7月20亿美元，2021年4月60亿美元，2021年底达到15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950亿元）。
图源：36氪
狠抓“健康”风潮给了元气森林弯道超车的机会，但元气森林也没有忽略对口味的追求。
元气森林主要有三条产品线：碳酸饮料、茶饮料、果汁饮料。从主打的系列上，可以看出元气森林对口味的重视。
元气森林先是在口感的丰富性上做文章，推出了：乳酸菌味气泡水、莱姆淡姜气泡水、白桃气泡水等6种口味。丰富的果味本身就能与可乐在口味上差异化竞争。
在元气森林气泡水中，最受欢迎的是乳酸菌味与白桃味。在天猫旗舰店上，乳酸菌味月销2万+，白桃味月销1.5万+，遥遥领先于其他口味。
而这两款主打款，恰好也是RIO鸡尾酒的爆款口味，可以说元气森林明白如何投大众所好。
而对于去年推出的无糖可乐气泡水，元气森林自称在可乐味气泡水在配方上进行了创新。
据媒体分析共具备三大卖点：首先，更清爽，喝完不黏腻，不假甜；其次，轻负担，用天然代糖赤藓糖醇取代了人工代糖阿斯巴甜，力图满足年轻消费群体对于口味和健康的双重需求；再次，配料好，区别传统可乐产品，元气森林可乐味气泡水不添加苯甲酸钠、山梨酸钾等化学防腐剂，并彻底去除了磷酸等化学合成添加剂。
不过，元气森林联合创始人鹿角在谈到口味时依然保守，他曾经公开表示，这是元气森林第一款可乐口味饮料，属于概念款，还需要聆听用户更多的反馈。饮料口味的偏好因人而异，加上可乐味产品存在品牌心智固化认知。这款产品的好坏，最终要交给年轻用户和市场来决定，“短期不太考虑成败。”
其实，对于口味的追寻，老大哥可口可乐依然提供了完美的参考样本。
随着抗糖风潮的兴起，可口可乐最早攻占无糖市场的头号产品，并不是诞生于1982年的健怡可乐（Diet），而是1963年就的苏打水产品TaB，这款产品号称仅含1卡热量，主攻对象是女性群体。
Tab在1970年代风靡一时，成为当时的流行文化象征，在减肥诉求的苏打水市场占据领先地位。
但是自1982年后TaB开始渐渐失去人气，并在之后失去姓名。同一家公司，都主打无糖，Tab和Diet为何命运截然不同？差别就在口感。作为一款新品，Tab与标准可乐存在明显的差异，尽管在表现上已经超过了竞争对手，但可口可乐无法确认这个口味能被广为接受。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畅销多年的可口可乐一定是消费者最爱的口味。因此，Diet主打“无糖+标准可乐口感”，很快被公司寄予重望。
事实证明，抛开“健康”的纷纷扰扰，口味最好的那个，走到了最后。
在知乎上，或许元气森林真正该担心的问题是这个——“经常看到很多人在喝元气森林气泡水，真的好喝吗?”
答案并未一边倒。喜欢的人认为“超级清新”，也有不少人吐槽“真的太难喝了”。
而在更多讨论元气森林口味的帖子里，甚至有人把矛盾直指到赤藓糖醇，认为这一类代糖本身不够好，甜味不自然。
其实，即使是可口可乐自己，也依然没有彻底解决无糖可乐“口味怪”的问题。甚至给元气森林也留下了攻击空间。
不过即使只把元气可乐看作“试水”，长远来看，元气森林未来的道路也并不容易走。
据公开数据显示，元气森林在2018—2021年的销售额增长率分别为：300%、200%、309%、260%。2019年后元气森林气泡水线上销量连续三年“双11”占据榜首。
2020年，元气森林销售额达到23-25亿元，其气泡水销售额已经接近其他老牌的茶饮料、功能饮料等单品类的年销售额。
据虎嗅报道，2016-2018年元气森林崛起时最为核心的渠道，是高线城市的CVS渠道（便利店），之后拓展至高线城市KA渠道（大卖场）。在元气森林卖得热火朝天的2019、2020、2021年，对下沉市场依赖有限。
不过，情况到了2022年开始急转直下。元气森林的销量增速徘徊在30%左右，高增速一去不复返。
今年6月30日，元气森林透过媒体表示，2023年1月-5月公司业绩超额完成近5%，实现稳中向好发展。但元气森林没有公布增速。
与数据放缓同步发生的是，元气森林赖以为生的线上电商渠道增长接近饱和，在大城市的年轻人群体中，元气森林渗透率已经很高，很难有新突破。
元气森林的下沉市场拓展势在必行。
于是，今年春节，元气森林创始人唐彬森的态度突然180度大转弯，开始密集走访各大经销商，他甚至在经销商大会上放言，“长期来说，依托经销商发展我们的销售网络才是正道。”但在下沉市场，元气森林无论是在渠道数量上、经销商总数上，还是性价比上，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对于元气森林前几年的成功，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认为，元气森林最主要是抓住了中国人健康意识的不断提升，但现在伴随着市场这种无糖饮品越来越多，各家企业也都开始同质化竞争，元气森林之前的优势就显得没有那么明显。
2020年，喜茶推出气泡水产品，与元气森林“贴身肉搏”。根据喜茶对外公布的数据，2021年“618”期间，喜茶在各平台气泡水总销量近200万瓶。
2021年，奈雪的茶更是成立了奈雪饮料科技公司，将其瓶装饮料延伸至气泡水、无糖茶和果汁茶三个品类。
“代糖”饮料的竞争日趋白热化，真正的“无糖”风也在悄然崛起。就在讨论元气森林口味的帖子上，已经有人安利起默默耕耘十年之久的“东方树叶”。
这款2016年还曾被网友票选为“中国最难喝的五款饮料”，2021年已经占据了无糖茶品类市场的半壁江山。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软饮全球销量来看，人们仍然最舍不得那口“甜”。可口可乐旗下，无糖可乐到2020年仍不到其可乐销量一半。
可口可乐也想让年轻人重新爱上碳酸饮料，毕竟这一核心业务贡献了超过一大半的营收。2017年，零度可乐（Coke Zero）升级配方，换了新名字无糖可口可乐（Coca-Cola Zero Sugar），社交媒体上认为其口感几乎接近含糖可乐。
对于元气森林，如何找到更经典能打的口味，同时敏锐把握消费者的“喜新厌旧”，抵挡住各级市场上新老对手的夹击，都是比考虑“添加剂安全”更为紧迫的问题。
*全文完，感谢您的耐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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