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逸尘
没多少人敢公开承认自己是个“俗人”，除非他真的是“雅士”。
因为某人口中的雅，未必没有俗的成分。
某人口中的俗，未必没有雅的含量。
就看你心底的镜子是什么模样。
于是，“雅俗共赏”应运而生。
值得深究的是，当某人咬定某些事物很俗时，很可能是产生了难以描述的联想。
这联想使他面红耳赤，羞得直跺脚，以至于要做点什么，来捍卫自己的“雅俗观”。
这种人有一个“高大上”的统称，叫“道德卫道士”。
最近，因为网络涌出的道德卫道士，椰树集团的直播又“翻车”了。
如果没进一步了解，还以为椰树直播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人看了心理极度不适。
没想到，设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在椰树直播间中，身材姣好的女主播手举椰树牌椰汁热舞带货，因为被多人举报，几分钟后即被抖音掐断。
后面的直播很不顺畅，恢复了5分钟，再次被掐断。
我实在不理解，女主播确实穿得很“严实”，想必为了防止某些人产生过度联想，做过了一番努力。
但椰树集团终究还是低估了道德卫道士的“标准”，哪怕什么也没露，“打擦边球”的帽子依然扣得稳稳的。
或许，是树大招风罢。
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台也很重视网友的举报。
在两场直播的留言中，心存不满的网友说：
“椰树集团一直行走在擦边前沿。”
“在违法边缘疯狂试探。”
后来，甚至有网友无耻地说：
我更纳闷了，明明是某些网友思想下流，胡乱“引申”，非要怪人家“低俗”。
这不就是席瑞所说的“男性凝视”吗？
“男人凝视女性为什么带有这么大的伤害呢？就是凝视，它不是审美静观，不是说今天在地铁上看到这个女孩子长得很好看就行了，而是什么呢？”
“这个妞儿看起来很好看，睡起来还是不错的。你千万别觉得很邪恶，我在宿舍里面经常听到男性回去这么评价女性，你们自己想一想是不是经常这么干。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性是带有占有欲望的，所以女性害怕，因为性是带有攻击行为的。”
“所以男性在怎么凝视女性？你最好美，但是不能所有人觉得你美，不然你就不是一个好女人。你最好美，而且你美必须得服务于我。如果你不挑选我，那是什么？那是你不识货。而且最主要的是什么？你美，但是如果耽误了我的事，你就是红颜祸水。”
讽刺的是，道德卫道士的“评价体系”，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凝视之上。
椰树集团的女主播美吗？
当然，要不怎么会遭到举报。
这说明，举报者的“审美”非常一致，甚至在观看直播时带有强烈的占有欲望：
“你们的美污染了我的视线，耽误了我心灵上的净化，所以我要举报你们。”
到了这份上，举报者意识到女主播的美不单独“服务”于自己，有种挑衅的味道。
于是有人感受到冒犯，感受到羞耻。
简而言之，举报便是他们摆脱“低俗”，走向“灵魂的升华”的捷径。
有意思的是，虽然这次椰树集团“翻车”了，却赢得很多网友的力挺：
“一边骂它一边给孩子买着喝，谁让它无添加呢！”
“主播露得多的不封，这个倒是封，一整个爆笑如雷。”
“本人看不出哪里低俗了！倒是青春健康阳光充满正能量！”
说到底，违规有违规的标准，“擦边球”亦然。
可笑的是，某些网友视自己为标准，心里脏看什么都像擦边，看什么都“深感不安”，于是滥用投诉......
在他们看来，椰树直播间的主播曲线傲人便是“低俗”，仅仅发育好就是原罪，所以他们要上纲上线，喊打喊杀。
但什么时候，女性身材曼妙，就见不得人了？
怪只怪，某些人联想力实在太强，一双火眼金睛“探测”人间无所不在的“擦边球”。
然后，疯狂举报，美名其曰，还人间一片净土。
几个月前，安踏新鞋海报无辜“中枪”，被质疑“打色情擦边球”。
心思单纯的人，恐怕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张海报到底哪“擦边”了？
这事没有辩解的余地，安踏第一时间把图片下架并道歉：
“因为图片给您带来任何不适的感受，我们深感歉意。”
我嗅到其中荒诞的意味，仅仅因为某些网友非常主观的“不适感受”，好端端的海报就被划入“擦边”行列。
这挺可怕，因为理论上讲，任何文字、图片的意义都有无穷种看待方式。
孰对孰错？没有标准。
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网友认为自己就是标准本准，试图“垄断”公众审美观念。
从他们的视角看，万物皆可能“擦边”。
茶颜悦色曾因为英文招牌“sexytea”引发极大争议，因为有人认为：
“用古风美女再加上'SexyTea’，有打擦边球嫌疑。”
此举给了我一个“启发”，“悦色”二字也不应该用才对。
离谱的事情不胜枚举。
李冰冰刚入驻短视频平台时，第一条视频就遭到举报，理由是：“穿衣不妥，衣着暴露”。
举报者自称儿科医生，得意洋洋地在自己账号晒出投诉“战绩”。
风气是会“传染”的，很多人把这种一不爽就投诉的精神“发扬光大”。
晨光文具印着动漫海贼王人物图案，被一位家长举报“低俗营销”。
她把这些图案定性为“淫秽色情物品”。
儿童泳衣广告被指“软色情”。
甚至连小学生性教育读本也无法幸免。
这哪是“净化环境”，明明是要把可能与“性”沾边的事物一网打尽。
正如一位网友所说：
“在这帮子人说之前，我从未考虑过这些东西，看来思想不纯洁真的是想象力无限。”
而这些思想肮脏的人，正在把世界变得单调、无趣，往后，很可能只剩下单一色彩。
这和著名的“母猪架子”的故事多么相似。
王小波在杂文《有关“给点氛围”》说到一个隐喻：
有一种猪主要工作是传种，传种对象是一个叫作“母猪架子”的人造母猪。
这架子用了十几年也不换，早就变得光秃秃的了，哪还有母猪的样子。
但可怜的种猪还是要“挺着大肚子往母猪架子上跳”，王小波形容它们是“一坨冻肉被摔上了案板”。
种猪于是发牢骚：
“哪怕在架子背上粘几撮毛，给我们点氛围也好。”
结果，发牢骚的种猪都被劁掉了。
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连猪都会要求一点气氛，那么对于我来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干脆是必不可少。”
显然，王小波做到了，他终于成为一个有趣的人。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小说、小说里的“颜色”都是有趣的。
他做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可却有读者给他打电话，劝他别写小说了，应该写杂文。
理由是，他的小说不够“正经”。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王小波还活着，恐怕要被这些“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骂到退网：怎么可以在小说里“打擦边球”？
毕竟，科普博主无穷小亮仅仅给美女点了个赞，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简直是大开眼界，现在的人脑子都裹上小脚了吗？在大街上看到美女是不是还要及时捂眼？
无穷小亮很懵，因为他和媳妇一块看美女是日常操作。
在他看来，看美女可以“养养眼，解解压”，是个无伤大雅的爱好。
他还说，在他小时候，家家都挂穿得很少的美女挂历，也没人贴黑胶布。
言下之意，大题小作。
说他教坏小朋友更是无稽之谈。
真要细讲，正是批评无穷小亮的人，试图把他变成“母猪架子”：
看美女“有伤风化”，建议闭上双眼，祈求得到宽恕......
可以肯定的是，这条路会越走越窄。
因为有趣的世界有万千种可能，呆板无趣的世界扼杀一切，包括很多人喜欢的“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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