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连载 | 雄风时代（3）北海旄节

导读：生与死、义与利，拷问的是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底色。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对故旧推心置腹的劝降，苏武虽置死地而不为所动，尽展中华儿女高山仰止的气节。

漠北之战后，汉匈之间基本没有再发生大规模战事。汉匈百姓，特别是和聂壹一样的边境百姓，再不用担心金戈铁马不期而至，也再不用因为躲避战火而远走他乡。这一时期，汉匈双方开始互派使者。

　　

公元前100年，匈奴单于主动示好，全部归还以前扣押的汉使。汉武帝赞赏他深明大义，派苏武以中郎将身份持旄（máo）节出使匈奴。

　　

完成出使任务后，苏武准备返回汉朝。不巧，匈奴查获一起谋反案，苏武的副使张胜牵涉其中。单于闻之大怒，命令投降匈奴的卫律把苏武抓起来审问。苏武认为，这大大侮辱了汉朝朝廷的尊严和使臣的人格，自己无颜复命，于是拔刀自刎。卫律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抱住被刺昏过去的苏武。

半天后，苏武慢慢醒来。单于非常佩服苏武的气节，心生一计，让苏武和卫律一起审案，希望借此逼迫苏武投降。审案中，卫律故意用剑刺死谋反的虞常，吓得张胜投降。但没想到，苏武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眼看恐吓不成，卫律便改以利诱。他告诉苏武，如果投降匈奴，就会和他一样得到王的封号，拥有数万的部众和大量的马羊牲畜，享尽荣华富贵。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苏武不为所动，大义凛然，指责卫律身为汉朝臣子，却不顾礼义廉耻，背叛汉朝。

　　

见苏武软硬不吃，单于更加想让他投降，于是派人把他幽禁到一个破败的地窖中，断其食粮。当时，正值严冬，天上大雪纷飞。躺在地窖中的苏武，渴了，就吃一口从地窖洞口飘进来的雪花；饿了，就把衣服上的毡毛和雪花裹在一起，吞食充饥。这样一连数日，苏武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清〕任颐《苏武牧羊图》

后来，单于又把苏武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北海（今贝加尔湖）牧羊，许给他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诺言——公羊生仔产乳之时，便是苏武返回汉朝之日。

　　

初到北海，苏武没有一粒匈奴人提供的粮食。无奈，他只能一边牧羊，一边掏野鼠洞里的草籽充饥。生活条件虽然极其艰苦，但苏武不忘使命，总把代表汉朝的旄节带在身边。

一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茫茫北海空旷而冷清，半空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野鸟的叫声。和往常一样，苏武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出门牧羊。然而，当他走到床边拿旄节时，吓了一大跳，那根一直伴随他、穗子因为日夜摩挲而开始脱落的旄节不见了。他清楚地记得，昨晚睡觉前，他照例把旄节放在了伸手可及的床边。

　　

“谁偷走了旄节”“旄节到哪里去了”……苏武来不及多想，迅速冲出帐篷，四处寻找。一里、二里、三里，苏武以帐篷为中心不断扩大寻找的范围。终于，在帐篷东边五里外的小沟里，苏武找到了他心中的圣物——旄节。捧着失而复得的旄节，苏武顾不得认定这是不是匈奴人干的，忍不住热泪纵横。他知道，自己宁可不要性命，也决不能丢失那根象征着汉朝的旄节。

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99年，“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率领5000步兵，在浚稽山遭到10多万匈奴骑兵包围。一连10多日的缠斗，李陵率兵辗转上千里，射杀上万名匈奴兵。最后，弹尽粮绝，死伤如积，救兵不至，李陵深感“无颜见汉朝皇帝”，于是向匈奴投降。

在汉朝，苏武和李陵都是天子侍中，相交颇厚。李陵投降之初，不敢求见苏武。后来，匈奴单于派李陵到北海，为苏武摆酒设宴。酒宴之间，苏武得知自己在汉朝的哥哥和弟弟都已经自杀，母亲不幸去世，年轻的妻子已经改嫁，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也不知下落。

　　

看到苏武痛苦的表情，李陵以自己的遭遇劝说苏武：“我刚投降时，心神恍惚，如疯若狂，为自己背叛汉朝而痛心，再加上老母亲被囚禁，您说，还有谁会比我更不想投降？希望您听得进我的话，不要再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白白受苦了，没有人知道您的凛然大义！”

　　

苏武坦诚地说：“很早以来，我就决定赴死回报汉朝。如果您一定要劝我投降，就请结束今天的欢宴，我马上死在您的面前。”

〔明〕陈洪绶《苏武辞李陵》

李陵长叹一声：“啊，这才是真正的义士！我和卫律的罪过，比地还要大！”说完，李陵泪如雨下，与苏武挥别离去。

　　

李陵离开后，苏武依旧早出晚归在北海牧羊。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公元前81年，被扣押了19年的苏武终于获准回归汉朝。临行之际，李陵专门为苏武设宴祝贺。

　　

这年春天，苏武回到了魂牵梦绕的长安。当他须发尽白、双手紧紧攥着穗子全部脱落的旄节出现在长安城时，整个长安、整个汉朝都为之动容。

 

 来源：人文之光网，京社科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