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喜欢女村长

她们帮人修厕所，比男村长更廉洁

《环球人物》杂志驻印度特派记者　廖政军

印度北部旁遮普邦巴达利村的一间屋子里，64岁的古尔德芙·考尔端坐在西北角的床头，手拿一沓人口普查文件，正和围坐身边的男女老少商量事情。这是每周一次的村级“潘查亚特”委员会议，考尔是村里的“萨潘奇”。

“潘查亚特”和“萨潘奇”是印地语。“潘查亚特”指的是一种自治管理体制。由于印度社会种族和宗教派别复杂，因此，政府在基层普遍推行自治管理。最基层的自治委员会叫村级“潘查亚特”，负责人称作“萨潘奇”，也就是俗称的村长。

专访女村长考尔

考尔所在的巴达利村，距离邦首府昌迪加尔20公里。村里约有450户家庭，人口3400多人，其中大多数是农民，也有少数做小买卖或在城里打工的。考尔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因为临近大城市，我们村的经济水平算中等偏上。这些年，村里发展得挺快，特别是土地开发，让很多家庭富起来了。”

考尔早年毕业于旁遮普大学，获文学学士学位。但她爱学习，40岁时，还上了网络大学，获得了政治科学和公共管理学硕士学位。在当村长之前，她一直在大学当图书馆管理员，而且一干就是26年，那段经历，曾令她非常自豪。

考尔当村长，有很多偶然性。其中之一是她赶上了印度扩大基层民主。最早，印度的村长由“潘查亚特”委员会选举产生，属于间接选举。1976年以后，村长由18周岁以上的选民直接选举，一般每5年选一次。印度农村妇女地位低，以往女村长并不多见。上世纪80年代末，女权组织提出，应该在村级“潘查亚特”为妇女保留一定席位，鼓励妇女参政。这个要求被写入1992年印度宪法第73、74修订案。根据规定，不仅仅是村级，乡、县的“潘查亚特”都要为妇女保留1/3席位。截至2009年，印度全国大约281万的村级“潘查亚特”委会中，已有近37%是女性，其中不乏村长。这为考尔当村官创造了条件。

考尔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她能当上村长，也与家庭有关。她当村长之前，哥哥负责全村事务。但1993年1月，哥哥不幸去世，家人希望当时已经47岁的考尔考虑竞选村长。当时有3名候选人，考尔是唯一的女性，这曾让她很担心能否成功。不过，得益于政府强制保留1/3妇女席位的规定，考尔最终成功当选。此后的15年里，考尔凭出色的工作表现，连任3届。2008年，又一位新当选的女村长苏琳达接班。可是今年年初，苏琳达查出身患癌症，考尔临危受命，第四次当起了村长。

关心每一个小问题

考尔没什么架子，工作和生活也都非常简单，到现在，她也不用手机。考尔“不坐班”，一般是每天花3到4个小时在警察局、政府机构办公，其他时间骑个自行车在村里转，看看哪些人需要自己的帮助。

由于体察民情，考尔帮村民解决了不少难题。比如，看到孤寡老人、残疾人和孤儿无依无靠，她就去帮他们申请补贴，每月250卢比（约合37元人民币）；看到一些道路和下水道多年失修，她就组织人去维修维护。当然，长久一些的事也要办，包括改善饮水条件，扩大初、中等教育，开办农村诊所，等等。据说，在任期间，她至少帮助了100户家庭修建了房屋。

有时候，考尔关注的问题似乎特别小，但却非常实用。比如，她特别关注村里的厕所。印度农村卫生条件差，考尔指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妇女对记者说：“以前，怀孕妇女也得走到田野里去方便，男人们从来不会关心这类问题。”考尔当了村长后，开始帮助各家各户修厕所，住在村东的乌玛瓦迪一家在考尔的帮助下，去年刚拿到2.5万卢比（约合3750元人民币）给儿子修房结婚，最近又得到了6300卢比（约合950元人民币）用于修建院内厕所。在考尔的努力下，巴达利村成为印度最早实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院内厕所的村庄之一。

长期当村官，让考尔认识到，改变村民的观念非常重要。印度农村女孩子读书的不多，考尔就走家串户，动员家长送女孩上学。农村嫁女要陪送很多嫁妆，许多人家很穷，但也得给。考尔就去向人们讲道理，努力废除这一陋习。

种姓问题属于印度“历史遗留”问题。种姓是一种世袭的社会等级，古印度的种姓由高到低分别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种姓越低，地位越低。在农村，这种倾向还很严重，很多低种姓的妇女基本上大门不出。为此，考尔不得不动员她们多参与社会活动。低种姓的阿妮塔在考尔的帮助下，当上了村里牛奶合作社主席，还连任两届。村民们不但不歧视阿妮塔，还对她的勤劳赞不绝口。现在，单靠供应牛奶，阿妮塔每月就能赚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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