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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生死结拜兄弟,林冲和鲁智深为何越行越远

《水浒传》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成书几百年来影响深远,书中梁山好汉们的事迹更是被人们津津乐道,成为茶余饭后,酒肆说书的谈资。《水浒传》最成功之处,在于各类人物的刻画,往往寥寥数言,人物的性格便跃然纸上,鲜明生动。许多书中人物的经历过往,我们如数家珍,随口便可道来,比如武松、李逵、宋江、林冲、鲁智深等人。

在《水浒传》梁山聚义的一百零八位好汉中,林冲和鲁智深的故事相信大家已是耳熟能详。林冲武艺高超,落草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虽然有些夸张的手法,但也绝非浪得虚名。鲁智深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他的一系列经历,似乎更符合好汉的称号,在梁山众人中显得与众不同。

林冲和鲁智深是结拜兄弟,在第七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中写道:

那官人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彩,必然是好。”鲁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智深道:“和补救请来厮见。”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两个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林教头便道:“师兄何处人士,法讳唤做甚么?”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的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提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

古代人结义是大事,一般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斩鸡头,喝血酒,烧黄纸,拜关公等等。文中林冲和鲁智深结义很简单,为的是突出二人的豪爽性格。江湖结义后是很讲究的,我们常看到影视剧里面好汉们结义口中念念有词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说来也巧,林冲和鲁智深刚刚结义,家中就出了大事:媳妇被高衙内调戏。并由此引出了此后的“风雪山神庙”等情节。林冲被逼上梁山,鲁智深也因此再度逃亡上了二龙山。

待到梁山聚义之后,情理之中鲁智深和林冲应该更加亲密无间,可两人却好像与其他聚义的好汉一样,并无太多的情意绵绵,事实上,林冲在梁山上更像是一个重要的“非重要”人士,存在感大不如前,除了打一些强硬对手会出场外,大部分时候默默无闻。而鲁智深似乎和武松等人的关系要比林冲更近一些。是什么导致了两个结拜的生死兄弟的疏远呢?我们来分析一下。

鲁智深和林冲的身份地位类似,又大有不同,造就了二人不同的性格

鲁智深是渭州经略府提辖,不要说宋朝重文轻武,武将地位本就低下,就算在武将体系中,这也算是一个下级军官,能管上二三十号人就不错了。林冲是禁军教头,教头连个官都不算,属于高级军士长之类的训导员、教练员,但是在东京的禁军中也有一定的号召力,会有相当于某种官职的俸禄,否则高俅和高衙内也不会识得他。林冲他爹也是教头,他岳父还是教头,看来教头虽然不在世袭之列,也属于内部接班制度的受益者。

鲁智深和林冲很有渊源,他小时候随家人来东京,见过林冲他爹老林教头。这就说明鲁智深他爹或者家人也是在军中供职,两家人虽不在一地,但同属武将体系一脉。

虽然都是武人,但是鲁智深和林冲的身份地位又大有不同。

先看鲁智深,书中说道他原属于老种经略相公门下,为了帮衬小种经略相公,被拨付到小种门下做提辖。老种、小种是指北宋名将种谔和种师道,他们是种世衡的子孙,种放的后人。种家本是书香门第,后来在北宋和西夏的对峙中,种家名将辈出,名震西军。在北宋后期,能打仗的只剩下西军主力,所以在西军中从军的人,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狂傲之士。军人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杀气和傲气在鲁智深身上完美的体现出来。鲁智深得到老种和小种的重视,自然并非泛泛之辈,可惜的是,他的性格在军中是一等一的勇士,到了坊肆之间,就成了惹是生非的毛躁之人。

金圣叹说他:“为人处,一片热血,直喷出来。令人读之,深愧虚生世上,不曾为人出力。”鲁智深的一腔热血从未冷却,在他的人生中,遇到受欺之人,定会拔刀相助,不计后果,实在算得上是一条好汉。

再看林冲。首先要声名的是林冲可能是出于武人世家的天性,也是一个有血性之人,否则他就不会于鲁智深结交。可惜的是,他身处宋朝的权利中心,身为武人地位地下,自然在岁月的磨砺中消耗了心性,变得有些懦弱。有些犹豫。做事情考虑的太多,金圣叹也曾说他:“林冲自然是上上人物,写得只是太狠。看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是人都怕。这般人在世上,定做得事业来,然琢消元气也不少。”我倒是认为金圣叹老先生对林冲的评价有些高了。如果说鲁智深是一腔热血的话,林冲就属于偶尔喷血,想喷,憋回去,直到忍不住了,才大口喷将出来,刚以为他要沸腾,猛地守住力道,让人好生不爽。

鲁智深和林冲处事方式和想法不同

鲁智深和林冲刚结拜就遇到高衙内调戏林家大嫂。我们读《水浒传》时发现,林冲和鲁智深在对待高衙内调戏林冲内人的事情上,也有着很大的不同。鲁智深是强烈要求揍高衙内一顿,最好打死算球。林冲则是忍气吞声,打算就此作罢。这种感觉很奇妙,要不是书中写透了鲁智深的为人,我们还以为鲁智深和林冲内人有什么让人乐道的秒事呢。

高衙内贼心不死,再次联合老陆骗林家嫂嫂入毂,欲强行占有。林冲解救下自己老婆后,再次展现了让人气恼的一幕,他去砸了老陆家,拿把刀守着陆家,对高衙内再次无视。他的心中定是无比着恼的,但是还可以忍住,实在不符合“好汉”的性格。我不禁在想,要是高衙内做事圆滑一些,林冲会不会拿老婆来个贿赂,给自己谋求一官半职。幸好是小说,作者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和脉络的。

其实,在这时候,鲁智深和林冲二人就产生了裂痕。他们结拜迅速,产生隔阂也迅速。只是他们都是好汉,鲁智深也不可能看到兄弟受苦而自去,双耳一堵,两眼一闭,不闻不问。于是他陪着林冲一路去往沧州,大闹野猪林救了林冲性命,二人就此别过。再见面已是物是人非。

林冲后来上得梁山,性格依旧,不到逼不得已不出手,真是“逼上梁山” 典范。鲁智深因为得罪了高衙内,也辗转各地,最终和武松杨志占据二龙山。梁山大聚义后,宋江想要受朝廷诏安,鲁智深是打心底不同意的,只是他没有了初出茅庐的莽撞,亦或看透了梁山上大部分头领都是恶棍不可能有所作为的本质,为了其他所谓兄弟的出路,他还是随着宋江一同诏安,走上了南征北战的消耗之路。至于林冲,在他内心深处也是想受诏安的,毕竟,当官不为匪是他的人生理想,就算有些扭捏之姿态,也是表面的矛盾。这时候的鲁智深和林冲由于理想的不同,已经不可能回到最初了。

鲁智深和林冲的人生的和解:同归六和寺

鲁智深在征方腊的战斗中擒得方腊后,不愿回朝廷受封,在六和寺圆寂,正应了他师父智真长老的偈语:“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其后,林冲染病也在六和寺去世。两个结拜兄弟无论生前有何分歧,命运终究把他们的终点划在了一处。

六和寺之六合乃:身和、口和、意和、戒和、见和、利和。作者最后把武松、鲁智深、林冲或自愿或无奈留在六和寺是有原因的。鲁智深是梁山上少有的几位好人之一,他的圆寂,算得上功德圆满;林冲性格有缺陷,但是在他上梁山的过程中,没有杀过无辜之人,但是他的懦弱似乎是作者也有些腹诽的,所以他无法还朝,病逝于此,也算是给了人生一个病病歪歪的交代,否则他回到朝廷也必无善终;武松杀戮过重,但也算性情中人,梁山上不变态的好汉之一,他在六和寺中出家,活到八十岁,青灯古佛为所杀之人赎罪。

两个结义兄弟同归六和寺,好似上天冥冥之中自由主宰,所有前尘往事都化为云烟。也许他们在临死之时会想起结义时刻的意气风发志趣相投,虽然如春花般短暂,也可以让他们在此生的坎坷中,感到情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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