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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白乎水浒·王伦的错
说到水泊梁山的领导,一般首先想到的是宋江宋公明哥哥,再往前上溯则是晁盖晁天王,却很少会记得梁山真正的开山老大——白衣秀士王伦。

  王伦是第一任老大,但他是个失败者,死在自己部下林冲之手。只有成功者才可以被人记住,才可以被人仰视,王伦被人淡忘是情理中事。王伦失败的原因,最通行的“标准答案”是因为王伦“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无容人之量”,通常认为当一把手的不能有这些毛病。

  这话乍一听有道理,王伦不肯收留林冲,不肯收留晁盖等七人,确实不够意思。但是仔细推敲一下,这个说法其实站不住脚。王伦虽然对林冲晁盖心胸狭窄,可他对杨志还是非常地恭敬礼待,可见王伦并不是完全容不得比自己强的人。再从另一方面说,那些成功了的一把手们,难道就个个都心胸宽广无私坦荡?不见得,拿和王伦近的说,高俅不心胸狭窄不嫉贤妒能么?但他照样做殿帅府的一把手。王伦的接班人晁盖在后期对宋江没有疑忌么?可晁盖依然是梁山的天王大哥。宋江对几个实力雄厚的手下,如卢俊义、林冲、鲁智深、孙立等会没有戒心?可宋江永远是梁山最正统的领袖。往远里说就更多了,那么多皇帝一茬又一茬地上演着卸了磨杀驴的故事,可皇帝们仍然是皇帝。对一把手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战场上的敌人,而是身边有可能取而代之的属下。所以王伦的“心胸狭窄”无可厚非,更不是他失败身死的原因。

  那么王伦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前文《老大的本事》中说过,成功地做一把手最重要的才能是要有权谋,宋江以黑矮之体小吏之身、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拊众之才做上梁山一把手,正是仰仗权谋二字。王伦做一把手失败了,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权谋?且来看看。

  林冲初投梁山时,王伦是这样合计的:“我却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因鸟气合着杜迁来这里落草。续后宋万来。聚集这许多人马伴当。我又没十分本事。杜迁、宋万,武艺也只平常。如今不争添了这个人。他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倘若被他识破我们手段,他须占强,我们如何迎敌”(第11回)。《孙子兵法》中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伦这段心理算得上是“知己知彼”,既明白自己兄弟几个有多少斤两本钱,也了解对方(林冲)的实力底细,得出彼强己弱的判断后,无害人之心,有防人之意。王伦这番心机的出发点是对的,他还是有些做老大的素质。

  不久晁盖等七人来投,书中虽没像前面林冲上山时那样明确地写王伦的心理活动,只是笼统地写“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沈吟,虚应答”(第19回),但是分析一下双方的形势,不难知道王伦是怎么想的。晁盖那边有七个人,除了吴用个个武艺高强,吴用则足智多谋,更不是省油灯。而王伦这边连林冲只有五个人,他王伦本人是文武双不全,几个心腹手下杜迁宋万朱贵也都武艺平常智计低微,林冲倒是武艺超群,但一来林冲一人未必能胜过他们七个,二则更为重要,林冲不是王伦的心腹,不能倚仗。所以晁盖七人上山比林冲上山时势力大得多,形成明显的强宾压主形势,特别是听晁盖说杀尽官兵并割下了何涛的耳朵,这七人个个都心狠手辣之辈,虽然晁盖嘴上说的谦恭:“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第19回),但是出来江湖上混的有几个人会说真话,“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至理名言,王伦岂能不为自己的安全防着点。所以后文王伦说些“一洼之水,如何安得许多真龙”(第19回)之类的客套话打发晁盖七人,说白了就是不想留在身边成为将来的祸害。

  王伦这么做激怒了林冲,联想自己当初的遭遇,林冲火不打一处来,斥责王伦“笑里藏刀,言清行浊”“无大量之才,做不得山寨之主”(第19回),骂完了再喀嚓一刀了结。王伦死了,死在老大的位置上,死在自家兄弟的刀下,死得没人同情惋惜,反有人叫好称快,死得留下了“心胸狭窄”的骂名,死得非常不值,死得真够冤。如果站在一个老大的立场,王伦两次“心胸狭窄”并没有错,哪个老大不想维护自己的地位,哪个老大愿意为他人作嫁衣裳。只是王伦没有实力雄厚的心腹,没有本钱维护他的老大地位,以致成为可悲的失败者,王伦不留晁盖是当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得快点,留下晁盖是以后慢慢被收拾,死得慢点,横竖是活不成。除非王伦当时就让出梁山老大的交椅,置身权力斗争之外,舍此别无保命全身之策。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成败,和什么品行气量无关。

  那么王伦为什么没有实力?这个实力可不是自己有多少武艺,宋江的武艺也是二百五,但并不妨碍他成为梁山实力雄厚的老大,因为宋江以他的权谋笼络了一大帮对他忠心耿耿的心腹,如吴用花荣秦明戴宗李逵等。王伦正是缺少这样一帮心腹,只有杜迁宋万朱贵三个本领平庸的手下,而上天安排一个文韬武略的林冲,他却没有好好地运用权谋笼络住,失败也就是情理中事了。王伦的失败,根源在于他使错了心眼看错了人。

  在林冲上山和晁盖七人上山之间,有一段杨志的插曲,王伦极力挽留杨志在梁山入伙。为什么王伦对林冲杨志二人的态度差别这么大?书里虽没明说,但从细节处可知是王伦想拉拢杨志牵制林冲。“右边一代两把交椅,上首杨志,下首林冲”(第12回),只要杨志答应落草,座次就是这么排了,杨志和林冲本领相当,应该可以抵消一些林冲的锋芒。对部下实行互相制约也算是最常用的驭下术,历代君王诸侯不知上演了多少这样的好戏。这一招本身没问题,但是王伦用的不是地方,不对症下的药不但不能治病,反而要伤身,王伦手段用得不当,为以后的杀身之祸埋下了隐患。

  杨志是热衷功名前程的人,哪能凭几句言语就能劝得他落草,对其只宜放行而不可强留,这是王伦没眼光之处;林冲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中远道来投,除了梁山没有立锥之地,而且林冲的政治才能远弱于他的武术才能,这样的人可以笼络而不宜逼迫,王伦却数次冷林冲之心,更是他没眼光处。不妨设想一下,王伦用宋江迎接卢俊义那一套,先大摆宴席欢迎林冲,几碗酒下肚之后来出让位的戏,说几句“小可一介腐儒,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林教头智勇双全,请坐梁山寨主之位”云云,林冲肯定不会老老实实一屁股坐在寨主交椅上,初来乍到凭什么坐头把交椅,坐了也不安稳。好了,林冲不做老大是自己谦逊,王伦这份人情这个面子可是卖给他了。

  假客套过后排定座次,给林冲坐第二,统领山寨兵马,然后补充:杜迁宋万做林冲的副手,协理军务,这样就把林冲既安顿了又牵制了,日后再慢慢给予恩惠,说点“等山寨兵强马壮,一定杀奔东京取高俅狗头,为林教头报仇雪恨”之类的好话。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易于获取对方的感激涕零,因为身在艰苦环境下的人总是很容易满足,进而对给予满足的人感恩戴德。林冲的处境不是一般的艰苦,那是绝境,所以肯定视善待他的王伦为大恩人,这样王伦既顾全江湖道义博得好名声,又壮大了自己的实力,一举两得的好事。以后晁盖他们上山来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对林冲这个重量级角色怎么也得顾忌三分。

  可惜王伦对林冲和杨志亲疏安置错位,对可用的林冲拒之门外,对不可用的杨志求之若鹜,不但没给自己多找个心腹,反而添个冤家,王伦的的实力不增反减。以后吴用的几句挑拨之言,引发了林冲对王伦刺刀见红。书中有两句话叹王伦之死:“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第19回),是说王伦气量狭小福份也小,心机太深祸事也深。其实这话说得不对,前面已经说了有没有气量和能不能做老大关系不大,气量小的老大为数不少。而心机深也不是招来祸事的原因,一个人有心机不是错,做老大更要有心机,没心机会怎么死都不知道。但关键是心机要用对地方,常言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心机也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在不该用心机的地方浪费心机,意味着在该用心机的地方没有心机,这样当然要“祸亦深”了。王伦不是死在他的“心机深”上,相反他的心机比之宋江并不算深,王伦是死在他的“心机错”上,用错对象用错方法。

  那么王伦又为什么会用错心机?是因为他不会看人,看不到林冲和杨志谁远谁近,看不到自己应该拉拢林冲为我所用。笔者家乡有句俗话,叫作“狗不识得人头喊一世,人不识得人头苦一世”,意思是说一只狗要是不会看人,把主人的朋友都当成陌生人,那么这只狗一辈子都要喊个不停。而一个人如果不会看人,分辨不出谁善谁恶谁冷谁热谁真谁伪,那么这个人多半一生一世都会混得很苦恼。王伦就是“不识得人头”的人,自然一辈子苦得很,苦到把身家性命都丢了。

  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每个人处世的过程就是不断和别人接触熟悉的过程,与世隔绝自个儿孤家寡人过日子的人大约是没有的,家事国事天下事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人在操控,因此“料事如神”的本质其实是料人如神,能不能识人是料事能不能准确的关键。人又是最复杂的东西,所以识人也是一件比较难的事,以致有俗语“日久见人心”。

  大凡雄才大略的成功人士必定也是目光深邃善于识人的人,看人一看一个准,比如范蠡,看出越王勾践“可以共患难而不可同富贵”,泛舟五湖而去,文种看不到,落了鸟尽弓藏的下场,事实证明范蠡识人的眼光何其精准。如果说范蠡看透越王是因为长期共事而了解深刻,那么《三国演义》中著名的“煮酒论英雄”故事里,曹操评论几个当时割据一方的大小诸侯,如袁术孙策刘表刘璋等,曹操和他们都没有共处过,甚至没有见过面,但曹操对这几人的了解入木三分,简短的评论句句切中要害,不由人不服曹操识人之明。而山涛说王衍“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子仪言卢杞“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更是言出如谶。王伦要是具备这样的识人眼力,何愁性命不保,何愁寨主之位不稳。

 

 

穷白乎水浒·湮没的好汉

 梁山是好汉聚义的地方,那么梁山的对立面,即好汉的敌人是不是都是“孬汉”呢?明显不是,有些梁山的对头不但是好汉,甚至比有些梁山好汉更好汉,比如史文恭。

  说史文恭是好汉主要是因为他的武艺出众,同时智谋人品也不差。史文恭的武艺没的说,在整部《水浒传》中都属于超一流高手,二十回合击败号称有万夫不挡之勇的霹雳火秦明,虽说在秦明腿股上刺一枪有马力之助,但前面使“秦明力怯”(第68回)却是真功夫。名气最大的好汉林冲鲁智深武松诸人和秦明的武艺只在伯仲间,即使稍强也不足以二十回合就使秦明力怯,可见史文恭的武艺胜过梁山一流水平。

  史文恭打仗的智谋也不错,给因怒兴师的晁盖一个诈降计,轻松取得胜利,名满江湖的天王大哥就此殒命。对宋江倾梁山之力前来复仇,史文恭极力主张防守为上以逸待劳,等朝廷大军来时再行夹击。梁山这时比曾头市兵力强,在为晁天王复仇的旗号下士气旺盛,兼以吴用之智诸好汉之勇,曾头市难以正面迎敌。不过梁山也有弱点,长途奔袭士兵肯定疲劳,士气能旺盛一时但不能长久,再则运粮也是麻烦事,所以梁山巴不得能速战速决,一旦拖延时日后患无穷,何况朝廷还老琢磨要剿除梁山,说不定大本营被别人端了也未可知,曾头市则没有这些顾虑,还有地利的优势,所以史文恭的策略很正确。可惜曾家几个儿子急于出战,放弃自己的长处拿短处和人家拼,失败是情理中事了。

  再说史文恭的人品,一般都把史文恭理解为一个反面人物,在一些读者的心里和改编自水浒的故事影视中,史文恭常常是个人品卑劣的“无耻小人”,比如央视水浒中史文恭无情地射死曾家幼子,卢俊义大战史文恭前说“果然是小人”,史文恭被擒上梁山时跪拜求饶,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然后宋江又很“大义凛然”地斥责:“梁山岂是藏污纳垢之地”,史文恭的小人形象可说是淋漓尽致。另外有些号称水浒前传的故事也极力把史文恭刻画成奸恶之徒。但是细看原著,找不到表现史文恭奸恶无耻的描写或评价,明显这些情节是后人的“再创作”。相反史文恭协助曾长官家守护曾头市却是尽心尽力的,他从未有过投降梁山的想法,相比关胜呼延灼等辈征讨梁山不利就投降,史文恭算是立场坚定了。所以史文恭虽然算不上是正人君子(其实正人君子类似于抽象概念,整部《水浒传》乃至历史上谁是纯粹的正人君子呢),却也不能说史文恭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同样是好汉,史文恭不仅没和梁山好汉一样留下好汉的事迹和名气,反被视为小人,这是因为他不幸成了梁山的敌人。梁山是水浒的主角,作者读者的立场都在梁山一边,所以梁山的敌人们很不幸地都被视为坏人,迫害梁山好汉的蔡高童杨自然是大坏蛋,让梁山损兵折将的方腊义军也是坏人,就连原本和梁山井水不犯河水的祝家庄曾头市也都是坏人。史文恭和曾家五虎、栾廷玉和祝氏三雄,凭良心说他们的本事比梁山一流好汉并不逊色,但作者和多数读者都把他们放在感情的对立面上。在《三国演义》中,作者的尊刘抑曹思想使无数读者站在蜀汉一边,曹操蒙冤受屈了几百年。另一位北宋名将潘美也是小说立场的受害者,潘美是宋代开国功臣,陈桥拥立、说降袁彦、平定溪峒蛮獠南唐南汉、攻取太原等战事中军功赫赫。潘美心地也比较厚道,赵匡胤代周之初在宫中见两个小孩,宫人说是周世宗之子,赵匡胤问左右怎么处理,很多人说杀了,潘美低着头手扶殿柱不说话,赵匡胤问他:“你认为合适吗?”潘美回答:“我不敢说不合适,但是于理不安。”说“不敢”是给皇帝留面子,其实就是说不能杀,可见潘美为人有起码的道义天良。但是杨家将小说把潘美写成秦桧式的大奸臣,对敌人软弱无能,对同僚妒嫉陷害,最后通敌卖国,可说坏透顶了,偏偏老百姓就爱听说书的篡改历史,名将潘美在小说中在舞台上只能继续背着骂名。

  史文恭栾廷玉们没成为好汉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和梁山为敌的结果是失败,成王败寇是历史定律,成功者自我标榜代表正义道德民心所向,失败者没有说话的份,只能不幸地被成功者斥为邪恶无耻愚蠢腐朽,进而把这种划分定义为因果关系,似乎成功者因为正义所以能成功,失败者因为邪恶所以就失败,有了这样的因果关系,成功者的成功、失败者的失败都是合乎天意顺乎人心的必然结果。但这是由成功者单方面总结的理论,实在不怎么可靠,却是把这种因果反过来说更正确一些:因为成功所以任何光环都可以套上去,因为失败所以任何骂名都可以背上去。其实成败只由实力决定,和道义品德既无正相关也无负相关,邪恶暴虐者成功的事从不鲜见,蒙古铁蹄所至生灵涂炭,并不妨碍蒙古贵族在欧亚大陆盛极一时,清兵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却统治中国近三百年,他们成功显然不是他们拥有道义,只是凭着实力——巨大的杀伤力破坏力,成功需要不择手段。而他们的敌人没有这样强的实力,即使文天祥张煌言们在道义上如何完美,也只能落个失败的结果。前文《宋江杀惜》中说不必同情失败者,但也无需贬低失败者,同样对成功者也既不用抬高也不用丑化,成败归成败,善恶归善恶,谁不挨着谁。

  孔夫子传下来的“述而不作”是讲历史人物比较客观的一种态度,只摆事实,不发表主观倾向。反过来说,想被别人赞声好,想留个美名,千万要做成功者,只有成功才可以昂首挺胸,失败总是可耻的,不论是什么原因。

 

 

 

穷白乎水浒·识人和选股

从2006年起,中国大陆火爆程度上升最快的东西是股票,指数扶摇直上,一时间股票成为老百姓的热门话题。有的股票涨幅几十倍,但也有些股票还在五六元徘徊,涨幅无几。买到好股票的投资者赚得盆满钵满,买成了瘟股的投资者收益自然逊色很多。对投资者来说,选股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然而按时开盘收盘、电脑上可以看行情的只是有形的小股市,还有一个无形的大股市,就是人类生存的社会。每个人都是一只只股票,成功人士是绩优股蓝筹股,困顿失意者是垃圾股,将来会成为成功人士者是潜力股。每个人同时也是投资者,成本和收益不仅包括金钱,还有智谋心计乃至身家性命。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即是投资行为,不管是出于有意或无意,必然会对各人以后的经历产生一些影响,这就是收益,当然有可能是正或负。这是一个投入回报和风险都更高、周期也更长的股市,小股市里持股几年算长线,大股市中几年只能算短线,长线投资需要付出一生的智慧和精力。有的人是投资高手,能够慧眼选牛股,在人生这场大投资中获取不菲的收益,当然也有更多的亏损者。

  《水浒传》中展现了几个投资者的投资过程,收益各不相同,体现出各自不同的选股眼光。

  首先上场的是林冲,林冲投资了陆谦,而且不是从二级市场上投资,林冲和陆谦自幼相交,这是从一级市场上打到的新股。按说这样的投资应该收益丰厚,但是林冲不但没有获得收益,反而差点因陆谦赔了性命。虽说林冲幼时结交陆谦并没有想得点利益的功利目的(或者说有一个自幼至长的好朋友本身就是不错的回报),但为交这个朋友而赔上性命也绝不是林冲愿意的。好比把钱存银行不图很高的利息,但也绝不希望钱少下去。林冲投资陆谦危及到了他最原始成本的底线,可以说这是一次极为失败的投资,失败的原因是陆谦这只股票的基本面太差了,林冲没有看到,失败当然在所难免。

  后来林冲又做了一次投资,在王伦晁盖二者之间,林冲经过分析考虑后舍弃王伦投资了晁盖。这回林冲作了比较深入的基本面研究,王伦的基本面很差,内生外延式发展都几乎没有空间,比晁盖差得太多。这次林冲投资正确,但是收益并不很高,原因是林冲在晁盖的股东名单上实际排名很低,不如吴用公孙胜,甚至不及刘唐三阮,大股东获利总是比小股东丰厚。

  吴用的投资比较成功,以做波段见长。吴用最初投资晁盖,也是一级市场上投资的新股,吴用在晁盖的股东名单中排名第一。这笔投资的收益是坐上梁山老二的交椅,可说是收益颇丰。但是吴用并不因这一次投资成功而满足,资产价值如波浪起伏,不进则退,吴用很明白这个道理。当晁盖的发展前景面临瓶颈,同时又出现了宋江这一竞争对手,吴用经过研究分析,看出晁盖的发展潜力已经到了尽头,宋江的潜力却还没有挖掘,可发展的余地很大,于是吴用果断地把对晁盖的投资逢高减仓,慢慢转为对宋江的投资。事实证明吴用看得准,第二次投资决策非常正确,巩固了吴用梁山实际二把手的地位,这一换仓投资做得很漂亮。

  另一个梁山好汉浪子燕青更是投资高手,燕青的投资风格和他的为人一样潇洒。在卢府遭变之际,燕青力劝卢俊义投向梁山,可惜卢俊义不听,致有牢狱之灾。燕青没有被一时得势的李固迷惑改变投资方向,坚持卢俊义和梁山的正确投资路线,终于救出卢俊义。在梁山上,燕青没有随大流追涨明星股宋江,继续长期投资卢俊义。宋江的基本面虽然比卢俊义好得多,但此时涨幅已大,再去追涨成本太高,而且只能做小股东,宋江的股东名单前面已有长长一大串,排在后面的必定收益微薄,所以燕青持仓不动,继续投资卢俊义。

  在梁山招安受阻时,燕青对李师师进行了一次略带投机的短期投资,燕青看准了李师师在徽宗面前的重要性,这次投资非常成功,相对于燕青的微小投入,梁山的收益非常丰厚,并且燕青出货及时,没有留下一丁点纠缠不清的套牢盘。征方腊回来以后,燕青敏锐地看到不能投资朝廷这只股票,风险远高于收益,但卢俊义没能把朝廷看得透彻,一定要向朝廷投资。既然卢俊义不能进行正确的投资,那么他也不是一只可投资的好股票,于是燕青大幅减仓卢俊义,转而投资于山水林泉,这才是燕青的最爱。

  不光在小说里,在历史上这样的投资故事也不少。胡雪岩是中国人非常熟悉的大商人,准确识人果断投资使他从贫寒的放牛娃变成富可敌国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第一个投资对象是王有龄,王原是高干子弟,做道台的老爸给他捐了个官,可惜没等正式上任他老爸先去世了,王有龄没有经费去京里报到分配,困在杭州郁闷。这时候胡雪岩在钱庄打工,看中了王有龄是只潜伏在底部的好股票,私自借了五百两银子给王有龄上京谋官。那时五百两银子相当于七品县官五年多俸禄,胡雪岩私放这笔大额贷款的代价是失业,暂时被套牢。但是胡雪岩没有看错,王有龄从慈溪、定海知县到杭州知府、浙江盐运使、按察使,最后做到浙江巡抚,可说是井喷式上涨。胡雪岩投资王有龄的收益非常丰厚:借助海运局的二十万两银子开办了属于自己的“阜康钱庄”、吸收了清廷官员将领和各地富户几百万银两的存款、用这些钱和向官府库银低息甚至无息借贷从事生丝药材经营、结识众多商界和洋行人物积蓄无形资本。十几年间,胡雪岩从一个钱庄学徒成为江浙沪商界巨头,投资王有龄是这一切的契机,而这些收益又成为以后投资的本钱。

  王有龄不幸在太平军破杭州时殉职,按说胡雪岩没了这棵大树日子该难过了,不,对于有眼光的人来说机会始终存在。曾国藩保荐左宗棠成为新一任浙江巡抚,胡雪岩又抓住了这个投资机会,虽然此时的左宗棠不象当初的王有龄潜伏在底部,但处于涨势确立的拉升阶段,追入正当其时,当然成本要高得多。胡雪岩对左宗棠的投资是二十万石米,一石米的价格,清咸丰年间“胡林翼始定核收漕粮,每石不得过六千钱”“河南每石折银三两,安徽二两二钱”(《清史稿食货志二》)。钱和银的比价是“每钱二千作银一两”(同前),六千钱是三两银子,可知当时一石米的价格在二两二钱至三两之间,折中算二两五钱,二十万石米是五十万两银子,胡雪岩这次投资在左宗棠心里留下极好的印象,日后得到惊人的收益。左宗棠重视西洋火器,在他起家的楚军里全部装备先进西洋枪炮,采购军火的肥差就给了胡雪岩。左宗棠力主塞防,抬棺出征新疆,战争经费归胡雪岩筹备。胡雪岩利用洋行关系网向外商四次“西征借款”共1595万两,利息九厘多至一分五厘不等,有一次年息一分左宗棠改为月息一分,等于年息一分二厘。而据清廷驻英大使曾纪泽的了解,英国对这类款项通常取息四厘算高了,很明显胡雪岩从西征贷款的高利息中获益不浅。左宗棠到达政治生涯的高峰时,胡雪岩的财富也到达高峰,鼎盛时的胡雪岩在全国有二十多家银号,资产超二千万两银子。而这一切,都肇始于对左宗棠和王有龄的投资。

  投资有做多也有做空,范蠡助越王勾践灭吴后知道勾践这只股票已经见顶,继续投资将带来亏损,就做空越王,给勾践留了句场面话自个儿跑到齐国去了。范蠡自己落袋为安后提醒老同事文种,给他写信说:“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范蠡逢高出货拍屁股走人逃了大顶,文种不听范蠡的话,还想多赚点,结果被勾践赏把宝剑自杀,老本都亏完。范蠡能适时清仓是因为看到了越王勾践“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的本性,是长期和勾践相处得到的深刻认识,范蠡及时逃顶和胡雪岩及时抄底一样,都是缘于一双能识人的慧眼。

  男人之间有投资,男人和女人之间更有投资,所谓“门当户对”就是要求投资有相应的收益,不能收益微薄或血本无归,“嫌贫爱富”则是不买垃圾股,追涨绩优股热门股。但是投资大师常常善于在底部吸纳,以获取最大收益。比如王实甫的《破窑记》里富家女刘月娥选中了吕蒙正这只当时多数人(包括刘父)看来一文不值的垃圾股,然而吕蒙正后来拜相封爵,相比栖身破窑时涨幅不知多少倍。传统戏曲中这类题材很多,比如《王宝钏》等,一般往往认为刘月娥王宝钏这样的富家小姐不嫌贫爱富,但是从她们的结局看并不那么简单,相反她们的胃口更大,获取的收益更高。巴菲特的老师格雷厄姆曾经给学生们看两张财务报表,一张极好一张极差,不少学生(相信很多投资人也是这种思路)都说买入好的财务报表那个公司。其实这两张财务报表都属于波音公司,只是时间不同,好的一张是在行业景气高峰时,差的则是最不景气时。格雷厄姆的价值投资策略之一就是在优质公司景气低谷时买入,等到行业景气回暖时将获得可观的收益。刘月娥正是这样,吕蒙正寄居破窑处于景气低谷,这时正好低成本投资,拜相封爵则是景气高峰,从低谷到高峰,收益想不高都不行。戏曲情节虽是虚构,但是由人编给人看,戏中人物的思想其实是编戏人看戏人的思想。东西方文化不同,但是一个识人一个选股,思路竟如此相似。顺便说下,历史上吕蒙正的夫人识人眼光怎么样不可知,吕蒙正本人却独具慧眼。吕家有个门客对吕蒙正说他十来岁的儿子想进官办的书院念书,吕蒙正同意,见到这个门客的儿子时吕蒙正大为惊讶,说了非常准确的预言:“此儿他日名位与吾相似,而勋业远过于吾”(《宋史吕蒙正传》)。这个孩子名叫富弼,又是一个拜相的人物,《宋史》称“富弼再盟契丹,能使南北之民数十年不见兵革”,吕蒙正识人眼光如此厉害。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在扮演着投资者和投资对象的角色,作为投资者,一定要具备观察入微的眼光,只有见人所不能见,才可以得人所不能得之利,避人所不能避之害。作为投资对象,一定是越优秀越好,具有优秀的本质即使蛰伏在底部也必将喷发,人和动物一样奉行优胜劣汰的法则,当然这个优秀的定义可以很广。

 

穷白乎水浒·弱者卢俊义

从《三国演义》到《说唐》,再到后世武侠小说,读者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找出谁是书中第一武功高强之人。三国中吕布最强,说唐中李元霸最狠,射雕里王重阳天下第一。水浒似乎模糊点,没有明说谁最厉害,但多数人都认为玉麒麟卢俊义是水浒,或者说是梁山第一高手。

  卢俊义何等人物?宋江说他是“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大名府第一等长者”(第60回),玉麒麟武艺天下第一,财富大名府第一。北宋有四京:东京开封府,西京洛阳府,南京应天府,北京大名府。能在四京之一的北京财富第一,想必在当时整个大宋朝也排在头几位。且卢俊义一表堂堂,凛然如天神。其艺其业其身其号,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然而这样一位人中龙凤的卢员外,一生却并不快意显达,反而从出场开始就处处受制于人,委屈求全,寄人篱下。在武艺上卢俊义是强者,在命运上,卢俊义是个彻底的弱者。

  梁山好汉之间大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有恩义,或曾共事,或为亲戚,或为师徒。唯独卢俊义主仆例外,他们上山前和梁山诸人毫无利益上的关系,这就注定了日后卢俊义势单力薄,行事说话处处得小心谨慎。

  宋江和吴用挖空心思要卢俊义上山,既不是出于交情,也不是出于仗义。梁山看上卢俊义的,一是名望,二是家产,三是宋江为解晁盖遗嘱的结。无论从哪一点说,卢俊义在梁山都只是一个摆设,一个幌子。

  卢俊义的故事从遇吴用算命开始,这时他和梁山毫无关系,一切还可自主。但是因为他错误的自主,不听燕青李固贾氏的劝告,却听从吴用的圈套去避“血光之灾”,导致他一生不能自主。自从入了吴用设的局,卢俊义就像脖子上被套了绳索,不得不任由别人摆布,即使自己不愿意,却无法挣脱。

  刚离大名府时卢俊义尚且趾高气扬,浑不知已踏上不归路。及至金沙渡被擒,卢俊义豪气全失,不过这时他仍一心以为能回大名府做财主卢员外。梁山半软半硬,变着法儿留卢俊义在山上住了两个多月,天天酒宴款待。这两个多月卢俊义度日如年,笑比哭都难看,酒比药都难吃,只巴不得早回家里。

  待得梁山终于放人,卢俊义急急往家赶,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却不知大祸才刚刚开始。卢俊义在半路遇到燕青,又没有听从燕青的劝告。水浒全书中,但凡卢俊义不听燕青言语,必要吃亏。第一次不听有梁山泊被擒之辱,第二次不听有大名府牢狱之灾,第三次不听,索性连命都丢了。在大名府等着卢俊义的,是恶奴李固的暗箭和二三百如狼似虎的公人及梁中书的棍棒枷锁,卢俊义虽有盖世武艺,却半点不能反抗。

  而后梁山以仗义的面目发兵大名府,既救卢俊义,也取钱粮。此时卢俊义已明白自己的一切遭遇都拜吴用上门算命所赐,李固是暗算他的仇人,而梁山却是最大的主谋。卢俊义是大名府第一等长者,轻易不可能去落草为寇,梁山要得卢俊义上山必需断他的后路,使其陷入家破人亡、官府通缉的绝境,才会上梁山入伙。李固只不过是这场阴谋中的一个棋子,却被当作元凶处死。卢俊义虽知其中因果,但此时此地,却只能向梁山低头,如果和梁山翻脸将死无葬身之地,除了上山别无第二条路可走。不但要上山,和原本不走一条路的草莽好汉同吃同住称兄道弟,而且要对设计陷害自己的宋江吴用磕头行礼,拜谢救命大恩,并把家产散归梁山。这是怎样的无奈和凄凉?当卢俊义对宋江说“肝胆涂地,难以报答”、“做一小卒,报答救命之恩”(第67回)时,心中应是五味杂陈,苦涩难状。

  若是梁山诚心招纳卢俊义入伙,上山聚义未尝不是新生活的开始,毕竟家业财产是身外物,卢俊义是大豪杰,也不会看得太重,留得凛凛一躯在,还能再干出一番更大的事业。然而现实没有这样浪漫,要残酷得多,梁山对卢俊义始终只是利用,当作工具而已。

  卢俊义方一上山,宋江便以高姿态相迎,又是“纳头便拜”,又是“要卢员外坐第一把交椅”(第67回),着实亲热得非同一般。然而过犹不及,过分的亲热反而是陌生和距离,是虚伪。卢俊义以前和梁山并无往来,对山寨无尺寸之功,“草寇”“贼男女”反倒骂过不少,于情于理说这时候宋江和绝大多数梁山好汉对卢俊义都不会有很深的感情,而让一个刚入伙的新人反客为主做老大更是决无此理。既然如此,那么拜、让位这些动作都是宋江的虚情假意。且看李逵武松的话,便是梁山好汉的心声:“哥哥若让别人做山寨之主,我便杀将起来。”“哥哥只管让来让去,让得弟兄们心肠冷了!”(第67回)原来在好汉们看来,卢俊义只是“别人”,并不是自己人。这一出宋江唱红脸李逵武松唱黑脸,不啻是给卢俊义来个下马威,那意思就是:卢大员外,梁山不是大名府,在这儿您根基还浅,毛还嫩,想安生就得乖乖听咱的。治人之法不外乎一擒一纵,恩威并施,梁山留反诗、生擒卢俊义是一威,打大名、搭救卢俊义是一恩,上山后宋江和众弟兄心照不宣配合默契上演这出让位戏又是一威。不过卢俊义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没有因为宋江几句好听言语几个亲热动作就迷迷糊糊一屁股坐在头把交椅上,这样可就要如他自己说的在梁山“安身不牢”(第67回)。卢俊义和梁山打了多日交道,只有这句话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既然已经逼得人家把实话都说了,宋江这戏就暂时没必要再演,吴用扮个打圆场的角色“劝”住宋江。可巧吴用的劝词是“且教卢员外东边耳房安歇,宾客相待……”(第67回),好一个“宾客相待”,到底不是自己人。

  此后山上除了新入伙神火圣水二将,别无大事,卢俊义自也闲着。直到山寨的马匹又被曾头市夺了,宋江才想起还有一笔晁盖的旧帐没算,便起五路大军攻打曾头市。派兵之时,卢俊义自讨前部先锋,宋江便允之,吴用却不允,貌似不欲使卢俊义得此功,其实又是红脸黑脸之戏,史文恭横竖要着落在卢俊义手中捉拿,再无第二人可既捉得了史文恭又没有实力坐头把交椅。卢俊义也明白,捉住史文恭,尚可在梁山安身,若捉不住史文恭,只怕是对宋江来说,卢某人已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尽管卢俊义和史文恭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但他不得不尽全力去捉拿史文恭,这一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在这里,卢俊义只是一把刀,一把被宋江操控的刀,既杀死了史文恭这个强敌,又割开了晁盖遗嘱这个死结。堂堂河北玉麒麟,却被人当东西操控于指掌,其内心当是满怀愤懑和凄苦。

  捉了史文恭,让位的戏便又要开演。有了前番的预演,头把交椅对卢俊义似乎已经产生“免疫力”,这戏注定只能是假唱,演戏看戏的各方谁都不会有真做的幻想。尽管戏演得很精彩,宋江还编出个“三件不如员外处”,卢俊义只是“宁死不从”。这次又说了实话,冒然坐上头把交椅,便是如曹操说的“居炉火上烤”,与其慢慢烤死,不如现在就死。

  宋江两次上演让位的戏,卢俊义把住原则,唯求自保,虽然在梁山可以安身了,但其中的滋味却并不好受。明摆着宋江吴用及以下一众好汉俱是一个心眼,却拿着头把交椅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假作热情,眼见着吴用以眼色暗示众兄弟,耳听得李逵武松鲁智深刘唐一口一个“别人”“后来人”“心肠冷了”“各自散开”,卢俊义心里该不止是苦涩,更有弱者被戏弄的屈辱。试想一下,当上司对你说“我这经理位子给你坐怎么样?”时是什么感觉,说一个明显不可能实现的事,其实是反话,是莫大的讽刺和羞辱。但是有再多的苦涩和屈辱也不能露出一点,否则的话天下虽大却没卢俊义的立足之地。

  按说到这份上,宋江已是绝对的胜者,这戏该收场了吧,让人家也安静一下。不,宋江得势不饶人,还要为自己的头把交椅找个天意神授的幌子,又生出个抓阄打东平东昌二府的主意。这主意看上去确实比较公平: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只看这两场战役,胜者做老大,这就看各人的本事和运气。更兼宋江有意把吴用和公孙胜两个军师都派给卢俊义,似乎真心希望卢俊义获胜。但是别忘了,打胜仗要靠上下一心,单凭卢俊义和燕青两人,又无三头六臂,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拿下一个州府。随行的梁山将士都和宋江一条心,并不服卢俊义,此次跟随攻打东昌府,岂会尽力取胜?再者吴用公孙胜二人,与其说是去帮助卢俊义取胜,不如说是去监视卢俊义不许取胜。卢俊义不是笨蛋,怎会不知其中奥妙,但知道归知道,东昌府还得硬着头皮装模作样打,即使卢俊义未必没有打下东昌府在梁山立威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现实是:攻打东昌府是一场只许败不许胜的战争。尽管卢俊义一身武艺,也颇知兵法,但人在矮檐下岂敢不低头,上头不让做的事就算有本事也别想施展。有能力做成功的事却硬是不许成功,这滋味是多么压抑和屈辱。其实这时候卢俊义的对手,并不是东昌府里的没羽箭张清,而是梁山上的宋江势力,然而这个对手太强,自从卢俊义请吴用进宅算命时开始,就一直是宋江的手下败将,败得毫无悬念,毫无还手之力,终其一生不能扭转。攻打东昌之战中,卢俊义体验了做傀儡的感觉:看似率领千军万马威风凛凛,实则尾大不掉,空端一个架子,一切都早已由幕后那只手安排好了。

  宋江终于坐上了早在掌握之中的头把交椅,卢俊义也风光地坐上老二的位置。然则这个老二只是看似风光,实则压抑。第一,卢俊义这个老二是被操控摆布放上的,并无自主的意志,在精神上还不如段景住这个老幺来得自在。第二,越是接近权力中心越危险,除非自己是权力中心,即最高权力掌握者,春秋时“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就是这个道理。卢俊义身处梁山最高核心领导层却势单力薄,上下离不开两个弄权高手——宋江和吴用的监视,稍有不慎便会生出祸来,实在是个危险地带。

  及至江南平定,卢俊义对燕青的忠言再一次置若罔闻,沉迷于官场的功能名就,然而他在蔡京高俅诸人面前更加是个弱者。当金殿赐下御膳时,不论他是否觉察到了其中的杀机,都无法反抗,只能遵旨领受。或许卢俊义已厌倦了他的弱者人生,将官场当作麻醉,将御膳当作解脱。

  历史只为强者而写,弱者是没有地位的。楚霸王纵有拔山之力,在乌江边只能伏剑自刎。越王勾践忍辱偷生,好在他最终能立马姑苏,一雪会稽之耻,若是失败到底,“卧薪尝胆”就毫无意义,今天也不会有这个成语,也不会知道越王勾践是谁。不管在什么时候,成败都是论英雄的唯一标准。

  做人要做好人或做坏人、做穷人或做富人、做官人或做匪人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做个弱者,一定要做个强者,能自己掌握命运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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