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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出名的面条在哪里?

众所周知,《金瓶梅》里的西门庆与《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都生活在富裕之家,不过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好日子也各有不同,两本书的作者有着不同的出身,两个人物所处的阶层也不相同,他们处理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也自然不同。单就一碗面条,西门庆与贾宝玉的态度就截然不同,所反映出的不仅是对饮食的喜好,更多的是两位作者在阶层与格调上的巨大差异。

我们且先看看西门大官人家的吃面,《金瓶梅》里的吃面出现在第五十二回“应伯爵山洞戏春娇”,应伯爵与谢希大二人来找西门庆,大官人招待二人吃“水面”,按原文:

书童儿用方盒拿上四个小菜儿,又是三蝶儿蒜汁,一大碗猪肉卤,一张银汤匙,三双牙箸。摆放停当,三人坐下。然后拿上三碗面来,各人自取浇卤,倾上蒜醋。那应伯爵与谢希大,拿起箸来,只三扒两咽,就是一碗。两人登时狠了七碗。西门庆两碗还吃不了……

这“水面”看着多么熟悉,是北方常见的肉卤面,四个小菜儿应当是面码,时令的蔬菜或切片或切丝,亦或是青豆嘴之类的东西,猪肉卤大概是酱烧猪肉小丁或猪肉末,再配上蒜汁与醋,确实好吃,想来都馋了。如果脑补不出来的话,可以想想如今台湾的卤肉饭,只不过这里的卤肉浇在了面条上。

从银汤匙、牙箸一类的餐具,再加之几个盘、几个碗的面浇头,不能不说西门庆自是讲究之家,也无怪乎应、谢两人吃的极香,一口气共吃了7碗。而大官人“两碗还吃不了”的情形,也衬托出他的地位不同,吃过见过,虽是做的精细,不过对于这等小食也就是那么回事。无论西门庆是否在意,这顿面条也是招待人用的,并非随便打发他人,他看应、谢二人的吃相所说的“我的儿,你两个吃这些!”一方面是惊讶,另一方面也有炫耀之意。

且放下西门家的水面,咱们再看看《红楼梦》里荣国府的贾宝玉又是如何吃面的。“红楼”的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裀”,说到宝玉过生日,面条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可与《金瓶梅》不同,宝玉的面则是草草带过。

我们看《红楼梦》这一回的原文中,提到了三回吃面。第一次是一群丫头说“拜寿的挤破了门了,快拿面来我们吃”;第二次是探春邀宝玉同到厅上去吃面;第三次则是因薛蝌来送寿礼,宝玉要陪着他去吃面。三次吃面都毫无细节,倒是王子腾送的一百束银丝挂面还显些富家之气。

众所周知,《红楼梦》里对于生活的描述是非常细腻的,对于饮食的叙述更是不嫌繁琐,比如茄鲞,又比如螃蟹,可到了寿面却连介绍都不介绍,岂不怪哉?

说怪也不怪,贾府的身份是世家,乃世袭贵族,宝玉的姐姐更是皇贵妃,他们对饮食的视角是比西门庆这样的土财主要高的多的,换言之,拿美食炫耀的起点是不同的。也就是说,相比于《金瓶梅》里西门庆对面条的那一番做作,人家贾府对此等小食根本瞧不上眼。以至于对于吃寿面这么重要的情节近于忽略,只说了吃面,可吃什么面,完全没有提。

从两部巨著关于吃面这一点来看,这不仅仅是西门庆与贾宝玉对面条有着不同的态度,更是作者兰陵笑笑生与曹雪芹对它的有着不同的认识。不同的出身,对世界的看法是不同的,虽都是富户,生活还是大不同的,更重要的是格调的不同。曹侯的出身,大家都是了然的,乃是内务府的世家,康熙更称其曾祖母为“自家老人”,从小的所经所见确是不同。

兰陵笑笑生的身份一直是个迷,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里说他乃大名士,不过从这面条的描写来看,其名也有限,起码与清初时的李笠翁仍有着不小的差距。当然,吃面一事不过是管窥所见,还需更多更有力的考证继续发掘。

首先,我们从它的历史角度分析。《金瓶梅》是兰陵笑笑生于明朝写的一部市井小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本脱离了历史和神话传说的白话文小说。它具有标志性的作用,标志了历史和神话为依托的小说时代的结束,开启了以现实人物和生活化小说时代的到来。对于其最大的影响就是《红楼梦》。其后的《孽海花》、《儒林外史》《官场现形记》《三言两拍》等无一不受金瓶梅的影响。关于中国古典小说的阅读提纲,具体可以参考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我迅哥讲得很清楚明白,那么笔者在这里就不多加阐述了。明清两代是中国历史中最“正派”的一个大时代。从文字狱和明朝皇帝的廉政可以窥其全貌。因其社会风气风俗及长久以华夏民族经久的文化发展,明清的文化发展最为鼎盛,也最为禁忌。尤其以清朝为主。在此期间,出现了很多具有深远意义的文学作品,也有很多文学作品在这个时代灭亡没有能够保留下来。可以这样说古典文学的顶峰在清朝,也从清朝结束。所以,综上所述,《金瓶梅》的对后世的影响非常巨大的。

其次,从其语言文学价值来阐述。其语言的精准、构思之巧妙、除红楼梦外无可比拟。笔者认为金瓶梅在语言构思上甚至优于红楼梦。随便截取一部分金瓶梅片段: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才见梅开腊底,又早天气回阳。一日,三月春光明媚时

分,金莲打扮光鲜,单等武大出门,就在门前帘下站立。约莫将及他归来时分,便

下了帘子,自去房内坐的。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却有一个人从帘子下走过来。自古

没巧不成话,姻缘合当凑着。妇人正手里拿着叉竿放帘子,忽被一阵风将叉竿刮倒

,妇人手擎不牢,不端不正却打在那人头上。妇人便慌忙陪笑,把眼看那人,也有

二十五六年纪,生得十分浮浪。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铃珑簪儿,金井玉栏杆圈儿

;长腰才,身穿绿罗褶儿;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手里摇着洒金川扇

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可意的人儿,风风流流从帘子下丢与个眼色

儿。这个人被叉竿打在头上,便立住了脚,待要发作时,回过脸来看,却不想是个

美貌妖娆的妇人。

金瓶梅中语言运用最主要是市井俗语和白话文,在阅读过程中可以看出明朝时期的语言特点和市井生活。但是在此部书中也有大量的文学价值极高的片段密集型的出现,西门大官人的夫妻生活的描写也是“色雅”“不淫”。

第三,从其深层意义来阐述。红楼梦笔者研究的不多,不敢妄下定论,但是关于红楼梦的相关文献资料有很多,下面我们来节选其中一个迅哥笔下的红楼梦:

1.出自《迅全集-集外集拾遗补编·<绛洞花主>小引》,鲁迅先生在讲授他的《中国小说史略》时说这句话,但《中国小说史略》上并无这句话。《绛洞花主》小引《红楼梦》〔2〕是中国许多人所知道,至少,是知道这名目的书。谁是作者和续者姑且勿论,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3〕在我的眼下的宝玉,却看见他看见许多死亡;证成多所爱者,当大苦恼,因为世上,不幸人多。惟憎人者,幸灾乐祸,于一生中,得小欢喜,少有*+碍。然而憎人却不过是爱人者的败亡的逃路,与宝玉之终于出家,同一小器。但在作《红楼梦》时的思想,大约也止能如此;即使出于续作,想来未必与作者本意大相悬殊。惟被了大红猩猩毡斗篷来拜他的父亲,却令人觉得诧异。现在,陈君梦韶〔4〕以此书作社会家庭问题剧,自然也无所不可的。先前虽有几篇剧本,却都是为了演者而作,并非为了剧本而作。又都是片段,不足统观全局。《红楼梦散套》具有首尾,然而陈旧了。此本最后出,销熔一切,铸入十四幕中,百余回的一部大书,一览可尽,而神情依然具在;如果排演,当然会更可观。我不知道剧本的作法,但深佩服作者的熟于情节,妙于剪裁。灯下读完,僭为短引云尔。一九二七年一月十四日,鲁迅记于厦门。

而金瓶梅呢?它说是描写爱情,却又用情不专,最后几经离散,有情人在兰陵笑笑生里就成不了眷属。它讲亲情,讲夫妻亲情,却更多的混杂世俗的金钱。讲金钱,却又混杂了你说是真爱还是淫荡的爱情。它讲友情,又藐视道德,站在一切人性的黑暗面上把西门大官人描写成一个复杂中透出可爱的人。只要你够帅够美,我可以没有一切底线。袁宏道说金瓶梅是朝不保夕,恬不知耻,熟不知恬不知耻的并不是文人更不是文学,而是不甚明朗,将亡的朝代。所以金瓶梅是一部隐晦的,不明朗的政治讽刺小说。插播一句,袁宏道的兄弟袁中道的骈文写的非常之好,推荐大家看一下。就叫《袁中道词集》。

恬不知耻的不是文学,而是不开明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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