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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绝大漠的决战与张骞再次出使西域(下)


“列郡祁连”后,金城(今兰州)、河西并南山(祁连山)至盐泽(罗布泊),空无匈奴;漠北决战后,“幕南无王庭”,匈奴主力北遁漠北,再难威胁戒备森严、重兵戍守的河西走廊,通往西域的通道敞开。


好奇心极强的汉武帝仍然不时询问罢为庶人的张骞西域大夏等国的情况。大汉男人的最高理想就是立功封侯,已经失去侯爵的张骞立功心切,告诉汉武帝,他当年在匈奴时,听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的父亲难兜靡本来与大月氏俱在祁连、敦煌间游牧,月氏攻杀难兜靡,夺其地,乌孙民众逃亡到匈奴。难兜靡的儿子昆莫刚出生,被匈奴老上单于抚养。长大后,率领父亲的部众为匈奴打仗,几次立功。此时,月氏被匈奴击败,西迁攻打西域的塞王(游牧于欧亚草原的塞种人,印欧人种),塞王南迁,月氏占领其地。昆莫为报父仇,向西进攻打败了大月氏,大月氏被迫再次西迁,占领了大夏地盘。


金城郡与河西四郡

(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二册)


这是两千多年前发生在亚洲内陆的多米诺骨牌式的民族大迁徙。大月氏人后来建立了贵霜帝国,成为葱岭以西、伊朗高原以东的霸主。大汉、贵霜、安息(帕提亚)、罗马是丝绸之路上的四个主要帝国。贵霜继承了大夏的希腊文明,后来信仰了佛教,创立了“犍陀罗艺术”,沿着丝绸之路,翻越葱岭,东传至中国,这就是中国的汉传佛教,深刻影响了中国历史。


大汉、贵霜、安息(帕提亚)、罗马

(图片来自于网络)


张骞向汉武帝分析中亚草原的形势,乌孙昆莫势力大增,正逢养父老上单于去世,不再臣服于匈奴。匈奴攻打乌孙,没能取胜。现在匈奴单于北逃漠北,乌孙故地空无人居。乌孙怀念故地,又贪图大汉财物,如果送财物贿赂乌孙,招他们回故地居住,再嫁给公主为夫人,结为同盟,则是“断匈奴右臂(面南,西为右)也”。与乌孙结盟,再向西可以招大夏等国为外臣。


伊犁河谷的乌孙古墓

(图片来自于网络)


汉武帝认可了张骞建议,于是任命他为中郎将,率领三百人,马六百匹,数万头牛、羊,带着价值亿万的金币、帛出使乌孙及其附近各国。这次他到达了位于匈奴以西,伊犁河谷与中亚草原的乌孙,但是乌孙王对大汉了解不多,不能答应张骞联合攻打匈奴的建议,只是派人送张骞回国,顺便访问大汉。张骞出访当时并没有达到目的,一直到几十年后的汉宣帝时期,汉与乌孙结成政治军事同盟,终于达到合围匈奴的战略目标,合击摧毁了匈奴,匈奴被迫向汉投降,小部分远遁中亚,汉元帝时被汉军追击歼灭。


乌孙、大宛诸国

(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二册)


第二次出使回来后,汉武帝提拔张骞为大行(掌管中央与四夷、诸侯、地方交流事务的官员),一年多后,这位两千多年前的探险家张骞去世。因为是张骞“凿空”(开辟孔道)西域及其中亚、西亚直至地中海诸国,他享有崇高的声誉,以后大汉使者往往自称为“博望侯”,以取信这些国家。


张骞时代的丝绸之路西端诸国

(图片来源:根据侯杨方《丝绸之路地理信息系统》制作 http://silkroad.fudan.edu.cn/)


张骞在乌孙时又派遣多位副使一直继续西行至大位于伊朗高原与两河流域的安息(帕提亚帝国),安息骑兵两万人在东界迎接,其余副使至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身毒等中亚、西亚、南亚诸国,以后的汉使更进一步到达最远至条枝(地中海东岸的塞硫古帝国)、黎轩(地中海南岸的托勒密帝国),中国从此与地中海地区有了直接的政治、经济联系。


安息帝国

(图片来自于网络)


张骞第一次出使只是单向的交往,第二次出使后,西域诸国也派遣使者前往长安,由此大汉与西域诸国开始了常态化的官方、民间双向交往;商人沿着西域南道、北道进行贸易往来,西域的特产石榴、黄瓜、葡萄、葡萄酒、苜蓿、乐器、良马以及以后的佛教东传,中国则以特产丝绸为代表的商品向西输出,终于形成了由长安至地中海的“丝绸之路”。


安息(帕提亚)钱币

(图片来自于网络)


张骞不仅直接影响了大汉向西北开辟丝绸之路,还间接影响了大汉向西南的扩张。第一次出使他亲身到过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四国,并听说了其他五、六个邻国的情况,他将这些国家的地形物产全部告诉了汉武帝,并提供了一个信息,可以另辟蹊径,绕开匈奴,从蜀郡经过身毒(今印度)可以到达大夏。


安息武士

(侯杨方拍摄)


张骞认为大宛、大夏、安息都是大国,多奇珍异物,也是定居生活,和大汉风俗相差不大,但军力孱弱(几十年后,安息在卡莱会战中全歼罗马军队,俘杀统帅、曾经镇压斯巴达克斯的克拉苏,这是罗马损失最惨重的战役。),看重大汉的财物;他们北边的大月氏、康居军力兵强劲,可以用赠送财物的方式诱使他们来朝见。“且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如此一来可以开拓万里疆域,将皇帝威德遍于四海。


卡莱会战Battle of Carrhae

(图片来自于网络)


不愧是曾经朝夕相处的警卫员,张骞的这些话非常对汉武帝的胃口,激发了他的雄心,决定从蜀郡、犍为郡派出四路使者分别从冉駹、莋都、徙邛、从僰向身毒进发,但各路都走了一、二千里就被周边部族阻拦。后又听说昆明以西一千余里乘坐大象的滇越国(今云南腾冲一带),与蜀郡有商业往来,汉武帝为了寻找通往大夏道路于是与滇国开始交往,并最终征服。原来大汉经营西南夷事业因为耗费人力、物力太大已经中止,直到张骞回来说可以从西南寻找通往大夏的道路,从而使得这一事业获得了新生 。


西南夷简图

(图片来自于网络)


张骞通西域与经营西南夷事业可以称得上是两千多年前中国地理大发现,汉武帝欲将“威德遍于四海”的雄心是这一地理大发现的源动力,直接促成了大汉向西域、西南夷的大扩张。


张骞不仅是历史记录的从中国到达中亚的第一人,也是从中亚到达中国的第一人,而且是史载将中国文明圈和波斯-希腊-地中海文明圈直接联通的第一人,他的路线被《汉书·西域传》记录,两千年后,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将它命名为“丝绸之路

近来有一种观点很流行,即早在张骞出使之前,中国与中亚甚至更远的西方就有交通往来,因此“丝绸之路”早就存在。那么这个说法究竟有无道理?


“丝绸之路”在地理空间上究竟是如何分布的?


“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地标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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