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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介绍】英国脱欧公投来龙去脉

 

2016年6月24日,英国脱欧公投计票结果出炉,脱欧阵营以微弱优势超过半数的得票率胜出。随后,英国首相卡梅伦发表声明宣布辞任首相。根据这一结果,英国这次是真的要和欧盟说再见了。

     

一、英国是欧盟里的“坏孩子”

 

英国作为一个岛国,长期奉行“光荣孤立”政策,虽身处欧洲,却不认为自己属于欧洲。欧洲一体化进程之初,英国一直“置身事外”。即使后来加入,英国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猜忌和不信任也一直存在。


1958年欧洲经济共同体(EEC)成立,形势的快速变化使英国作出了重大转向,最终决定加入。1960年后,英国两次申请加入欧共体,但都遭到法国总统戴高乐的否决。戴高乐认为,英国是美国影响欧洲的“特洛伊木马”,担心英国加入欧共体会挑战法国的领导权威。直到1969年戴高乐辞职,加之法国需要英国加入以牵制日渐强大的西德,英国首相希斯借机推动重启入欧谈判。1973年1月1日,英国成为欧共体成员。

                

由于英国没有赶上欧洲一体化的“头班车”,其加入时许多规则已经制定好,尤其是共同体预算摊款及共同农业政策对英国很不利,加之20世纪70年代初期的世界性衰退使英国经济遭遇沉重打击,一些反欧人士把英国的衰落归咎于加入欧共体,英国公众中的疑欧主义情绪不断上升,出现了要求英国退出欧共体的呼声。1975年6月5日,哈罗德·威尔逊领导的工党政府就英国的欧共体成员资格问题进行了全民公投,投票率为选民的64%,其中67.2%的民众选择留下。1980年代,撒切尔夫人或梅杰领导的保守党执政期间,英欧关系不断出现矛盾,直到1997年布莱尔领导的工党政府上台执政,英国在欧洲一体化中才开始发挥建设性作用。


撒切尔夫人

1984年,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成功令欧共体同意英国预算摊款获得部分退款。1997年,英国首相布莱尔计划使用欧洲单一货币欧元,但遭到当时财政大臣戈登·布朗阻止。英国继续使用自己的货币英镑,拥有独立的财政政策,虽然这有利于保持其出口竞争力,但也限制了英国对欧洲大陆事务发挥影响力的空间,使其在欧盟中的地位日趋边缘化。


 

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爆发后不久,欧盟开始受到主权债务危机的困扰。欧债危机爆发后,以德国为首的欧元区国家试图通过加强财政纪律等措施来缓解危机,英国公众的疑欧情绪不断上升。2010年保守党党首卡梅伦领导的联合政府上台,英国对欧洲一体化的态度日趋消极,改变了布莱尔时期通过参与欧洲一体化发挥“领导作用”的对欧政策。2013年1月23日,卡梅伦就英欧关系发表讲话,提出“改革”欧盟的设想并希望在此基础上与欧盟谈判。他承诺,如果赢得2015年举行的大选,将在一年内批准所需法律,制定与欧盟关系的新原则,然后就脱欧问题举行全民公投,让人民有机会选择继续留在欧盟或退出欧盟。这是卡梅伦首次提出“脱欧公投”的概念。



2015年5月胜选后卡梅伦携夫人同回唐宁10号

2015年卡梅伦领导的保守党政府赢得大选,再次执政。同年,欧洲遭遇难民危机和恐怖袭击的冲击,很多英国人认为“欧洲的无能令人震惊”。这让英国的脱欧派找到了新理由。支持脱欧、反对移民的英国独立党领导人尼格尔·法拉吉说:“欧洲正接纳许多人,其中当然有值得帮助的人,但也有恐怖分子混杂其中。”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欧债危机、难民危机等新问题层出不穷,使得英国公众对欧洲一体化的看法日趋负面。


 

与之相对应,欧盟其他成员国民众也日益抱怨英国的“不可靠”,认为英国作为欧盟的一员,在融入欧盟的过程中却表现消极,一直扮演着“拖后腿”的角色:它不仅不加入欧元区和《申根协定》,不参加欧盟的危机救助方案,不为缓解欧债危机出力,还反对一切金融监管政策。英欧双方的相互不信任不断增加。

 

二、脱欧进程在纠结中提速

 

卡梅伦保守党政府上台后,需要按照竞选承诺进行脱欧公投。由于2015年后,欧盟面临的危机愈演愈烈,英国国内的疑欧势力日益强大,卡梅伦政府担心夜长梦多,经过与欧盟的磋商决定把公投时间从2017年提前到2016年。


 

2013年,卡梅伦提出脱欧公投概念时,英国公众中支持留在欧盟的仍占多数。2013年1月29日至2月6日,英国《金融时报》进行了一项名为假设明天就举行英国去留欧盟的公投,共有2114名成年人参加。民调结果显示,50%的英国人对举行全民公决表示赞同,21%的受访者表示反对。不到一半的受访者(45%)认为,欧盟成员国资格对英国有利,而34%的英国人持相反观点。2000余名受访者中有一半表示,会投票赞成英国脱离欧盟,33%的受访者表示会投票赞成留在欧盟。47%的脱欧支持者表示,如果英国能在与欧盟合作伙伴的谈判上捍卫自己的权益,那么“可能”改变主意。绝大多数受访者希望欧盟改变在移民和司法领域的政策。此后,英国民调数据显示支持英国退出欧盟的比例不断增加。


脱欧公投选票

2015年11月,卡梅伦提出推动欧盟改革的四点主张,包括反对滥用欧盟“人员自由移动”原则的行为、提高欧盟整体竞争力、增加成员国议会在欧盟法律制定中的发言权以及在欧盟单一市场之下加强对非欧元区成员国的保护措施。2016年2月18-19日的欧盟峰会上,英国与欧盟各国就英欧关系协议达成一致。该协议一定程度回应了英国的关切,天平渐向有利于“留欧派”一面倾斜,卡梅伦也趁热打铁,宣布于6月23日举行公投,英国政府呼吁公众支持英国留在欧盟。


 

卡梅伦的脱欧公投计划在英国国内引起广泛争议,包括工党、自由民主党在内的英国主要政党都反对英国举行脱欧公投。在野的工党批评卡梅伦的脱欧公投计划把投资者对英国的信心以及伦敦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置于危险境地。英国前财政大臣戴理德称,英国的经济复苏有赖于健康的出口状况和对全球投资者富有吸引力的监管环境,这需要英国留在欧盟;脱欧将不仅会增加不确定性,还会树立贸易壁垒并削弱英国的影响力。


 

脱欧派则认为“不应该每天给欧盟上缴5500万英镑!”支持英国脱离欧盟的司法大臣迈克尔·戈夫在诺丁汉市出席竞选活动时说,英国目前支付给欧盟的资金没有得到合理使用,英国应当收回这些资金并用在本国人所关心的医疗等重点领域。此外,戈夫还批评留欧派对英国脱欧后的前景过于“悲观和消极”。在2015年难民危机背景下,有英国网民表示,“欧盟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难民营,我们不该留在那里。”


 

与1975年相比,今天的脱欧派掌握了大量资金,而且进行精心组织策划的宣传口号也更简单易懂,明确提出“英国退出欧盟可以生活得更好”,应该“控制我们的边境”“制定我们自己的法律”“把我们的钱从布鲁塞尔拿回来”。这些说辞虽非建立在严肃的科学分析之上,但在民众中很有市场。相比之下,卡梅伦支持的留欧阵营在宣传工作上表现的非常软弱,不能用选民“听得懂的语言”说清楚英国留在欧盟内部的好处。


 

英国脱欧公投之前,为减轻英国选民的反感,欧盟及其成员国的领导人都很少发表意见。直到公投前的一周时间,欧盟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才第一次呼吁英国选民要支持英国留在欧盟,声称英国退出欧盟将不仅是欧洲一体化的退步,而且也将给西方文明带来危机。德国外长希望英国能以积极的态度留在欧盟;欧洲需要继续加强一体化的程度,而不是分裂。法国政府发言人也表示,奥朗德总统希望英国留在欧盟,但作为欧盟的一分子,英国需要履行其成员国义务;对于所有成员国而言,团结是必须的原则。


 

最终,所有的争议都交给了全民公投的选票进行判定。英国当地时间6月23日7时至22时,英国民众陆续前往设在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以及北爱尔兰和直布罗陀的382个地方选区的投票站参与公投。选票上的设问简单而直接:“英国应该保留欧盟成员国地位还是退出欧盟?”得票超过半数的一方获胜。除了两个伦敦地区投票站因大雨引发洪水而临时转移地点外,整个公投过程井然有序,没有发生暴力及其他突发事件。

 


 2016年6月23日,在英国哈彭登,一名男子走进一处脱欧公投的投票站

投票结果显示,同意脱欧者占51.9%,共1741万人;同意留欧者占48.1%,共1614万人,支持脱欧的选票比支持留欧的选票多了127万张。英国最终在公投中选择 “脱欧”,卡梅伦随即宣布辞职。7月11日,卡梅伦政府原内政大臣特蕾莎·梅成为新的保守党党魁,并接任首相位置。


 

在公投结果公布当天,有人在英国议会网站发起二次公投请愿,要求英国议会重新考虑这次公投的有效性,随后的签名人数高达400万人,创英国请愿签名人数最高纪录。按照惯例,如果请愿签名超过10万,英国议会就需要考虑就此进行讨论。7月9日,英国政府正式拒绝了逾412.5万人发起的举行第二次退欧公投的请愿。英国外交部代表官方表示,首相和政府均已经明确,必须尊重此前公投的结果。

 

三、正式脱欧尚需时日

 

此次公投结果虽是非约束性的,但具有法律效力。按照程序,英国将向欧盟正式提出“脱欧”申请,触发《里斯本条约》第50条的相关规定,并在接下来两年的“过渡期”内与欧盟就双方未来关系进行谈判,最终协定须得到欧洲议会半数以上通过及20个以上成员国批准,如两年内未能达成,英国还可申请延长,直至最终正式退出欧盟。英国上议院的一份报告称,根据分权法则,苏格兰、北爱尔兰、威尔士议会也必须同意英国脱离欧盟。


 

目前,英国政府正在为退欧做准备工作,以确保英民众利益得到保证。7月13日,特雷莎·梅任命新内阁,新设“脱欧”事务大臣负责英国脱离欧盟相关事务,由力主“脱欧”的议员戴维斯掌管。随后这位新首相在与德国总理默克尔会谈时表示,脱欧程序至少在6个月后才会启动,英国需要时间来确定自己的谈判目标。


新任英国首相特雷莎·梅

如何解决“英国退出”问题,也将成为近一个时期欧盟及其主要成员国的工作重点。6月24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与欧洲议会议长马丁·舒尔茨、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以及欧盟轮值主席国荷兰首相鲁特举行了紧急会谈。会后发表声明称对英国公投结果表示遗憾,但尊重英国的决定,并呼吁英国“尽快落实英国人民的这一决定”。“我们已经准备好随时和英国迅速启动谈判,商讨其退出欧盟的条款和条件。”德国总理默克尔对英国的决定表示“非常遗憾”,认为“这对欧洲和欧洲一体化进程都是巨大的打击。”法国总统奥朗德认为英国的公投结果“将欧洲置于高风险的考验之下”;但也表示“尊重这一令人痛苦的选择,法国将继续和这一友好国家合作。”6月27日,默克尔在柏林与图斯克、奥朗德和意大利总理伦齐就英国脱欧问题举行会晤。28日,欧盟举行特别峰会,讨论英国脱欧问题。29日,在没有英国代表出席的情况下,欧盟27个成员国召开“非正式峰会”,确定了欧盟对英国脱欧的原则立场。


 

英国与欧盟之间的谈判将是一场漫长的讨价还价。欧盟须设法填补英国退出造成的预算缺口,英国与欧盟单一市场的关系以及居住在英国的欧盟公民和居住在欧盟的英国公民的权益问题均将成为谈判的焦点。


 

“脱欧先生”戴维斯在公投之前称,一旦英国选择脱离欧盟,第一谈判对象将不是欧盟,而是德国。英国需与德国敲定协议,同意德国汽车和工业品入关,以争取英方想要的条件。其次,英国需与法国等其他欧盟大国进行磋商。法国想要维持对英出口的食品和红酒规模。“几乎可以确定,一定能够谈妥。”戴维斯说,“英国和欧盟间的自由市场能够得到保护。欧洲大陆上那些头脑冷静、务实的商人会竭尽全力确保与英国的贸易不被破坏。”但是,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同英国首相梅会谈后已经明确表示,英国不能试图在成员国之间采取机会主义的行为,欧盟27个成员国在英国脱欧问题上将以“一个声音说话”。


 

分析人士指出,英国可通过谈判与欧盟实现“友好离婚”,与欧盟国家仍保持贸易联系。许多支持英国脱离欧盟的人士都非常推崇挪威和瑞士模式,即与欧盟有双边贸易协议,但不成为欧洲经济区的成员,两国可以进入欧盟统一市场,但在农业、捕鱼业、司法和内政事务上不受欧盟的法律约束。但欧洲媒体舆论认为,欧盟大国法国与德国将不会容忍英国对于欧盟条约“摘樱桃”的态度,德国和法国已警告英国不能期望在拥有27个成员国的欧盟“随意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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