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在北伐失败后，与大清生死较量的焦点就集中于对武昌、九江、安庆等江防重镇的争夺。曾国藩汲取湖口冒进的教训，开始利用湘军水师优势稳扎稳打步步东进。可以说，双方胜败的关键就在于谁能掌握制江权，但相比湘军水师将领彭玉麟、杨载福的名声在外，太平军水营统领唐正财则鲜有人知。本文笔者就从水师建设的角度出发，说说太平天国为何会走上由盛转衰的末路。
元末，陈友谅、朱元璋、张士诚三方势力争雄长江以南，为跻身“决赛圈”做着殊死搏斗。定都南京被夹在中间的朱元璋处境堪忧，经多方权衡他最终选择与陈友谅进行决战，主要就是对方立足湖北掐准了自己的命脉。太平天国的外部环境远比大明恶劣，高层战略决策却屡屡出错：洪、杨二人就定都问题争执不休，导致冒险派出孤军北伐葬送精锐，又忽略水师建设使西征先胜后败，连立足东南都成奢望。
太平天国航王唐正财画像
唐正财（？—1863年），湖南道州（一说永州）人，官至殿左五指挥，提督水营事务。后累功受封航王，于无锡保卫战阵亡。唐正财多髭髯诨号“唐胡子”，在江上贩卖木材、稻米为生，他任侠好客善使大刀，两湖地界粮、盐船主都与其交好。后来太平军在岳州缴获大量民船并招募水手入营，东王杨秀清正是看重唐正财的号召力，才命其统领水营。
相比唐正财，民间提到太平军水师将领时，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在湖口大捷中火烧湘军大船部队、攻下曾国藩座船的名将罗大纲。他是大湟江水贼出身，精通水战，有水陆皆勇的两千部众，是太平军早期举足轻重的先锋精锐。但罗大纲没能统领水营也在情理之中：身为广东人他难以驾驭两湖籍水手；萧朝贵已阵亡，东王不会重用属于故西王系的他；天京高层并不重视水师建设，只视作后勤部队，水营统领的官阶仅为指挥（上有王、侯、丞相、检点）。
1851年夏，太平军冲出思旺圩并在官村伏击重挫向荣追兵，赢得了宝贵的战略转移时间。洪、杨决定兵分两路寻找落脚点，最终是罗大纲根据天地会传递的情报轻取永安，才有了后来的封王建制。之后太平军在兴安、全州搜集民船运送老弱辎重，但被江忠源在蓑衣渡设卡拦截，只得放弃沿湘江直驱永州、长沙的计划，主动烧船走陆路入湘。可以说，太平军在攻取岳州前，都没有建立水营的条件。
太平军名将罗大纲剧照
1852年8月，湖北巡抚常大醇屯兵岳州沉船设卡防卫武昌，唐正财等船商都被阻于洞庭湖入江口。4个月后，太平军攻克岳州，广募水手入营并许诺不必遵守教义。唐正财受东王杨秀清赏识，奏封典水匠，职同将军，统领大小船只正式建立水营。当年底，唐正财奉命构筑跨江浮桥两座，既通南北联络又断清军粮道，为一克武昌建功。1853年2月，太平军自武昌东下，30日即抵达金陵城下，也多赖水营出力。
唐正财招募工匠修缮船只，在天京仪凤门外龙江关筑水营，调遣舟师往来皖赣两湖运送粮食、兵力，支持天京、西征多处战场。但“福兮祸所伏”，太平军水营的江上优势全赖船多威吓与清军水师衰弱，而不是靠歼敌或建船练兵得来。这种假象影响了天京诸王对水师前景的预判，他们宁愿把圣库的财货用于大修宫殿也不愿打造战船训练士卒。东王杨秀清对于罗大纲灭清三策中“精练水师抢夺制江权”的建议也置若罔闻，白白错过了近一年的窗口期。
随后大清将水师差距逐渐抹平并反超，1854年2月，曾国藩练成水师，助湘军在湘潭、岳州、城陵矶、武昌、田家镇连胜数战，焚毁太平军船只数以万计。当年7月，广东水师将领吴全美（一说是他击杀罗大纲）也率红单船增援江北、江南大营，此船装配二三十门火炮，可三面施放，迅速打破了太平军水上封锁并切断天京粮道。在天京高层整体的战略失策下，水营统领唐正财本来就擅长抚众而短于水战。虽然后来他也奉命造龟船、仿艨艟、训练士卒，但太平天国疆域狭促，缺乏木材巧匠，终究只是修修补补无关大局。
曾国藩湘军水师剧照
湖口大战前夕，石达开曾在安庆建造战船支援前线，后来率部单干时也想过在湖南建立水师，但都是粗浅的尝试未能大成。反观大清，江忠源、郭嵩焘很早就向曾国藩强调水师的重要，后者也凭借创建水师获得朝廷军饷咸鱼翻身。综合来看，在水师一事上，出身广西山区的太平天国诸王还是输在了见识和魄力上。
天京事变后，杨秀清被诛，天京东王系损失殆尽，深受东王厚待信任的唐正财惴惴不安，奉行韬晦之策。彼时水营船只锐减，太平天国疆域复广，他便命各省佐将分管剩余舟师，逐步失去统领职权。1858年夏，唐正财改率陆师从属前军主将陈玉成，后受封航王，被忠王、侍王兄弟看重，在无锡之战力战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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