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醉
一
那一年，20岁小伙子狄云和师妹戚芳一起，从湘西乡下跑到荆州城，给师叔万震山祝寿。
在狄云那个村子，最气派的建筑是村头的天上人间国际娱乐会所，但比起万家的豪宅来，那会所却是小巫见大巫。
万家住的是荆州城最大的房子，好在师徒三人来时宰了家里的牛，缝了三套新衣，要不，真没脸迈进万家的门坎。
万震山的儿子万圭和万震山的几个徒弟，热情地接待了戚芳和狄云。
二
第二天晚上，万震山的小妾桃红在屋内大叫：“采花贼，采花贼！谋财害命啊，救命，救命！”
万震山的几个徒弟第一时间赶到，发现只有狄云在桃红屋里，而桃红对着狄云喊：“别碰我，别碰我！”
真的是“第一时间赶到”，从桃红大叫，到他们赶到房里，最多不过两三秒。
他们是万震山的徒弟，也是荆州城的协警，训练有素，又熟门熟路。
协警们上来就是几剑，狄云只觉右掌一阵剧痛，右手的五根手指和他的长剑就一起落了地，然后，背上又中了一拳。
师妹戚芳赶来，看到采花贼是狄云，她神色又是伤心，又是卑夷，又是愤怒：“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屋里屋外的监控视频坏了，协警们匆忙间也没带执法记录仪，据说当时有人用手机拍摄，不过，因为狄云激烈反抗，手机摔坏了。
其实，也不用现场视频，连他师妹都是人证嘛。
三
狄云痛得几次便欲晕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桃红哭诉：狄云闯进房里，对她说了好多不三不四的话，还说得了好多金银珠宝，叫她跟他远走高飞。
同样的话，她后来又对警察和记者说了N遍，还上了电视台，每次都涕泪纵横。
万震山的徒弟们当时就群情激愤，还是万圭冷静，叫大家不要难为狄师哥，说“事情没弄明白，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万圭还说：“我瞧他是多饮了几杯，不过是酒后乱性。”
戚芳很感激万圭给狄云分辨：师哥的确不是那样的人的呀。
但是，众人到狄云房里一搜，在床底下被褥里，果然搜出几包金器银器珠宝首饰。
戚芳此时更无怀疑，怨愤欲绝。她和狄云青梅竹马，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未来老公，哪料到他一进城就变了心，才第二天晚上就要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
乡巴佬受不了大城市灯红酒绿的诱惑，这是肯定的。
四
众人拳脚相加，狄云被打到吐血。还有人举剑就砍，说要打死这个淫棍再报官。
还是万圭拦下了：“大伙瞧我面上，别难为他了，咱们立刻就送官。”
戚芳被被万圭感动到了，大城市的师哥就是明事理通人情。
狄云被送官，先挨了几十大板，皮开肉绽，又被用铁链穿了琵琶骨，武功尽废。
他大叫冤枉，却换来狱警暴虐，还从县里的看守所转到荆州市监狱。
万家在荆州城财大势大，你居然敢在万老爷子家偷盗？居然敢打万老爷子女人的主意？
过了几天，戚芳来看他，说自己暂时住在万圭家里，为了搭救他，万师哥天天上衙门，花钱打点，“万师哥……待我很好”。
五
这天之后，戚芳再没来牢里。
同监的犯人名叫丁典，武功高强，他知道一个藏宝秘密，荆州市长凌退思每月都要把他提去审问一两次，每次都是严刑伺候。
每次接受完审讯，丁典回到牢房必然发疯发狂，然后就对狄云拳打脚踢，往死里打。
这监狱仿佛不设防，平时经常有江湖上的人成群结队闯进来，要逼丁典说出藏宝地图，刀剑不长眼，狄云好几次差点死掉。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年。
那天，万震山的徒弟笑嘻嘻地来了，送来了戚芳和万圭大婚的喜糕。
那天晚上，狄云伤心地自杀，是丁典把他救了。
之后，丁典把狄云当哥们，还传了他功夫。
又过了两年，丁典带他越狱。
丁典死了，他活了下来，他跑到万家，却看到戚芳已经有了孩子。
老公万圭是世家公子，师妹过上了幸福生活。
六
当天，狄云就被万圭发现了，差点被打死。
躲过这一劫后，他浪迹江湖，竟被一个淫僧错当成是徒孙，那淫僧带着他，还劫持了一个江湖大佬的闺女，被人一路追杀。
九死一生，好在狄云命够硬。
一年后，他居然没死，回到了荆州，否极泰来，那时他已经学成绝世武功，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戚芳知道了真相，原来，当年她到万家祝寿，万圭一见面就对她垂涎三尺，和众师弟及老爸的小妾设计陷害狄云，再由他来扮好人，俘获美人心。
这些都是老掉牙的桥段，但是，戚芳这个乡下妹子，当年连韩剧都没看过几片，哪懂得城里人这么会玩？分分钟上当。
知道了真相，戚芳在狄云怀里，说：“师哥……我……我对不起你。”
然后，她就死了，她的小腹插着万圭刺的短刀。
人都死了，知道真相有什么毛用？道歉有什么毛用？
七
这就是《连城诀》的故事。
金庸在这本书中放进了一段感慨：世界上什么事情都能发生。未必好人一定运气好，坏人一定运气坏。反过来也一样，也未必坏人运气好，好人运气坏。每个人都会死的，迟死的人也未必一定运气好些。
狄云，这个憨实的乡下汉子是个好人，运气当真差到了极点，但是，毕竟他活了下来，不仅等来了真相，还收获了爱情。
在小说最后，他带着戚芳的小女儿，回到逃亡时去的藏边雪谷，当年那个被淫僧劫持的姑娘满脸欢笑，向他飞奔过来，叫道：“我等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会回来的。”
一整本书，只有这最后一页的最后一段的他是幸福的。
那个姓雷的青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不管他有没嫖娼，不管他是不是好人。
不管真相如何，都和他无关了。
但是，这个世界，至少应该给他那刚出生的女儿一个交代吧。
请告诉孩子：他的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别对孩子撒谎，要不，难保你们的孩子会和她有一样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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