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巧儿
相信每场婚姻都有一段或几段沉默的时光。很多时候，沉默的人是孤独寂寞的，我们要做的是紧握住对方的手，而不是离开。
——小婚家
01
4+2+0的婚姻
婚后，我才发现周壹精子活力太差，我们努力了5年仍然没有孩子。没有就没有呗，大不了“丁克”。
但是父母都建议我们做试管婴儿，成天在我们后面念叨有孩子的好。
渐渐地，我和周壹动了心，前后做了两次试管，然而，都没成功。最后，我和周壹取得共识，不再做试管了，就两个人相伴终老吧！
没想到，两年后，也就是现在，周壹反悔了。
那天，在周壹表妹结婚的喜宴上，我突然腹痛，便上了趟卫生间。
再回到宴席时，一个外地亲戚貌似自言自语但声音很大地冲着我说：“看上去挺和气挺好的人，怎么会不贤惠不讲理呢？”
我愣了愣才明白，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暗示刚才有人背后诋毁我。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周壹、周壹父母躲躲闪闪地冲亲戚直眨眼，我当即气得说不出话。
我怎么就不贤惠不讲理了呢？
回家后，我便冲周壹发了火，问他我到底哪方面不贤惠不讲理，让他和公婆联合对外诋毁我？
周壹急赤白脸地辩解：“你多心了！我和爸妈没有诋毁你，只是亲戚们问起孩子的事情时，我爸妈觉得你不肯做试管有些不讲理了。”
我一听就火了：公婆不是不知道，没有孩子的问题出在周壹身上，现在倒好，成了我的错，难道他们的脑子全都进水了吗？
这时，周壹闷头又说：“亲戚们都说趁你还年轻，不如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再做一次试管。现在想想，当初要是听爸妈的话，坚持多做一次试管婴儿，也许现在我们就有一个亲生的孩子了……”
我突然一阵心酸，沉默了。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沉默，周壹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他进了书房。
空气令我有些窒息，我突然有些怨恨周壹：没有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为什么他不和我坚决站在同一阵线上？
02
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二天早上，周壹主动为我做了皮蛋瘦肉粥，我原谅了他。不能原谅的是公婆。
喜宴过后，他俩仿佛和“试管婴儿”死磕到底，隔三差五便劝我和周壹再做第三次试管。
但是，我已无法忍受注射促排卵药水时的疼痛，以及取卵手术后腰腹涨疼到直不起腰的感觉。前两次试管，已花光我和周壹的积蓄。
公婆的退休金并不多，身体也不好，虽然一再表态说花多少钱也支持我和周壹，却根本拿不出钱来。
生理、心理、经济上的重重压力，令我坚决不愿意再做一次“小白鼠”。我对周壹说，如果真的想要孩子，领养一个算了。
但是，周壹既不拒绝他父母的要求，也不表态支持我。每次公婆唠叨“试管婴儿”的话题时，他除了沉默，便是沉默。
这让我很失望。
大学时他热情主动，毕业后他携着我四处奔波求职，筹备婚事时他一力承担所有的事情……这期间无论哪一个环节，他总是信誓旦旦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始终站在我一边。
然而，婚后，当我们努力N次仍无法孕育孩子，当医生说他的精子活力太差是导致我无法怀孕的原因后，他渐渐变了样，抽烟喝酒电玩样样不落，做事却缩手缩脚，过日子萎靡不振，家里大小事爱理不理，一副不接地气的样儿。
我越失望越生气，就越发不愿意做试管。没想到，周壹也因此越来越沉默。
沉默是伴侣间的敌人，也是婚姻冷暴力的开始。我明白，却对此手足无措。
一晚，周壹父母又来劝说，我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并希望周壹能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但他仍旧一声不吭。我非常生气，索性也沉默起来。公婆只好讪讪地走了。
然而，门一关，周壹却开了口：“你怎么对我爸妈使脸色呢？你……”话还没说完，我的火气便爆发了，按捺不住和他吵起来。
他没还嘴，躲进书房锁起门，我气得不停地踹门。踹了大约5分钟，他依然在门里沉默着。我终于放弃踹门，泪流不止。
那一晚，我彻夜无眠，第一次发觉，周壹对我而言已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03
哪个男人最适合自己
可是，我还是希望婚姻能继续下去，虽然继续的过程纠结而复杂。
一方面，我无法释怀初恋甜蜜的记忆，另一方面又为他的自私厌烦不已，甚至怀疑他已不再爱我。
可越怀疑就越不甘，中学同学聚会上，我和要好的同学倾吐苦水。没成想传开去，平时极少联系的老同学凌志第二天给我打电话，安慰开解了一番后，请我吃晚饭。
凌志大龄未婚，虽然有一个刚交往的女友，但不改喜欢和女同学玩暧昧的本性。
我明白，他的突然殷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换作从前，我会断然拒绝，然而现在却非常受用。
周壹以为沉默能迫使我答应再做试管婴儿，却不知道我已因此对婚姻心生倦意。我没回家吃晚饭，和凌志约会去了。
我和凌志在饭桌上聊得花红柳绿，心情也变得姹紫嫣红。考虑到不能回家太晚，我俩在午夜12时依依不舍地说再见。
回到家，周壹埋头在电脑前看美剧，也没问我为什么回来如此晚。
换作从前，也许我会生气他不关心我，可是现在，我一点想法也没有，洗洗睡了。
后来，我和凌志玩起了暧昧。谈不上有多相爱，只知道在一起时不再感觉日子那么悲催。我们都知道离婚的成本高，龌龊地只想保持秘密情人关系，却终究还是被凌志的现任女友发现。
她特意在周壹在家时找上门来，当着周壹的面冲我吐口水，往我的脸上甩下一叠照片后扬长而去。那些照片，全是我和凌志的亲密影像。
周壹抱着头，独自坐在沙发的一角。他的沉默席卷而来，气场如此强大，熄灭了我哭泣的欲望，令我窒息、令我绝望。然后，他突然起身，开门走了。
之后，我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看见周壹。凌志也说，算了，你还是和你老公和好吧，我不可能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真是够坦白的！其实，我也不可能嫁给一个喜欢和异性玩暧昧的男人。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婚前婚后一直没有绯闻的周壹，是我认识的男人中最适合我的。
然而，周壹毫无音信。我也没脸主动去找他，每天回到家，只有沉默的自己，孤独地落泪。
04
领养，最后的归途
以为婚姻无法挽回，开始等着周壹的离婚协议书。
然而，失望透顶的一个星期后，周壹回来了，说：“我知道都是试管惹的祸，我们不做试管了，领养一个孩子吧！”
我不知道这一个星期他去了哪里，想过什么，但还有什么比他这句话更让我安慰的呢？
那一刻，我才清楚地知道，我是有意背叛他的，是为了报复他没有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但周壹其实一直是爱我的，只是没有勇气抛弃自私的本性。
意识到这一点儿后，我哭了。他的宽容，让我反思自己。
深思了好几天后，我告诉周壹：我愿意进行第三次试管。周壹不敢相信地问我：你真的愿意吗？他是真的愿意领养孩子的。
我说，我知道他愿意领养孩子，但我想还是再尝试一次，也许这一次没准就成功了！
周壹连连点头：也好，也好。
我又开始了第三次试管之路。我和周壹都把这一次当作最后的一击。为了提高成功率，周壹开始破天荒地监督我晨练、调养身体，之前不接地气的姿态一扫而光。
一天早晨，他陪我晨练，活力四射。我说他真像换了一个人，不，真像又回到大学时的他。他沉默地笑，握着我的手一直跑。我们就这样沉默地跑着，跑着。
终于跑累时，他突然说，打算跑完步后请我吃豆浆油条，但他没带钱，让我买单。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沉默就此打破，却是那么轻松愉快。
每天一片阿司匹林半片强的松两片克罗米芬，注射促排卵药物，取卵手术……一项一项地进行，又一项一项地结束。
我满怀希望地想，也许这一次我的卵子长了眼，能找到回家的路。但是，第三次试管还是失败了。
我们是在一天下午得到这个消息的。周壹最先知道，打电话告诉我后，说来接我下班。
上车，还没说几句话，沉默便包围了我们。但是，这一次，沉默没有令我感觉窒息和绝望。因为，这一次，我和周壹是手握着手。
3个月后，我和周壹领养了一个弃婴。女孩，出生才两天便被丢弃在路边。冲奶粉、起夜照顾爱哭的她，我和周壹轮流来。周壹有时也会偷懒，但做父亲还算称职。
有一次，我看见他一边喂女儿喝奶粉，一边沉默地微笑着。那一刻，我第一次发现他的沉默如此可爱如此性感，对他曾经的怨消失得无影无踪，走过去抱住了他。
后来，我总会想，在爱人沉默时，拥抱爱人，握住爱人的手，与爱人一起堕入沉默中，没有什么不好。
因为，我相信每场婚姻都有一段或几段沉默的时光。
在沉默的时光里，很多时候，沉默者是寂寞的，但如果能在沉默时紧握对方的手，也许会给彼此的心灵增加一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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