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为何结余3万亿？

                                                                                       　　2014年10月，财政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和国家卫生计生委公布“关于2013年全国社会保险基金决算的说明”显示，2013年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支结余4091亿元，年末滚存结余26900亿元；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基金包括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基金和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基金，本年收支结余742亿元，年末滚存结余3104亿元。
　　一时间，养老金结余3万亿元的话题甚嚣尘上。
　　结余问题多
　　受2012年养老金亏空18.3万亿的不实传闻的影响，社会上对“亏空”的认可要大于对结余的接受，不禁要问，为什么会结余3万亿？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告诉《经济》记者，“其实3万多亿的累计结余中一大半都来自于财政转移支付。”他表示，由于我国社会保险基金的特殊性，当统筹地区出现收支缺口时，国家和地方财政要拿钱去补，1998年至2013年，财政一共向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补贴了1.8万亿元。
　　采访时，很多专家都表示，除了财政贴外，还有一大部分都来自发达地区的结余，如广东省2013企业职工养老金累计结余4394亿元人民币，居全国首位；江苏省截至2012年6月底，全省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1799.81亿元；北京市养老保险基金2013年结余为446.5亿元……这些结余都统计进了3万亿。但并不是所有省市都结余。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董克用说，各地社会保险基金的财务状况差距巨大。“有些地方是有结余的，有些地方是亏空的”。据悉，2012年，黑龙江剔除财政补助的养老金收支缺口达209.28亿元，排在全国最后一名，然而，养老金有缺口黑龙江并非个案，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13》显示，青海、重庆、宁夏、陕西、四川、内蒙古、广西等7地在2012年也出现了当期征缴收入小于当期基金支出的状况，缺口从9亿多元至52亿元不等。
　　对此，董克用表示，人口流动的规律就是从欠发达地区向发达地区流动。发达地区聚集了大量的劳动人口，他们只在那里缴费、不在那儿退休，因此沉淀了大量的社会保险缴费；而他们的劳动力输出地，却留下了老人和孩子，社会保险经办机构还要给老人发养老金。
　　长久下去，欠发达地区会需要越来越多的财政补贴，而发达地区养老金的结余也会越来越多，因此造成了“数据”上的结余。“结余多少不算什么，只是个数字而已”，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社会保障系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养老险累计结余3万亿元这一数字看起来很大，然而，这都是账面的数字，养老金真实情况是空账严重，前景并不容乐观。
　　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张车伟也表示，养老金个人账户有空账，“个人账户没有钱，如果我们把个人账户的钱填满，不但没有结余，而且还有缺口。有空账，其实就是没有结余。”中央财经大学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褚福灵也认同这个观点，他表示，个人账户有名无实、长期“空账”运行。
　　对于空账的说法，采访时，很多企业职工都表示质疑，“我们每个人都交钱了，怎么会空呢？”褚福灵告诉《经济》记者，原因是在于社会保险的经办机构将两类本应该分开管理的基金混在一起，使得统筹基金长期借支个人账户基金。“空的其实是统筹基金这一部分。”
　　对此，多位研究养老金的专家、学者表示，“是历史原因造成的”。1993年，我国提出要建立“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出现了个人账户制度。而我国自1997年开始就一直实行统筹账户与个人账户“混账管理”的财务管理制度，“这就给个人账户资金向社会统筹账户转移提供了机会和可能”。董克用等专家表示，已退休的职工（即所谓的“老人”）和在实施个人账户制度以前较早参加工作的在职职工（即所谓的“中人”），在过去的工作年限里并没有个人账户的积累，但却需要支付养老金。于是，社会保障机构就利用“混账管理”的财务管理制度直接挪用在职职工个人账户中的资金，长期以来，由于不断地透支个人账户来填补社会统筹资金的不足，于是就导致了个人账户的空账。
　　而造成结余、空账、缺口的原因，多位专家不约而同地指出根源在于基金的统筹层次太低。
　　低水平的社会统筹，使得财政不得不屡屡补贴欠发达地区。“如果实现了全国统筹，广东的钱可以直接补贴给辽宁。”董克用说，过于分散的资金分布也不利于养老金的保值增值。
　　3万亿结余应该怎么“花”？
　　在采访中，专家们在谈养老金诸多问题的同时，谈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让结余的养老金保值增值。
　　中国政法大学法与经济研究中心副教授胡继晔曾对17个省份进行调研，发现其中一些省份社保基金结余中的58%，竟是以活期存款形式存在，而仅将活期改为定期，每年即可多得利息200亿-300亿元。按照郑秉文的测算，从1997年到2010年，仅考虑通胀因素影响，养老保险基金的账面亏损额高达约6000亿元。而如果按照目前的缴费率、财政补贴幅度、扩面速度、2%的年利率等政策和制度参数，到2020年我国社保体系实现基本全民覆盖时，基本养老保险累计余额将在9万亿-11万亿元。如果将社会保险基金的投资收益率分别按5.8%和9.17%来预测，养老基金的规模届时将分别高达13万亿元和16万亿元。
　　郑秉文表示，作为养老金，其投资回报率不是跑赢CPI就够了，这只是一个低标准，是不贬值的低标准，最好还要能够跑赢社会平均工资增长率，否则，就会产生巨大的福利损失。
　　据悉，世界各国公共养老基金进入资本股票市场进行市场化投资成为主流趋势。大部分OECD国家的社保储备基金实行了市场化投资策略，如日本、韩国、加拿大和瑞典；而另一些国家，如美国、英国、爱尔兰和西班牙则全部投资于国债。不过，需要指出的是，这四个国家基本养老基金资产虽然完全用于持有国债，但其平均收益率为4%-6%，不仅高于通胀率，还高于其社会平均工资增长率，实现了养老金保值增值的制度目标。
　　采访时，很多专家都表示如果投资体制低效，那么损失太大了。2003年-2012年期间，中国的社会平均工资增长率达到了15.8%。而以银行定期存款为主的养老金投资收益率却仅为2%，从这一点来看，养老金缩水又何止6000亿元？养老金投资是不得不考虑了。
　　2012年3月，广东省经国务院批准拿出千亿养老金结余，委托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投资运营，获得94亿元收益，年化收益率达6.2%，成功跑赢CPI。继广东之后，山东省也计划委托投资运营其部分养老金结余，据悉，近日，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副理事长于革胜就山东省养老保险基金委托投资会见了山东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孙伟，双方就委托运营的协议达成一致意见。
　　那么，广东省养老金的投资案例可否复制？
　　采访时，很多专家对于这个问题都讳莫如深。在《经济》杂志官微对“养老金怎么花”的前期调查中，参与投票的人中，大多数不赞成投资入市，他们认为，我国资本市场还很不健全，监管不透明，不应拿百姓养老钱去冒险。而在线上，线下的调查中，也有一大部分人赞成入市，希望能保值增值。
　　虽然专家们没有明确给出广东模式可不可以复制的回复，但从广东养老金入市两年以来，其他结余省市迟迟没有入市动作来看，养老金入市并不是那么简单。
　　据知情人士透露，广东养老金入市后也带来一些新的新麻烦，因为是第一次“吃螃蟹”，再加上投资主体之争等原因，竟不知拿这些投资收益应怎么办。
　　对于入市，有专家表示，国外的养老金入市前，都是统一的一个账户，如果我们要让养老金入市，还是应该先对我国目前的养老体制进行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