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对汉易的影响(二)
阴阳五行说,顾名思义,就是由阴阳和五行两个学说构成的一个杂交学说。
咱们先看一个什么是阴阳说?
所谓的阴阳说,就是以阴阳二气的消长变化规律来推节气定四时。
可纵观各家易说,其阴阳说最完美的莫过于《周易》。
《周易》以乾道(阳气的消长)变化,来定四时十二月二十四节气,其间看似没有乾道的消长变化参与,事实上却是以阳揭示阴的,也就是用看见的推看不见,故而《童子问易》曰:“乾坤一元,阴阳相倚”。
关于这一点,《周易》与“以无揭有”的《道德经》刚好一反。也就是说,在方法论上,《周易》是以有推无,《道德经》则是以无揭有。
所以王弼才说:“圣人体无(指《易大传》,而非《论语》),无(看不见的)又不可以训(测绘也,正也,定也,贞也),故不说也。老子是有者也,故恒言无所不足。”
《周易》不但从方法论上把阴阳说推到了完美的地界,同时也是第一个提出阴阳大论说的。
换句话说,所谓的阴阳说,其实就是《周易》学派。
相对阴阳说,五行论就复杂了。其复杂的并不是学说本身,而是它的身世归属问题。
先看一下什么叫五行?
从《洪范》说,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物质,附会到《周礼》,就是五常五德……
到了《黄帝内经》时代,五行转指五音,就是以“五音”为中心的律历学——“五运六气说”(详看我的《五运六气考源》)
到了汉代,五行说,除了承《黄帝内经》五运六气的律历,又多一个赤道为坐标的五星(金木水火土)测天体系。
这就是五行说的历史。
五行说本身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他的“寻根”问题。
因为五行说,作为后生概念,是没根的。这对于啥都要“归易附说”的古人来说,找不到来自易学上的合法性,肯定不行。
怎么办呢?
因为五行最初出现在《洪范》里,义指的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并不具有历学、易学和哲学上的意义。
于是到了《黄帝内经》时代,作者们又把“五音”纳入五行体系。
但把“五音”归于五行,只是在律历学上追到了根,还是不具有来自易学上的合法性。
于是《黄帝内经》的作者们又把“五行”归到河图的内圈:
“帝曰,脾不主时,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黄帝内经》
可从历学和易学上来说,河图内圈的生数——四象,不足以主时——“定四时”之用。
于是,后人又把河图内圈之“五行”附会成河图的外圈“五行”,以主四时:中五第一行,生六,,第二行生七,,第三行生八,第四行生九,第五行生十——又回至中五。
从河图推到洛书,把河图外圈的“六、七、八、九、十”为五行也——这就是为什么河洛本无“十”,后天添一“数十”的原因。
“五行”诸大师们经过前赴后继的折腾,终于附会进了河洛图,算是把“五行”的根源性问题解决了,可五行如何附卦呢?
于是,这个问题,就成了五行和阴阳两家学说真正合流的起源。
于是,《黄帝内经》的作者们,又以五脏配八卦:“乾为天为首,主骨主肺,坤为地为腹,主脾主内主胃,震为雷为足,主足主肝……(不明律学深意者,会以为《黄帝内经》里早有了阴阳五行说的雏形:“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可惜,这里的阴阳五运(行),指的还是五音与六六之律的关系,只是律历学里的五运六气说,还不属于《周易》与《河洛》的合流后的“阴阳五行说”。)
只是这种阴阳五行的“套配”雏形,一直到唐人王冰注《黄帝内经》时,才形成阳阴五行说的医、易、历医学体系。
可作为唐朝人的王冰,肯定影响不了汉经学。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真正完成阴阳五行相配理论者,不是医学家们,而是汉经学家:刘歆和京房。
据《汉书》记载,刘歆偶得几本古书,其中有一本正是《黄帝内经》,于是刘歆就把“五运六气”的律学理论纳入历学。
刘歆这一学术“首创”,像是一下子打开了汉易们的历学视野,纷纷从筮法推天向律数推天的研究。
于是,到了西汉时代,大律学家、大易学家、大天文学家——京房在文王易八经卦的基础上,发挥了孟喜以阴阳卦爻配二十四节气法,重新为六十四卦排序——以阴阳消长的规律,把六十十四分为八宫。
这种分法,明说是源于阴阳论,实则,其理论根据还是五运六气的律学理论——均、律、调的应用原理。换句话说,京房还是在五运六气的律学基础上,建立的以阴阳八宫卦为表、律历为实的象数体系(这一节讲到汉经学篇时再细论)。
同时他又“顺风”把五大行星纳入五行,与后天八卦、律历纳甲干支相配,形成了一套完美的从天道到地道的阴阳五行体系。
从而我们可以看出,原本没有“五行”的河洛图和古四易,经《黄帝内经》、刘歆、京房们……前赴后继的“寻根活动”,把汉前易“寻”成了“汉后易”:“大抵辩三易,运五行,正四时,谨二十四节气,志七十二侯……八卦建五气,立五常,法象乾坤,顺于阴阳,以正君臣父子之义”(《京房易传》)
故而,我们在读各家易说时,一定要分清楚注家所言的为何时理论?才能学而不乱,把混为一团的易学诠释史,学出一条线性的明晰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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