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劳作

▍人链

——给特伦斯·布朗

看着特写镜头里，食物袋

被救援人员手递手传送，士兵们

向骚动的人群鸣枪，我再次站稳，

抓紧袋子的两个角，

我将其拽成塞满粮食的两个团块，

方便抓牢，准备用力一掷——

对视着，喊着一二，一二，扔

到拖车上，然后弯腰，拖拽，耗尽

下次抛投。什么也比不上

瞬间卸下重负的感觉，辛劳最真实的回报，

那撒手的感觉不会再有，

或许还有一次，就再也没了。

作者 / [爱尔兰] 谢默斯·希尼

翻译 / 冬至

Human Chain

for Terence Brown

Seeing the bags of meal passed hand to hand

In close-up by the aid workers, and soldiers

Firing over the mob, I was braced again

With a grip on two sack corners,

Two packed wads of grain I’d worked to lugs

To give me purchase, ready for the heave –

The eye-to-eye, one-two, one-two upswing

On to the trailer, then the stoop and drag and drain

Of the next lift. Nothing surpassed

That quick unburdening, backbreak’s truest payback,

A letting go which will not come again,

Or it will, once. And for all.

Seamus Heaney

人链，是指很多人手拉手，形成一条由人组成的链条，多为游行或抗议。在这首诗里，这样的链条可以被扩展到更多形式，比如救援人员组成一排，将食品手手相传，甚至两个人抬一口袋粮食，也是局部的短链条。

诗人看到镜头里的场景，想到年轻时劳动时的场景，将抬粮食的细节写得非常生动。他弯腰，将口袋两个角里的粮食拽地满满的，形成两个突出的团块，仿佛把手，方便抓牢用力，再和伙伴架起来，挺直腰板站稳，和伙伴对视配合，喊着一二一二，甩向拖车里。如此，不断地重复。

这样的体力劳动很繁重，但也给人精神的回报，那便是将沉重的粮食撒手的瞬间，卸下重负的感觉最舒心、最痛快。然而这些都是身强力壮时的事了，诗人已垂垂老矣，以为这种感觉再不会有了。但他突然想到，或许还有最后一次，那就是撒手人寰的时候，因为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劳作。而生活值得付出，死亡也值得尊重。

荐诗 / 冬至

题图 / Charles Blackman

第1374夜值守 / 彭艳戎、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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