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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云图》:故事结构与科幻中的轮回主题 | 微科幻主题站 | 果壳网 科技有意思

在电影背后,是一本“巨型工程文学”

广受好评的电影《云图》,小说原作出版于2004年,原作者是英国人大卫?米切尔(David Mitchell),他在电影里客串了一个间谍角色。大卫?米切尔比较文学硕士与工程系英文教师出身,追女仔追到日本,日本太太是前摇滚乐队贝司手,曾先后在西西里、广岛小住多年,现在爱尔兰品茶。

日本,这么一个佛教主体的多元化国家、以及这么一个上演过错误的现代化城市,这样的生活经历对小说的情节、人物、主题(“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一次又一次犯相同的错。”、各种肤色的主角、轮回和禅意)都有着毋庸置疑的影响。


《云图》小说原著作者大卫·米切尔。

但其比较文学硕士与工程系英文教师出身的身份,在创作中占据了更大的主导因素,让他更像个外科大夫,按照作者本人的说法:

“情节、人物、主题、结构作为构成小说的四要素,其中表现情节和人物的各种手法已经被前人挖掘殆尽,主题需顺应时代的发展,不是个人所能决定的;留给新作家的,就只有在结构上创新了。” 

因此,相对其作品中所想表达的人文性主题,读者观众可能应该更加关注大卫百科全书式的叙述技巧。称《云图》为“巨型工程文学”丝毫不带夸张。 

2005年,在拍摄《V字仇杀队》期间,娜塔莉?波特曼第一次把小说交给了拉里?沃卓斯基,当拉里变成拉娜,当沃卓斯基兄弟变成沃卓斯基姐弟,作为答谢,娜塔莉被邀请出演《云图》——但因为怀孕而婉拒,这个被放弃的角色最后交给了裴斗娜。


(右起)安迪·沃卓斯基、拉娜·沃卓斯基、汤姆·提克威在德国首映式上。

 

彗星胎记

按照大卫?米切尔本人的说法,六个人中的五个有着相同灵魂,以胎记认定身份……但电影里显然安排到了全部六个不同的人(躯壳)。

我曾设想在电影改编时可能会像《搏击俱乐部》中的烟点(Cigarette burn,cue mark或cue do)那样利用这些胎记,进行故事间的蒙太奇切换。事实上,电影也确实最终达成了类似的衔接效果。

另一方面,彗星胎记在电影中的变动可能更符合小说作者试图在整体上的表述(或者补充),也即不单单是在故事间的联络,更在于故事内部的联系、指示性:律师的金钱与良心,音乐家的性与爱,记者肩负的责任,逃离疯人院的出版商,玩偶(克隆人)的性命与话语权,个人的精神分裂与世界的总结。


《云图》中用来表示灵魂印记的彗星胎记。


故事的结构与形式:虚实递进、多重题材和类型

在小说中,六段故事中的五个被分别安排成前后两部分,进行1-2-3-4-5-6-5-4-3-2-1的排列,并由另一重体裁联系作结构衔接,让整体形似首尾相衔之蛇:小说里每一个故事中都会通过上一个故事的主角所遗留下来的日记、书信、乐曲、小说、电影、记录影像(甚至逆返的梦)等载体以剧中剧的不可靠叙述形式在前半部分进行虚化,而又在后半部分重新递进现实,引导故事内在循环返往复的联系、流动。

更妙的还有,作者赋予了各个故事不同的题材和文学类型,以赋予故事更多质感:奴隶制度、同性恋、大公司阴谋论、人生、自由意志、多重人格;并揉以悬疑、罗漫史、动作、喜剧、科幻、后启示录等等类型,以及整体的励志基调。

电影将故事氛围还原得十有八九,就像我在两三年前看小说时的设想,并非小说的叙述结构,而是将故事彻底打乱,六个故事同时交叉上演。 因为这样,至少可以让读者在长达近三个小时的观影过程中一连达到六个高潮;但,电影显然是将那种微妙的虚实引导的用心良苦完全摒弃了。

小说《云图》中存在着一条相对隐藏的“公司”的编年史主线:最早的公司(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殖民与奴役)、作坊式生产对个性的埋没、大公司阴谋论、当公司成为一个自发式存在的生物(就像“只要有人往银行的帐户里存钱、你就得留在这里”的纳粹式养老院)、公司反乌托邦、后公司时代的遗害。

也许换成这样的角度,描述一个公司的兴起与衰落,兴许会让整体看起来更有趣些,但同时也大大增加了观影的爆米花属性。而目前的情况是,不管是小说还是电影,在形式上不能再有趣了,内容间却不可避免地存在割裂、以至造成一种精密机器式的冷冰冰感。

相对于轮回这样表面上的主题,事实上,除了有趣的创作手法以外,我觉得作者所选取的所有的故事元素、乃至主题都因为有讨好人的意味存在而变得无趣。因此,反而是作者本人所预定的小说主题更有深意、更值得探讨:掠夺,个人对个人,群体对群体,种族对种族。


科幻中的轮回主题三例:动画《魔法少女小圆》、剧集《迷失》、电影《毛骨悚然》

在影像作品方面,有关轮回的故事或闭合结构的叙述手法其实是相当常见的,试举三列:

由虚渊玄担任脚本新房昭之监督的SF化魔法少女题材作品《魔法少女小圆》(魔法少女まどか★マギカ,2011)就是这么一个关于轮回和爱的救赎故事——这跟《云图》有一定的主题重合。

而在J?J?艾布拉姆斯(J.J. Abrams)主创的美剧《迷失》(Lost,2004 - 2010),有这么一句耳熟能详的台词:另一段人生再见(see you in another life)。而就整个故事来说,其实就是一个轮回前夕的故事,并展现与《云图》相似的人文关怀:所有的宗教殊途同归,所有人都终将经历一次这最终的审判,而爱拯救一切。

这最终的审判,在《毛骨悚然》(Salvage,2006)则变得毫无休止起来:一个便利店打工的女大学生一次次被杀死,又一次次地进入另一段人生,以不同的方式再被杀害……事实上,遇害的女大学生并不是故事的主角,故事的主角从来只有凶手一个人,他在接受的审判是心怀恐惧地一次又一次地杀死自己。这部电影从最简单的层面展示了与《云图》类似的反复叙述的结构和主题。


他们怎么说《云图》

大卫?米切尔:“我觉得工程师是非常了不起的人,我巴不得自己能当一个工程师呢!《云图》的结构并不是我首创,而是我‘山寨’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最初读那本书的时候,我对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并不知情,我以为自己会看到被中断的叙述在此后会被重新接上,但后来我感到自己被卡尔维诺欺骗了——故事开了头,却并没有写完。当然,这正是这本书的意图所在。但是一个声音告诉我:如果在书的最后放置一面镜子,让读者得以进入后半程,并被带回到故事的起点,那会如何呢?从十八九岁开始,这个想法就一直在我脑中盘桓,到写第3部小说时,我终于将它付诸实践。”

拉娜?沃卓斯基:“改编这个小说,是我所接受到的最大的挑战。小说中每一个人物、每一个转折、每一个情节都是有意义的,但是在电影中,我们必须对它们做出取舍。虽然在后来,我们和汤姆是分开执导这部电影的,但是在剧本阶段,每一行我们都是在一起写出来的。我们做了很多讨论,和原作者做了商量以及和他在一起商定了演员。后来,我们和汤姆分开执导了自己的部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如果我们都有时间,计划都不冲突的话,我想我们会在一起执导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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