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
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葬秦景公。夏，季孫宿如晉。葬杞文公。宋華huà合比出奔衞。秋九月，大雩。楚薳罷wěipí帥師伐吴。冬，叔弓如楚。齊侯伐北燕。
【傳】
六年春王正月，杞文公卒。弔如同盟，禮也。
大夫如秦，葬景公。禮也。
三月，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yí子産書，曰：“始吾有虞於子，今則已矣。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爲刑辟bì，懼民之有争心也。猶不可禁禦，是故閑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爲禄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涖之以彊，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bì，則不忌於上，並有争心，以徵於書，而徼jiǎo幸以成之，弗可爲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sān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争端矣，將棄禮而徵於書，錐刀之末，將盡争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肸xī聞之，'國將亡，必多制’，其此之謂乎！”復書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才，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也。既不承命，敢忘大惠！”
士文伯曰：“火見xiàn，鄭其火乎！火未出，而作火以鑄刑器，藏争辟bì焉。火如象之，不火何爲？”
夏，季孫宿如晉，拜莒田也。晉侯享之，有加籩。武子退，使行人告曰：“小國之事大國也，苟免於討，不敢求貺kuàng。得貺不過三獻。今豆有加，下臣弗堪，無乃戾也？”韓宣子曰：“寡君以爲驩huān也。”對曰：“寡君猶未敢，況下臣，君之隸也，敢聞加貺？”固請徹加，而後卒事。晉人以爲知禮，重其好貨。
宋寺人柳有寵，大子佐惡wù之。華合比曰：“我殺之。”柳聞之，乃坎、用牲、埋書，而告公曰：“合比將納亡人之族，既盟于北郭矣。”公使視之，有焉，遂逐華合比。合比奔衞。於是華亥欲代右師，乃與寺人柳比，從爲之徵，曰：“聞之久矣。”公使代之。見xiàn於左師，左師曰：“女rǔ夫也必亡。女喪而宗室，於人何有？人亦於女何有？《詩》曰：'宗子維城，毋俾城壞，毋獨斯畏。’女其畏哉！”
六月丙戌，鄭災。
楚公子棄疾如晉，報韓子也。過鄭，鄭罕虎、公孫僑、游吉從鄭伯以勞諸柤zhā，辭不敢見。固請，見之。見如見王。以其乘shèng馬八匹私面。見子皮如上卿，以馬六匹。見子産以馬四匹。見子大tài叔以馬二匹。禁芻牧採樵，不入田，不樵樹，不采蓺yì，不抽屋，不强匄qiǎnggài。誓曰：“有犯命者，君子廢，小人降！”舍shè不爲暴，主不慁hùn賓。往來如是，鄭三卿皆知其將爲王也。
韓宣子之適楚也，楚人弗逆。公子棄疾及晉竟，晉侯將亦弗逆。叔向曰：“楚辟pì，我衷，若何效辟？《詩》曰：'爾之教矣，民胥效矣。’從我而已，焉用效人之辟？《書》曰：'聖作則。’無寧nìng以善人爲則，而則人之辟乎？匹夫爲善，民猶則之，況國君乎？”晉侯説yuè，乃逆之。
秋九月，大雩，旱也。
徐儀楚聘于楚，楚子執之，逃歸。懼其叛也，使薳洩伐徐。吴人救之。令尹子蕩帥師伐吴，師于豫章，而次于乾谿gānxī。吴人敗其師於房鍾，獲宫廐尹棄疾。子蕩歸罪於薳洩而殺之。
冬，叔弓如楚，聘，且弔敗也。
十一月，齊侯如晉，請伐北燕yān也。士匄相士鞅逆諸河。禮也。晉侯許之。十二月，齊侯遂伐北燕，將納簡公。晏子曰：“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貳。吾君賄，左右諂諛，作大事不以信，未嘗可也。”
（據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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