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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琴与笙与笛与琵琶


唐诗和唐乐是一对孪生姊妹,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琴、笙、笛、鼓、琵琶,这几样乐器与唐诗不离不弃,且从初唐奏到晚唐。有时候,翻阅唐诗,总以为纸张的背后有一歌者持乐器肃然而立,他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董庭兰,还是岐王宅里寻常见的李龟年呢?

 

琴是高古之物,或在幽篁里,或在雪松下,或在深山中,或在溪桥上………琴和僧分不开,僧有了琴,四大并非皆空,余留一丝脉脉人情;琴和庙分不开,庙有了琴,少了几分枯寂,多了几分清冷;琴和酒分不开,琴有了酒,弦上就染上了世俗的热闹,正所谓:耳根得听琴初畅,心地忘机酒半酣;琴和深山分不开,山有了琴,纵然云深不知处,亦有寻访倾慕朝拜者的足迹。

  

琴不是士大夫的独享,潦倒如杜荀鹤,不也说琴书瓮酒伴病身嘛?琴是唐人精神家园的一根大梁,是心理堡垒的一道防线。防线内,白日照样放歌青春依旧纵酒;防线外,全是羁旅恨乡关情漂泊意。唐人和我们一样,也有有烦恼和沉痛,只是他们终究有人冲垮了樊篱,坦荡地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琴与诗,就是他们捅破八卦炉遨游天外的法器。


然而,琴走过汉魏六朝,到了唐代,已不合时宜,已不入大众的耳朵,难怪刘长卿言: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于是,笙出现在乡村的腹地,出现在喧闹的集市,出现在邻家的庭院。

  

如果说,琴是六根清净的,那么笙就有了人间的冷暖气息。“凤吹声如隔彩霞,不知墙外是谁家。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千树花。”诗人郎士元是有福的,他的邻居善于吹笙,但墙壁高筑,重门深锁,从未见过吹笙人的真面目,只是春风阵阵,桃花芬芳,从邻院飘到诗人庭院。一边是,从没有因为好奇而叨扰;一边是,从没有因为和寡而停歇 。一个是静静地吹,一个是默默地听。这才是真正的知音。既然已经领略了美,既然已经吹出了音,又何必在乎彼此的相唔呢?相濡以沫是一种偏执,相忘江湖才是一种襟怀。

  

笛声宜在夜间听,宜在渡头听,宜在夕阳楼头听,宜在江湖风波处听,宜在子夜梦回百无聊赖时听。笛子是乐器之王,小巧,可是玲珑多窍,足可以将心中的曲曲折折吹奏出来。在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李白在洛阳城听到笛声,“今夜曲中闻折柳,谁人不起故乡情?”思乡是李白惟一的感受吗?恐怕不是。在悠扬笛声中,乡关何处是一层追思,人生之归宿功业何时成才是最终的叩问。

  

琵琶有雌雄之分,雄壮可以醉卧沙场葡萄美酒夜光杯,雌伏可以淡忘国耻烟笼寒水月笼沙。《琵琶行》传唱千古,只是一位落魄诗人与一个漂泊歌姬的之间对话。一个男人的失败莫过于出师未捷,一个女人的不堪莫过于遇人不淑。他在微醺后吐露迁谪官意,她在寂寞里诉说伤心情事。这段发生在深秋的故事,见证者是一把琵琶。

  

至于鼓,那是唐朝走向乱世的声响。谈起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少说为妙。留心了吗,唐乐多琴,多笙,多笛,多琵琶,但缺了箫。箫是宋代的,不是唐朝的,箫之幽咽,声有病相,不是大唐的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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