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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霖 | 毛利本《金瓶梅词话》读后谈

现存基本完整的《金瓶梅词话》有三套:

一是1931年在山西发现的,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二是1941年发现的,现藏日本日光山轮王寺慈眼堂;三是1962年发现的,原为日本江户时代德山藩主毛利氏之物,现藏日本周南市美术博物馆。

这三套书均非藏在图书馆,故长期以来一般读者都难以翻阅。

去年5月,我在广岛大学助教授川岛优子女士的精心安排、热情导引下,偕同日本的《金瓶梅》研究专家佛教大学的荒木猛教授、山口大学的阿部泰记教授与德岛大学的田中智行、广岛大学的陈翀两位先生一起阅读了半个世纪以来似乎没有学者目验过的毛利本,于是有一些想法与疑问,提出来就教于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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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藏毛利本

大安本的成绩与疏误

毛利本发现后不久,日本大安株式会社于1963年即将此本与日光本“两部补配完整”[1]影印出版,人称“大安本”。

大安本在其卷首《例言》中说此本“一概据原刊本而不妄加臆改。至于原本文字不鲜明之处,于卷末附一表”。

又说原学者普遍所据的“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以北京图书馆所藏本为据[2],不但随处见墨改补整,而有缺叶”。

由此,学界一般都认为大安本为当前研究《金瓶梅词话》最全又最为可靠的本子。

去年,台湾里仁书局翻印大安本时所写的《重印<新刻金瓶梅词话>大安本说明》,又在历数中土各印本的缺失之后强调大安本“为学术界与读书界所重”。

其实,毛利本与日光本本身也均不完整,且都比中土本缺叶更多。

中土本仅缺第52回两页,而毛利本缺第26回第9页、第86回第15页,以及第94回第5页,共三页;而“慈眼堂所藏本缺五页”,更何况受过鼠害[3]。

大安本的好处是在确认两本除第五回末叶异版之外馀皆同版,故可择善补配成一种完整的本子[4],这比起古佚小说刊行会用崇祯本的两页文字来抄补中土本的缺叶显然更好。大安本的这一优点显而易见。

大安本的工作细致之处还在于卷末附有《日光本采用表》与《修正表》,分别交代了将毛利本作为底本的基础上采用日光本的页码,以及一些个别修正的文字。

今将毛利本与大安本相校,发现其用日光本来取代的页面基本上是合理的。这些被取代的页面,主要是由于毛利本的个别页面有缺损,或者是印刷不良。

就页面纸张来看,毛利本有的是明显破损有洞,如第55回第2页反面;有的是被虫蛀坏,如第60回第1页等;有的是纸面破损修补后仍然模糊或有缺字,如第13回第2页反面等:有的印纸存有泥边,不雅观,如第34回第12页第8行等;有的纸有污迹,如第20回第15页正面等,诸如此类,数量不少。

55/2B破损

60/1虫蛀

13/2B修补后仍糊

34/12泥边

20/15污迹

就印刷方面来看,主要是存在着墨色浓淡不均的情况,有的页面的个别行、个别字印得太淡,特别是边角等处甚至没有刷到,如第59回第5页第1行开头“半卸”两字与最后一字“绡”,都印得很淡,几乎看不清了,而日光本就印得较好。

与此相反,有的页面的个别字、行的墨色太浓,也显得文字模糊。如第42回第11行。

59/5淡而糊

41/11浓而糊

大安本尽力汰去了毛利本在纸张与印刷中有问题的页面,择取完整、清晰的页面来补全,是有功绩的。

但是,他们的工作看来还是比较匆忙,因而也存在着不少选择有误、处理不当的问题,以下就略举数例并稍作说明。

以次换好,补配不当。

《日光本采用表》所列第一例就有问题。此例是大安本第一卷第56页第2回第8叶反面。

此页的毛利本完整、清晰,大安本却莫名其妙地弃之不用,选了于第2行缺了第1个字“便”的日光本,真是匪夷所思。这就造成了大安本于此页缺了一个字[5]。

毛利本2/8B

大安本2/8B缺字

《修正表》的第一例同样也存在问题。此例见第1卷第5页第1回第3叶的正面。此页第1行的第23字是“着”字,毛利本十分清楚,日光本此字缺,大安本却选用了漏缺此字的日光本,再作“修正”说明,真是多此一举。

毛利本此页第1行第23字不缺

大安本此页第1行第23字缺

同一回第7页正面第1行第23字,毛利本不缺字,而大安本则缺了一个“中”字,当为错选了日光本,然后再作“修正”。

此类“修正”与“说明”显然都无必要,而是自找麻烦,故作多情,且直接影响了大安本的正文留下了一些缺字空白,降低了印本的质量。

再有一类补配不当的是,尽管日光本没有缺损漏字,但字迹不清,结果就选用了不清楚的替代了本来清楚的毛利本。

如第18回第1叶反面,其第10行首两字为“翟叔”,毛利本、中土本都很清楚,而大安本却模糊难辨,显然是误选了模糊不清的日光本所致。类似的如第28回第8叶正面第3行第10字“升”、

毛利本第3行“升”字清楚

大安本第3行“升”字不清

第100回第8页第2行的第11个字“炕”,也是毛利本清楚而大安本难以辨认,大安本反取了难认的日光本。其他如第8回第5页反面、第31回第15叶反面、第49回第6叶正面,都存在着类似的情况。

工作粗疏,列表有误。

大安本所附两表,对于读者了解本书采用两本页面的具体情况是有帮助的,但其在制作过程中也有一些错误。如《修正表》第5页最后一行到第6页开头二行,连续三行分别记录了第37回第7行、第8行所修正的三个字,实际上这都不是在第37回,而是在第39回的。看来,这并非是排印时的误植,而是提供的底稿就已搞错了。

另有,实际上是采用了日光本,而在表上没有反映出来。如第53回第第11叶正面最后二行毛利本有多字模糊不清、第13叶正面第4、5、6行第一字毛利本也未印好,大安本实际用的是日光本,而在表上并未说明。

毛利本后二行漫漶不清

大安本实用清楚的日光本 大安本实用清楚的日光本

以上这些,都是在匆忙阅读之中发现的大安本的疏误不善之处,假如有时间、有条件细细校读的话,或许会发现更多的问题。

毛利本与日光本刷印的先后问题

毛利本与日光本除第5回末页异版之外,其馀当为同版,因为一些具有特征性的地方,如断框、墨钉、鱼尾的变化等完全相同,其版式、文字等更是一致,这是上世纪60年代的发现者、研究者与整理大安本的编辑们的共识,且在“谁是兄长,谁是弟弟(即哪一本早些)”问题上大致都认为日光本先印,毛利本后刷。

在这里,长泽规矩也教授的意见恐怕起了决定性的影响。长泽教授于1963年初次将两本的照片相校的时候,得出的结论就是:“大概毛利所藏本是稍稍早些印的本子。”[6]

可是他后来受了大安本整理者发现第5回末叶异版的影响之后,又去日光匆匆地翻阅了一册六回,虽然承认未能作出真正的“解决谁是兄长,谁是弟弟”的问题,但仍然下了与以前完全相反的“结论”:

作为结论是,慈眼堂所藏本第九页框郭切去一角,而毛利所藏本完全没有。这是补刻的第一个证据。

第二,如果考虑到回末的形式,因为其它回都整齐划一,修改得这样不整齐是不自然的。

第三,在部分的不同方面,从详到略可以认为是自然的。或者,可以认为关于“何九”有一些考虑。就一个字的不同而言,考虑到容易懂,改成了“号”;因为是死人的身体,改成了“尸”,这也是自然的。

如果这样考虑的话,日光山所藏大概是稍稍早印的版本吧。

长泽教授是第一个浏览这两本词话本的著名专家,他的意见应予重视,但我觉得,他的第一感觉是正确的,而第二次的分析、推理都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后存在着一些问题。

由于大家所下的判断主要是根据异版的第5回末叶所决定的,所以还是从这里说起吧。

第5回末叶即第5回第9叶两本不同的情况如下:

其正面前半页有两字之差:

日光本

毛利本

天都外臣序本

水浒传

第1行

盖在

盖在

盖在

第7行

了半夜

了半夜

了半夜

毛利本5/9A

容本水浒25/9A

容本水浒25/9B

日光本5/9A

第5回第9叶正面的后半页及反面更有显着的差别(1、日光本,2、毛利本,3、水浒传):

大官人是网巾圈儿打靠后。西门庆道。这个何须你说费心。妇人道。你

西门庆道。这个何须得你说。

我只靠着你做主。西门庆道。这个何须得你说费心。

若负了心怎的说。西门庆道。我若负了心。就是你武大一般。王婆道。

王婆道。

王婆道。

大官人且休闲说。如今只有一件事要紧地方。天明就要入殓。只怕被忤

只有一件事要紧。地方上

只有一件事要紧。地方上

作看出破绽来怎了。团头何九。他也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不肯殓。西

团头何九叔。他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看出破绽不

团头何九叔。他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绽看出破绽

门庆笑道。这个不妨事。 何九我自分付他。他不敢违我的言语。

肯殓。 西门庆道。这个不妨。我自分付他便了。他不肯违我的言语。

不肯殓。西门庆道。这个不妨。我自分付他便了。他不肯违我的言语。

王婆道。大官人。快去分付他。不可迟了。西门庆把银子交付与王婆买

王婆道。大官人。便用去分付他。不可迟误。

王婆道。大官人。便用去分付他。不可迟误。西门庆去了。

棺材。他便自去对何说去了。正是三光有影遗谁概。万事无根只自生。

正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

毕竟西门庆怎的对何九说。要知后项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毒。最毒妇人心。 毕竟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

从以上的对照中,可以明显地看到毛利本与《水浒传》基本一致,于是长期以来学界普遍认同这样的结论:“毛利本第五回里,第九页(正反两面全部)的内容因原版缺失而据《水浒传》补刻而成”[7],也即日光本是原刊,毛利本是后来据《水浒传》“补刻”的。

然而,从今天看来,这个结论似有重新讨论的必要。

首先,从《金瓶梅词话》这几回的情况来看,本来就是从《水浒》而来。

就以这第5回来看,其文字基本上与《水浒》相同,除了加了两段有关迎儿的话之外,只是在一些个别文字上有所改动,所以它与《水浒》的文字相同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有不同才是奇怪的,才当怀疑它是否是后来修改补刻的。

其次,正因为《金瓶梅词话》从《水浒》而来,一般并不增添字句,毛利本以下这句话本是十分通顺的:“只有一件事要紧。地方上团头何九叔。他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看出破绽不肯殓。”

而日光本是:“如今只有一件事要紧地方。天明就要入殓。只怕被忤作看出破绽来怎了。团头何九。他也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不肯殓。”

它或许是为了说明“要紧”,就加了一句“天明就要入殓,只怕被忤作看出破绽来怎了”。

岂知这里上半句话加得还有道理的话,下半句根本就是与下面的文字是重复的,且硬插在中间,将“地方”两字搁在前面,使整个句子读不通了。这就是一个明显后加的证据。

第三从第5回的结尾与全书每回的结尾的形式比较来看,毛利本与所有结尾是相同的,即在引诗后,将“毕竟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放在最后。

而日光本却先说“要知后项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然后再引两句诗:“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这与全书的格局相异,故不似初刻。

毛利本5/9B

日光本59/B

第四,或许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从这一叶的个别文字来看,日光本与前文所刻的同一字是不同的,而毛利本与前所刻是相合的。

先看一个“说”字。

日光本第5回第9页正面的第5行第13字“看官听说”中的“说”、第8行第2字“王婆说了”的“说”、第9行第14字“和西门庆说道”中的“说”、第11行第3字“何须你说”的“说”、同叶反面第1行第18字“且休闲说”的“说”,第6行第6字“对何说去了”的“说”、第7行第11字“怎的对何九说”的“说”,共7个“说”字,其右边上部都是刻成“八”字状。

与此不同,毛利本在这两页上所刻的“说”字共有4个:第9页正面第5行第13字“看官听说”中的“说”、第9行第2字“王婆说了”的“说”、第9页第14字“和西门庆说道”中的“说”、第11行第17字“何须你说”中的“说”。

这4个“说”字与日光本的不同,其右边上面不是“八”字状,而是倒过来的两点“”:

毛利本的“说”

日光本(大安本)的“说”

我们再将这一不同与第5回中的其他“说”字相比,可以发现:毛利本的是与第5回中的其他“说”字是一致的,而日光本是与前文不一致的。

毛利本5-8A

就有理由说明毛利本第5回的末叶与前面所印是同板,而恰恰是日光本存在着“补刻”的嫌疑。

在这里,需要作补充说明的是,从《金瓶梅词话》的全书来看,“说”字共有三形,除上面所说的两种之外,另有一“说”右边中间部分不是“口”,而是“厶”。

由于全书是由不同的刻工分工刊刻的,所以会产生不同的“说”字,本来是十分正常的,但一般同一刻工是连续刊刻数块板子时,当用的是统一的字形,不大可能一会儿这样写,一会儿又那样刻,只有不同的刻工雕板时,才会出现不同的写法,所以我们有理由说毛利本第5回的末叶是与第5回的其他板子是同一刻工同时下刀的,而日光本是另一刻工所刻,其“补刻”的嫌疑显而易见。

再看一个“违”字:在第5回的末叶中,毛利本写作“违”,而日光本的“违”字于“走”字里的部分的下面是一个“巾”字,两者明显不同。可惜第5回及

毛利本第5回之“違”

日光本(大安本)第5回之“違”

其前后没有出现“违”字,无法与邻近的雕板联系起来加以考察。但在全书所用的“违”字中,绝大多数是同毛利本的,共有18处,另与日光本相同的只有5处。

这一统计数字虽然不能作为判断第5回末叶孰为正版,孰为补版的依据,但也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除了从第5回末叶的情况来分析两本孰先孰后之外,还要看全书的风貌。

从大安本整理的情况来看,以毛利本作为底本,仅用少量的日光本来补配,本身就可说明这样一个事实:即毛利本从总体上比日光本好。

事实上,用日光本补配的部分,主要是毛利本的纸张有破损、污迹之处,这无关乎印刷时所用雕板的先后好坏。

当然,也有一些可能关系到雕板的问题,如上文指出的毛利本第59回第5页第1行开头“半卸”两字与最后一字“绡”,都印得很淡,几乎看不清了。

也有的页面上个别的字、行的墨色太浓,显得文字模糊。如第42回第11行。这些地方都显得日光本比较好。但是,这种情况相对比较少,且这也可能是印刷过程中的马虎、失当所产生的,不一定就是因为所用雕板先后的问题。

从总体上看,应该说还是毛利本印得比较清晰,日光本模糊不清的地方多。除了上文所举大安本选用日光本的失误的多例可说明问题之外,还可列出大量的例子来说明毛利本所印优于日光本。

至于长泽教授后来的一些其他推理也是可以讨论的。第一,长泽教授所说的毛利本第5回末页“完全没有”框郭,这似乎与事实不符。

我目验毛利本时拍摄的照片与大安本所印的一样都是有框郭的,其左上角的框郭只是墨色稍淡而已,与日光本最后一页的左下角完全没有是不同的。

毛利本第5回末頁

日光本(大安本)第5回末頁

退一步说,即使认为毛利本左上角缺框,也与日光本缺左下角框不同,两者之间的这种不同也不能作为判断板子先后的依据。

第二,第5回结尾的形式不整齐的是日光本,而不是毛利本,毛利本的结尾形式与全书其他各回是一致的。

第三,在考虑日光本与毛利本二本文字的详略不同等问题时,不能一般地认为“从详到略可以认为是自然的”,应当考虑到在二本之外还有一本与此有密切关系的《水浒传》。

《金瓶梅词话》的特点是从《水浒传》而来的。

假如将三者联系起来考察的话,当首先看到《水浒传》与毛利本是基本一致,属于“略”的,日光本是相对“详”的,更何如“尸”与“身”、“号”与“嚎”等个别字的不同,也是毛利本都与《水浒传》相同,这都说明毛利本与《水浒传》接近,更有可能先刻,相反,与《水浒传》不同的当为后刻,因而毛利本与日光本第5回末叶产生的次序应该看成是从略到详才是自然的。

总之,根据以上分析,我还是倾向于毛利本比之日光本似乎是先刻先印。

中土本与日本两本的比较

中土本《金瓶梅词话》与日光本包括第5回末叶在内,完全是同板,因而三本除第5回末叶之外全是同板,这也是学界的共识。现在要比较的是,哪一本最完整与印刷得最清楚。

讨论这个问题时,我本想3月20日去台北故宫博物院看一下中土本的原件后才写这篇文章,但因故不能先来看原本,就只能据联经版来加以比较[8]。

里仁书局去年出版的《重印<新刻金瓶梅词话>大安本说明》说联经本印的“正文虚浮湮漶”,但据我看来,即使如此,它比之日光本、毛利本以及由此而来的大安本都清楚而完整。下面,我择取各类情况来稍加比照:

首先,看字迹。

以下是第67回第14叶正面第11行第1个字“服”。毛利本与日光本(大安本)同样模糊缺笔,而联经本不缺(实际上,这一页右上角的边框也是联经本完整):

毛利本

日光本(大安本)

联经本

第二,看边框。

第76回第16叶反面的第11行的第1字“他”,三本都有点偏,可见是同板,但其左上框,可见毛利本与日光本(大安本)都有缺失,而联经本完全:

毛利本

日光本(大安本)

联经本

第三,看版裂。

第78回第23叶反面的倒数4-5行,毛利本与日光本(大安本)都有一行明显的裂痕,而联经本几乎看不清:

毛利本

日光本(大安本)

联经本

第四,看行线。

本书每一行之间原来都有一条细线分隔,板子初印时此线一般都比较清晰,板子用多了,这条细线就会逐渐淡去。

今比较三本的中线也可窥见一斑。今举一例:第92回第12叶反面,毛利本还稍留一点淡痕,日光本(大安本)已几乎全无,联经本则留有较多的黑线,三者相比,一目了然。

毛利本

日光本(大安本)

联经本

为了节约篇幅,以上从四个方面仅各举一例来说明联经本比之毛利本与日光本(大安本)都比较完整与清晰。

假如再抛开这些具体的差异,从总体上看的话,这四页联经本的版面也都比另外两本清晰,并非是“虚浮湮漶”。

当然,这或许是古佚小说刊行会与联经图书出版公司在用现代技术影印时,经过了一定的加工、修补,中土本原书的面貌并非如此完整而清晰,但是,如上面谈到的板裂与行线的问题,恐怕不大可能是经过了修补与加工的。

这一切,只能等我今年下半年另找时间来台北故宫博物院看过原本后才能再下结论吧!

总而言之,这篇文章想说的是三句话:

第一是大安本并非是学界普遍认为的理想本子;

第二是毛利本第5回末叶并非是补刻,其全书也可能比日光本印得稍早;

第三是中土本应该是目前存世的最佳的本子,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一种真实地影印中土本的《金瓶梅词话》,并附印毛利本的第5回末叶,同时用毛利本补上中土本缺失的第52回中的两页。

《黄霖《金瓶梅》研究精选集》

注 释:

1大安本《金瓶梅词话例言》,《金瓶梅词话》卷首,东京:大安株式会社,1963年8月版。本文所据本即此五册精装,大安株式会社仅印过这一本,其余市上的“大安本”均系盗版或翻印本。

2此本,即目前台湾故宫博物院藏本。它于1931年在山西省介休县发现,被当时的北平图书馆购入,1933年由马廉发起以古佚小说刊行会的名义首次影印。抗战时寄存于美国国会图书馆,后还给中国,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

3、6长泽规矩也《『金瓶梅词话』影印经过》,黄霖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济南:齐鲁书社,1989年版,第86页。

4 第94回第5页据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补印。

5本文所据大安本,是1963年8月的初印本,后来的盗印或翻印本多有添补,已背“一概据原刊本而不妄加臆改”的原则(《例言》)。

7饭田吉郎《关于大安本『金瓶梅词话』的价值》,原载1963年5月《大安》第9卷第5号。引自黄霖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济南:齐鲁书社,1989年10月版,第100页。

8联经本套印的批改部分确有一些问题,但我们比较的是正文,当关系不大。

文章作者单位:复旦大学

本文获授权刊发,原文刊于 嘉义大学“第五届中国小说与戏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3年。后收入《黄霖<金瓶梅>研究精选集》,2015,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版。转发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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