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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如吃饭,味道不对立马换?

结婚如吃饭,味道不对立马换?

分类:回乡观察
2016-03-08 23:15 阅读(2495)评论(1)

家乡会更好么?

 

卢克玲

(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研究生)

 

下了火车转公交再转客车,我到了一个路口。然后爸爸骑着电瓶车载着我再走30分钟,然后到了我家。一路上,我看到很多房子的屋瓦已经陷落,门上的字画都看不清了,我想这里的人家是有多少年没回来了?其实我完全不用看得这么仔细,因为光是从其屋四周的荒草面积和高度就可引此好奇。这种景象更是加重了我这个读书人的阴郁情怀——乡村在衰败啊!偶有看到某些人家在盖房子,我就觉得他们像是挽救村庄的神圣使者。有他们在,至少村庄还有薪火人。我说:“现在盖房子不是亏了吗?政策上来说,要不了几年新农村建设就全面实行了,可以真正落户我们这里了。”老爸说:“现在好多人都在城里买了房,家里就没有几户人了。盖的几间小房子是给老人住的,年纪大了,到城里不自在,家里的房子又等不及政策。”听到这,又平添了我对村庄空心的惋惜之情。当看到路两旁的塑料大棚、养殖场,还有已经修到家门口的水泥路,我又在为这一年我的家乡的变化而惊诧。那么,我是喜多还是忧多呢?如果我带着对村庄的完美想象,即它建设的好,原来的人家都还在,原有的家长里短左邻右舍都还在,那么我会失望。以这种视角去观察我的家乡,我知道这是一种固步自封的心态,我要做的不是预先假定村庄样貌,然后予以评判。这次回家,进入村庄,我要以一种村里人的身份去体验生活、观察周边。我要求自己可多一些敏锐观察力,但要少一些敏感忧郁性。

半个月的寒假生活,着实让我感受到了村里的变化,这变化不仅体现在村里人的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也体现在人们的生活劲儿和精神头儿的转变上。

一、父母的进步史

2010年8月初,缠绕父亲多年的腰椎间盘突出恶化了,卧床近两个月,才见好转。医生给的建议是不能外出打工,要在家里静养,静养期间也不能做重活。妹妹上高中,我刚考上大学,父母却不允许我们俩退学。当时,父亲的心态非常不好,总觉得拖累我们,加上当时家里正赶上农忙,更加重了父亲的轻生念头。我总怕他不见了,夜里就扶着他陪他下棋,转移他的注意力;白天我出去帮妈妈干活时,就让妹妹看着他。好不容易熬到农忙结束,父亲的病情也稍有好转。母亲思忖着家里需要做点什么小生意,几经辗转,在村口主路租了一间10平米的房子,准备开个面店,主营饺皮、面条,想着一天所收裹住点油米钱。父亲是不看好的,因为农村人都是精打细算着过日子,吃个饺子、面条都是自家手工去做。因此,他认为这样的生意不好做,就算做了,一天连10块钱都挣不到。再者,父亲年轻时跟人合伙包砖厂,赔了不少钱,还了很多年都没有还清债,这给了他很大的打击,所以他整个的生存法则日益趋于保守。母亲开始做他的思想工作,然后去四处借钱买一台机器,然后去交钱找人学习。两个月后,面店开业了。第一天,没人来买,没有人觉得这样子的生意给自家带来多少便利。将近晚上,隔壁家的大叔来买了2块钱的面条,说是给个开门红,这给了母亲莫大的鼓励和支持。到10年10月份的时候,父亲能走路了,母亲卖了当季的稻子得了点钱,让爸爸买辆三轮摩托车,看看能否在面店里再添置点米、面来卖。父亲总见店里生意冷清,并不支持继续营业。他觉得自己身体好了,可以在家里附近的工地上干活,比这个要好很多。而且他觉得我们那儿的人基本上都是吃米,面食生意并不讨好。为此,他们两人吵了一架,最终母亲劝服父亲的理由是她一个女人能干这样的一个手工生意是她的一种快乐、价值。接着,父亲并不是完全心甘情愿的帮母亲拉货,闲的时候他就去工地,两个人各忙各的,每天所得不多,但家里和谐了很多。母亲做生意很厚道,半年后,生意开始好了起来,母亲很引以为豪的是她的面店让很多家庭厨房里的擀面杖退居幕后。到11年底的时候,家里卖的有不同种类的且农村能消费得起的米,还有各种面粉,还有饺子皮、湿面条,那时候的收入平均每天能在25—30元左右,这能供应每天的基本小开销,让母亲的精神头也好转了许多,她不再纠结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她,不再纠结家里没有儿子就进不了老坟地的问题,她每天可以见到不同的人,听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领悟和启发,这让她觉得开心。父亲身体好了很多,隔三差五的去做个活,母亲就想着我和我妹的每个星期的生活费就有了。12年的时候,父母商量着要把大伯和小爹家的空地给转过来,农忙的时候请几个工人过来帮忙,家里的收入就会比之前好一些。非农忙的时候,他们两人再各忙各的“事业”。家里虽然存不了钱,但一家人过得开心。15年11月份,父母又接手了对面的一家代销点,虽然也是只有10平米,但他们两人的生意做的很开心,卖点儿小东西,能挣一分是一分。母亲说,两个小店两头跑可以锻炼身体,千金难买老来瘦。母亲总是这样说,她觉得自己在进步,到44岁开始做生意,还有追求,所以她希望我和妹妹要有年轻人的样子,要有理想有事业。今年寒假回家,家里真的很忙,农村的生意也就过年这两天好做,父母每天凌晨2点就要起床轧面条、饺子皮,很辛苦,可我觉得他们更相亲相爱,对彼此更加包容、理解和支持了。前些年,父亲念叨的“父母是子女的榜样”,在现在看来他们两人做的真的很好。

其实,我们那儿像我父母一样在进步的人有很多。对面的老张媳妇,每天坐在自家棚子里糊面具,后来她带着几个女的一起做,再后来有人去她那儿领面具然后回家自己糊。虽然,她没有大的作坊,没有专营此业,但这个活儿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快乐,农村人虽然离不开吃喝穿扮开销,但他们总有一条原则,那就是不能一直买,要想办法卖,卖仿佛成了他们认为的补差收入来源。农忙的时候,她们组成一个开放型的插秧队,卖着体力、得着钱、干的快乐。再一个就是在农村做生意,没有打广告、宣传这一类,因为口碑的影响力始终是占主导地位的。还有就是我们那儿的恶性竞争较少,相对来说,我们那儿的人比较讲人情味儿,即你鲁家卖豆腐,我老李就不好再做这种生意了。最后就是,传统的百年基业、祖传商户在我们那里基本上不存在了,即现在的社会谁都可以做小老板,尤其是以应季的老板居多,人们不用大肆鼓动宣传,就知道谁家卖土鸡蛋、青菜、鱼、肉等。90年代的村落小集市不见了,起初人们都要到乡镇的农贸市场去采购东西,觉得货比三家有挑头。现如今,改革开放新经济把我们那儿的大部分人都教勤快了,把他们的头脑也给激活化了,这样子的转变带来的是个体经济交换的便捷性,分散了乡镇集市的集中性和垄断性。

二、乡音未改面貌更

上次回家,水泥路修到行政村村口,这次回家水泥路已经修到了自家家门口。一路向北,回家车时比之前节省了近三分之一。站在屋前,我看到村里好多人家屋顶上安置了太阳能集热板。又听爸妈说,村里的大部分人家增建了洗澡间,里面的洗浴设施很齐全。再者,基本上没有人烧土灶了,现在都是用的煤气、煤和电。家里人普通用水也比之前方便多了,基本上全部实现了自来水管出水,喝的水差不多都是饮水机的纯净水。时别半年,村里的硬件设施的大幅提升给了我太大惊喜。

站在小店里,看南来北往的顾客,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家里人对手机的更换比以前更频繁了,手机的使用也趋于品牌化,约估着我们村的智能手机的使用率已近达百分之九十。更让我吃惊的是,买酒的顾客有懂用手机扫一扫酒盒子上的二维码,借此来鉴货识价,这种网络化的逐渐普及让我们那儿的人能及时知晓外物。男人们的聊天内容,除了先前每天新闻播报的那些央视大事件之外,还有车型、房地产等。女人们除了每天做好基本的相夫教子工作之外,也开始网购,现如今快递物流已经发展到送货到镇了,下一步就可以实现乡村物流了。再者,我们那儿的中青妇女隔三差五地去做个头发,发型及发色也多元化了,再加上她们对品牌服饰的消费,走在街上,你不会想到她也许就是你隔壁家的吴婶儿。

接近年关,我总是要一遍遍的提醒父母把门多上几道锁,我总在念叨着贼多。初中那会儿,一进入腊月,就天天听到这谁的牛被偷了,那谁的猪、鸡、羊被偷了。辛辛苦苦养了几年的活物说没就没了,为此,还有人气死了。那时候,星期天一回家,夜里就睡不着觉,半夜里全村里的狗都在那里狂吠不止,睡在屋里真的可以听到屋外有贼在说话,拿着手电不停地照。更有甚者,有贼白天翻墙入室,等到晚上拿刀要挟主人,我们大村的一位老太太还被贼给杀了。当时,我特别希望村里的男人们都回家来,不要外出了,我一想到村里留下的都是妇孺老弱,我就担心。我特别希望队长组织村里的男人们建立一个夜间巡逻队,我甚至希望他们逮到贼把他往死里打,以达以儆效尤之效。这次回家,父母做好基本的家庭防卫工作后,告诉我现在家里的小偷小摸减少了很多,他们还说农村人的素质真的提高了。听到这,我很开心。虽然我知道前些年的那些贼有本村的、也有外地来的,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使这些小偷的偷盗思想和思维逻辑得以转变,但是,在村里人物质生活相应提升的今天,偷盗现象的减少这一结果确实是值得欣慰的。

年初一,我随父亲一道回老家小村拜年,挨家挨户地去问安道好,却只认得年纪大的叔伯婶婶们,只记得这处房子是谁家的。新进的小媳妇儿、孩子,我都分不清楚是哪家的。通过婚姻交换实现的对村庄的重新洗牌使得村庄安静了很多,大家见面也就寒暄几句,说句新年好,不涉及过深的话题。这让我对村庄产生了强烈的陌生感。这种村庄重组得益于物质条件的提升、交通设施的便利和人们婚嫁思想的转变,进而使得嫁出去和娶进来的流通区域和交换机会日益增大。再者,以前的外出打工都是集体性的,相对来说人们因聚在邻近工地不致于断了熟络,而现在村里人外出是以个人性为主。新近媳妇婆子们的关联处于陌生期,村中的男人圈子又趋于淡弱,从某一方面来说更显得村庄纽带处于失联状态。如果村庄里人人安稳度日,这还好说,但往往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听长辈们说,去年暑假农忙时节,因为收割机进村的问题,村里很多人家都搞得很不愉快,毕竟是靠天吃饭的农户,没有谁愿意出让最佳收割时机。谁都知道有问题存在,可是谁都不愿去当那个发话人来出面协调,老队长也没了先前时期的那种不怕得罪人的劲头儿。用他的话来说,即使他出面了,他说的话也不管用。他已经厌倦了每年挨家挨户上门收农用水钱的日子。这让我想问一个问题:重组后的村庄如何实现一种联络?

三、为人父母的精神性自困

不得不说,村里人的日子过得好多了。孩子们能吃得起五六块钱的口香糖,青年小伙们抽的烟基本上是20块起步,大部分家庭都有自己的高级代步工具,春节期间很多家庭买的鞭炮至少5000响起步以显富足。我本该为此高兴,可是当我得知家境并不十分宽裕的刘叔来买苏烟招待客人时,我很吃惊。他说原本想买黄金叶帝豪就可以了,结果他的儿子非说掉价,让买苏烟。他的儿子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跟人做装潢,每月收入3000—4000,按理说能裹住自己吃喝。只是这小伙子非要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有种派头作风,听刘叔讲他儿子并没有存住钱。不仅如此,他还不断暗示自己的发小,上学没什么用。没隔半年,他就带着村里的其他几个年轻人去了工地。今年过年我见到他们,得知他们各自刚成了亲,开着车,挺拉风的。我问表弟现在在做什么,这么厉害,一年就买了车。表弟没有直接回答我,就只是说现在没车很丢人,所以买了一辆。他走后,刘叔开始念叨,他儿子的车是贷款买的,又不知道该还到何年何月了。他总在叹气,家里马上要添小娃了,日子难过。说到这里,他就责怪自己没本事。刘叔总盼望着自己的儿子能节约些,盼望着他能顾家,他觉得儿子的面子型、炫耀型消费给家里带来沉重负担。其实,这原本是儿子自己的生活消费恶习,但爱子过头的刘叔总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一看到我爸就说他自己不好,没让孩子上学,接着是从方方面面对自己进行否定。

在我们那里,像刘叔一样为孩子操心至死的老父亲老母亲还有很多。他们总是像春蚕一样,不停吐丝,替儿子照顾孙子孙女,替儿子打理家务,替儿子做好一切。这种不放手、不松把的劳累,并没有换得儿子辈的怜悯。久而久之,出现了这样一种“儿子闲死、老子累死”的状况。要说这种“不断奶”的厄运为什么会落到这些父母身上,让他们这么痛苦?难道仅仅是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吗?难道是因为这些父母没有能力让子女过上穿金戴银的生活吗?我想,并不全然是。现在的农村养老提倡医疗、生活照料,也考虑到了老年人的心理需求,但现在我们不得不说现在有农村老人患上了精神“疾病”,而这多半是自困型的。只是这样的爱子心情,让我不知从何处劝说。即使无用劝说了几句,他们又用一句“农村老人是不用退休的,这是一种终身职业”将自己拽回困境。

四、试错婚姻的流行化

时代在变,人也在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更多的即时性,也多了很多脆弱性。这次回家,听到大姨夫家的表姐离婚了,我很难过。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就我回家听到的诸多案例来看,人们换对象的频率都快赶上智能手机升级换代的频率了。

这些案例有和我一起长大的小萍,早些年不听父母劝阻,和陕西的一个小伙子跑了,生了一个儿子,去年年初孩子没要了,偷着跑回来,去年年底家里人给介绍了一个,然后她又结了婚。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犯重婚罪,但我想在陕西的某个角落里一定又多了个单亲、留守儿童,如果运气好的话,这孩子长大成人,做好事;运气不好的话,社会上又出现一个问题人。难道这孩子本身不也是被问题的结果吗?我真的觉得现在人们结婚就如同吃口饭那样简单,味道不对了,立马换道菜,重新炒,炒得过火了,熄火换灶,重新再来。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对面老张的女儿,一年之内换了三四个男朋友。这姑娘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让男友给买手机、买衣服等,一不高兴了,立马就把东西丢给对方,然后两掰。这些事情,左邻右舍的都觉得没什么,这在他们看来是洒脱,是让女孩子自己长骨气的。像老张家女儿一样的女孩子,家长会等她岁数大了一些,亲自出面,托人给介绍个家境好的,就可以了,就算离了婚也有父母兜底。

每每听到这些案例,我都觉得我像是个未开化的人。我并没有理清这些迅速转变的具体缘由。只是觉得农村的这些试错性婚姻的机会的增大大抵是与父母为子女婚姻埋单交错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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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修改于 2016-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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