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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小酌】辛弃疾的壮志悲歌


 

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济南历城人,是南宋伟大的爱国词人。他的诗词现存六百余首,无论数量之富,质量之优,都是两宋之最,《白雨斋词话》中称辛弃疾为词中之龙。

 

辛弃疾的《稼轩词》词集向来被称作“英雄之词”,这些词大部分都展现了辛弃疾以收复河山为己任的壮志豪情。词集里有壮志,有激荡,也有沉郁,有悲愤,既有豪放词人的豪迈,也不乏婉约词人的柔媚。而辛弃疾的一生,大抵可以用其中的七首作为代表。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小谭这首《破阵子》是辛弃疾四十岁时所写,写的是辛弃疾从小矢志保国的意愿。早在辛弃疾二十岁时,就在山东聚集两千人参加了反抗金人的义军。受义军首领耿京所托,辛弃疾出使南宋朝廷,商讨对金战略,可当出使成功并返回时,形势早已大变。原来在他们出使时,义军将领张安国贪图金军的赏赐,竟然设计杀死了首领耿京,拿着耿京的首级去投降金军了,群龙无首的义军在金兵围杀下溃散,张安国靠着背叛获得了金人朝廷的信任,被任命为济南的州官辛弃疾满腔悲愤,当即率领自己手下五十多名义士,直闯五万金人大军的张安国大本营,于敌人军中生擒了正在和金兵主将饮酒作乐的张安国。辛弃疾同时还鼓动了义军旧部近万人,在金兵的围追堵截下转进千里,从山东闯回南京。

辛弃疾闯到南宋后被委任官职,他将自己这几年的思路和对北伐的建议写成《美芹十论》等奏折,满心欢喜地呈上朝廷,等待着朝廷厉兵秣马收复河山。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辈子。南宋朝廷不思进取,朝廷上上下下都只想着偏安,可叹时光虚度,“可怜白发生”!

 

 


 

《贺新郎》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小谭:辛弃疾写这首词时已经六十岁了,到了耳顺之年,辛弃疾却并没有“耳顺”,反而越发“偏狂”起来。这首词先悲而后喜,上阕中作者写自己老的不行了,朋友圈也没几个人了,头发白了一地,很多事情都看淡了。这时“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作者心情好了,还把自己与青山作比。但作者真的就看淡了一切?登山临远,山代表着的是远大的志向,青山反而影射出作者仍怀着曾经的志向。既然看不淡,自然便会生愁,下阕便又从喜入悲。作者欢喜的在窗前吟诗喝酒,像陶渊明一样享受于田园,还一面笑江东那群不知酒真味的名利人士,本是欢喜的。“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却又让作者陷入沉郁,作者为什么狂?那当然是有志不得伸。最后一句“知我者,二三子”便又悲愁到了极致,作者不是哀愁知己少,而是哀愁和他一样有收复河山的有志之士实在是太少了!全词先由己而悲,后又由山景而喜,最后又因河山不复而悲狂,一波三折,豪放到了极致,也沉郁到了极致。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小谭:辛弃疾自从到了南宋朝廷后就开始犯愁,六十岁都隐居了还愁,他的愁有多愁呢?这首词通过对比,以“年少”对比“而今”,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感情的变化。年少时无愁强说愁,到了如今却是有愁没法说。最后一句说到天气上,看似清淡实则,实则十分含蓄,隐晦表达作者不得不装作没烦恼的的样子。强迫自己没心没肺的活真是愁煞人也!

 

 


 

《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小谭:其实辛弃疾也有不愁的时候,只是比较少,比如写这首词的时候。单从表面看,这首词的内容都是一些极其平凡的景物,既没有用作者擅长的典故手法,也没有如上文一般的修饰手法。这这首词却能于平淡体系出一种温馨,一种对丰收的欢喜情感。而这种质朴,最打动人。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谭:虽然被贴了个“豪放派”代表词人,但辛弃疾并不只会写豪放的词。这首青玉案就是作者婉约风格的词作,也是传世的神作。这首词看起来像是作者在追寻一位女子,其实仔细想想咱们的作者辛弃疾整天都盼着收复中原,应该是没心思谈情说爱的。其实,这首词上阕描绘的繁华景象是在隐喻朝廷偏安贪图享受,不思进取,而下阕中反衬出一个孤高淡泊、超群拔俗、不同于金翠脂粉的女性,其实是隐喻的作者自己,体现出作者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愿意偏安。灯火阑珊则说明自己就在朝廷眼前,却不被重用。当然这直接吐槽了南宋朝廷,所以作者以婉约的风格来写,十分的隐晦。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小谭:这首词可以说是豪放与婉约的合成体,此时的辛弃疾在投奔朝廷已经八九年了,作者的空有本事却被闲置,做一介小官。这首词中通过写景与联想,书写了英雄志士有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悲愤。一波三折,一唱三叹,不经让人动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英雄”都流泪了,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小谭:古时写春怨的诗有挺多的,名义上是哀悼春逝,实际是却是写自己在后宫失宠、或思念自己的丈夫。这类题材通常都是女性所写,所以也叫闺怨诗。辛弃疾的这首词其实风格和前者并没多大区别,不过嘛,你懂得。这首词有八个字可以形容“肝肠似火,色貌如花”,外表看似婉约如花,内容则是火热的报国之心。下阕中的“长门事”“玉环”“飞燕”正是破题关键,这三个典故其实正对应了汉朝的阿娇、赵飞燕,唐朝的杨玉环,其实是暗指当时的皇帝。杨玉环的丈夫唐玄宗李隆基不思进取,只图在后宫作乐导致唐朝衰败,赵飞燕的丈夫汉成帝刘骜,荒于酒色,不理朝政,最后导致西汉灭亡埋下了祸根。作者把这两人合一起写出来,虽然只有名字,但意图很清晰了。而作者单独写的“长门事”所指阿娇的丈夫汉武帝刘彻,积极进取,将汉朝带入了极盛。所以这首词看似春怨,实则是希望南宋朝廷积极进取,不要只图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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